唐小甜觉得,说她无学识,说她是婊/子,说她赔笑卖唱,都可以。这是事实,任由地说去,反正她听不去分毫。
甚至逼急了,议论她的孩子,都不至于动怒。因为孩子是希望,是梦,充满着无尽的可能性。它的未来不是凭一群嘴子用口水就可以决定了。不过是是恶毒的泄愤话。
但如果被问候了父母双亲,涉及到宋嘉,特别是说到王兴东就不同了。那是一处讳疾忌医的伤,是小甜的阿喀琉斯之踵。
唐小甜害怕别人同她提及起王兴东。
王兴东的喜好,她不知道;王兴东的憎恶,她也不知道。她不知道王兴东习惯几时起床,几时睡觉,不知道他天冷了习惯添什么色的衣。
包括王兴东和宋嘉的事儿,她也只是听外婆兴零星地说起说过。
外婆说妈妈年轻时很漂亮,扎着两个麻花辫,爱穿着那个年代流行的碎花裙子;爸爸王兴东却是个小流氓,混社会,打群架,充大哥。
外婆还说那时候不同意这门亲。王兴东却用一碗油酥花生将妈妈哄了去。至于怎么哄的,怎么骗的,就不得而知了。
小甜只明白王兴东肯定是对宋嘉好的,好到一个女人愿意养家糊口,用十几年的光阴等他从里面出来。这般的感,深到无法说。
但是王兴东对女儿,就远不及对妻子的十分之一了。至少唐小甜这么认为。
她想不通当年王兴东进去了以后,是有怎样的铁石心肠才可以一封信都不给她写。
忘记她这个女儿了吗?听不到她的思念吗?那写过的一本本红梅日记本都是一堆废纸吗?小甜猜测过许多,最后只是不了了之,无处求证。
王兴东从来不像别人的父亲一样,是孩子幼时最敬仰的英雄。他对小甜而,几乎是一片空白。除了那个挂在外婆家里的风铃,和几年前他出狱时有些疲惫了的样子,那早白了的头,和像柳树一般曲了的背。
王兴东的一辈子,唐小甜认为连自己也无法评说,更何况是是一个的路人的羞辱。
当秦月骂出那一席话时,小甜觉得仿佛是有一把利剑洞穿了心脏,带着阵阵被人揭穿后的疼痛,在不安与心虚中慢慢地蔓延了开。
她回击了,哪怕知道不该呈口舌之快。
“你急了?急了?把你说急了?”秦月见小甜被激怒,反而得意地抚掌大笑。
是的,小甜急了。她掐着自己的手背,告诫自己自己,不能让这个女人好过。
下三滥的招数,唐小甜多的是。
秦月不是爱显摆,爱出风头吗?把她的照片做成小广告,贴满大街小巷怎么样?
刻章、办证、通下水道;
按摩、足疗、网上学历;
……
把手机号、qq号扔到各大/色交友网站去爽不爽?
陪吃、陪喝、感陪护;
梅毒、早泄、同性/交友;
……
这个年代,写什么富商老婆,产子重酬已经不可信了。“交友”传单要贴到艺术院校的门口去,注上“援/交”二字,电话才能打到爆。
当然,夜夜笙歌的宿醉也是必不可少的散之地。那是唐小甜的地盘。就算她走了,也还有一群姐妹儿给她撑着。
唐小甜用塑料袋装了一摞小传单,塞给豆豆,让豆豆和姐妹几个每次陪酒都捎上两张。需要特殊服务的男人不在少数。
三天下来,秦月的手机从早到晚,呜呜呜地震个没完。
国庆节放假那日,行政部组织唱k。男人们头上抹了定型啫喱,衬衣上喷了古龙水;女人们做了头,涂了口红,描了眼影,换上万紫千红的裙子和靓丽的细高跟。男男女女站在公司大门口的落地窗后等人来齐。笑晏晏。
猛一看去,小甜觉得像一群公主少爷要出台了。
这种场合,秦月照例穿得分外妖娆,一条紫色的毛绒长裙,荷叶边的,脚下是一双本季大热的沙色柔面的1ocm高跟。她攥着手机,屏幕正一闪一闪地亮着。
“你有电话。”anna说。
秦月怔了一下,浑身戒备,忙摇着头忙解释:“不重要”。
起初大家不以为意,但当秦月的手机三番五次地震动之后,大家都笑着说:“是不是交了男朋友不告诉我们啊?”
秦月惊恐。
这个时候,一个调皮的女孩儿趁她分神,一把夺了手机,点了接听,开了扬声。
现在是下班时间,又轮到放长假,公司大门口来来往往的都是人,有回家的,有等人的,有普通职员,有部门经理。
本来各忙各的,结果秦月手机里却传出这么一段话,是个男人的声音:“五千块钱一个晚上够不够?全套可以加钱,我比较喜欢你给我口。”
那一瞬,周围都静了下去,公司大厅里的每双眼睛都看向了一个地方,有探究的,有惊讶的,更多的是在乐着看戏。
握着秦月手机的姑娘知道捅了娄子,一边赔不是,一边把手机还给秦月。
秦月的脸早已煞白,连嘴唇都没了血色。解释了半天不过徒劳。她又是大小姐的脾气,把手机“哐”地扔在地上,摔了个四分五裂,恼羞成怒地大吼:“让你们慢慢听个够!”,吼完踩着细高跟,捂着脸跑了。
——“平时看着小姑娘穿得挺好,没想到是这么挣来的。”
——“人不可貌相。”
——“这下没法在公司没混了。”
秦月连走都没留下个干净名声。仿佛再华丽的衣服也遮不住她灵魂的糜烂。
唐小甜站在一旁,看着地上碎了一地的手机屏幕,打了个哈欠,笑着说:“你们晚上慢慢high,我先回家了。”
“你不去?”王坚抓住她的手腕。
“我是孕妇啊。”小甜甩开他,说了再见走人。
王坚看着唐小甜渐渐远去的背影,双眼红彤彤地冒着光,像一匹从冬天里熬过来的饥肠辘辘的狼。
秋高气爽的天气,8点多些,外面挂着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