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淡黄的日头挂在头顶,身边不时有旋风吹过,带着鬼泣般的呜咽之声,令人心神难宁。
天龙派众人围作了一圈。
这山谷中透着难以言明的诡异,即使是白日里,也让人难以放松上去。
林一倚在车前,照旧拿着酒葫芦,口呷着,目光却往来处看去。
似是与林二心有灵犀,真元子也不时向远处瞥去。
前面的商贩跟了下去,见天龙派众人正自休憩,各自神情有些紧张,便也不再前行。这伙人在相距不过七八丈远的地方,缩成一团,畏畏缩缩挤在一同,像是一群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容貌。
天龙派众人复杂吃喝终了,整理行囊,在山谷中牵着马,来回步溜达着,做着启程前的预备。
有意有意中,孟长老与诸位内门弟子接近了这伙商贩。
林一掉以轻心打量着,内门弟子中,只要木青儿与徐师姐呆在原地未动。他心中一动,不由回首看向真元子。
老道目光闪烁,冲其悄然点头。
林一眉梢一挑,对其目含的深意,视若未见。
真元子暗骂,这臭子!
只是转眼工夫,孟长老带着众人,已将那伙商贩围在了当间。
商贩们察觉不妙,畏缩的神态转眼不见,一个个目露凶光,神情也变得横戾起来。
“哼!对我天龙派别有用心者,杀无赦!”孟长老突然厉喝一声,抢先出手。其一身的赤袍换做了往常人穿着,身手却照旧迅疾、狠辣。内门弟子也在霎工夫,长剑出鞘,剑光纷飞。
商贩们知其行迹败露,不再躲藏,一个个扯开袍袖,从身上掏出兵器来。
山谷内,登时刀光剑舞,血光闪耀。
呜咽的风声夹杂着喝骂声,鬼泣人嚎,凄厉不绝……
盏茶的工夫当时,谷内的喧嚣一顿,静得令人窒息。
满地的残肢断臂,血污横流,惨不忍睹……
这些内门弟子不是往常江湖中人可以抵挡的,十余名商贩,皆横尸当场。而天龙派众人,竟无一人伤亡。
孟长老面色沉静,安排弟子们清算尸骸,看其沉稳不乱,举止有度,这场劫杀应是早有定算。
“望西路,不归路,惨!惨!惨!”真元子摇头感叹。
“早知会是如此?”林一皱眉问道。
天龙派在江湖中,一直隐忍为上,让林一也误以为,天龙派走的是正道,行的是仁义!未料到,这只是一种错觉。
猛虎冬眠,只为雷霆一击!天龙派行事毒辣,也当为天下第一了。想到此处,林二心生寒意!
真元子幽然一叹:“江湖中皆是逐利趋向之辈,老道即使知道了,又奈何?”
“不也是江湖中人?”林一皱起眉头问道。
“是!老道也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可老道心不在江湖,谁能明了呢?”真元子不无感慨道。
林一默默看着繁忙的众人。他目光睨向木青儿,见其面色安然。只要徐师姐,蛾眉微蹙,面带不忍。
“子,动了恻隐之心了?”真元子走到林一身边,笑道。
林一摇头道:“既然是刀头舔血,杀人与被杀,有何区别?”
真元子道:“若有人要杀呢?”
“那便杀好了!”林一淡淡的道。
“见的样子,莫非子也杀过人?”真元子摇头问道。一个车夫又能杀何人呢?
“呵呵!老道也是荒唐,一个车夫又怎敢杀人?不过,面对血腥而不动色,可见胆量不错,呵呵!”真元子轻笑道。
林一嘴巴紧闭,不发一言。
谷内尸骸已无,只要地上片片血红,斑驳醒目,见证刚刚过去的一场屠杀。
孟山离开真元子面前,歉然一笑,抱拳道:“方才惊扰道长了。昨日得到警讯,已知这伙贼人心胸不轨,便在昔日出手惩戒,未事前告知道长,还望道长见谅!”
真元子轻笑道:“孟长老何须如此呢!出路遥遥,波折横生,也是老道不愿看到的,窥伺贼人当严惩不贷,方能震慑宵。只惋惜,老道不明终究,心有踌躇,未能出手,倒是要孟长老笑话了”
“道长话,孟某爱听!”孟山手扶短髯,哈哈大笑离去。真元子愁容不改,气度从容。
林一暗道,这孟长老看似粗犷豪迈,心机却不输于老道。这些老江湖,没一个是好相与的。
姚子拎着带血的长剑,从林一身边昂首走过,炫耀似的一挽剑花,一窜血珠甩了过去。
林一低头去整理辔头,似是有意,却恰恰躲过血珠污身。
姚子面色微愕,这臭子运气不错!
……
车行迟缓,元风与元青耐不住颠簸,干脆下车步行。二人自恃甚高,不屑与众人交往。天龙派众人也不喜二人高傲。这元风与元青,便只能守着师父与林一的马车。
“师父,我等武功与这些弟子相较,高下如何?”元青忍不住问道。真元子摇头道:“争强好胜,便是输了先着。即使武功不差,却心气浮躁,心神不稳,又如何能发挥出本身的非常功力来。如此,未争胜便已落败!”
元青面色一红,道:“师父教诲,弟子谨记了!”
“师父,您老也句公道话!莫弱了自家的心气,若是生了心障,也不利弟子的武道提升!”元风不服气的道。
真元子沉声道:“修道之人,要与世俗之人不同,更应心念通达。扫地白云来,才着工夫便起障。凿池明月入,能空境界自生明。心障自有心起,何故没因由自寻烦恼呢?要为师句公道话,二人武功,不差于他们任何人。倒是们这份心性,落了下乘。枉为出家修道之人!”
元风挠着脑袋,嘿嘿一笑:“徒儿知错了!”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老道,收了倆好徒弟!”林一冷不丁冒出一句,让真元子啼笑皆非。如此年轻的一个车夫,却倚老卖老,帮着本人经验起徒弟来了。
元清眼睛一瞪:“子,有话的份吗?”元风也是面带不忿,冷眼怒视着林一。
林一坐在车前,既不扬鞭,也不策马,随着车子摇晃着脑袋,轻声道:“我与老道话呢,又插什么嘴?”
真元子面容有些僵硬,显露苦意来。
“我师父是何等样人,岂是能攀比的!”元青恼怒道。
“师父不就是教了俩徒弟吗?至于如此吗!”林一嘀咕了一句。一路上与这老道斗嘴,他也习气了,对这俩徒弟,更是不假颜色。
“一个车夫,怎知江湖中高人风范,我师父可是江湖中人景仰的所在!”元青提起师父来,神情透着傲气与自豪。
“那我也有徒弟呢!我便也是高人喽!”这元青与往常江湖中人不同,性情要直率许多,林一虽冷言相向,却有调侃之意。
元青笑起来,摇头道:“这子,满口胡言,从未听,车夫还有授徒的!”
林一哼哼一句:“信不信由!”
真元子却是捻须笑道:“子,有徒弟,老道或许会信。只是,那徒弟如往年方几何?与老道这俩不成器的徒弟相比,又如何呢?”
看出本人的徒弟口拙占不了便宜,真元子只好师父出马,调笑起对方来。
林一白了一眼真元子,道:“我徒弟往年十一岁了,拿二十多岁的徒弟与我十一岁的徒弟相比。老道,老不愧有高人风范。不过也别得意。四五年后,俩徒弟加一同,也不是我徒弟的对手!”
听林一的煞有其事,真元子不由转过身子,道:“真有徒弟?”
林一摇晃着身子,嘴角一撇,道:“我林一还未过假话。真话当做假话来听,也只要老道这样的高人了!”
一旁的元风正色斥道:“别对我师父口出不敬,视我师兄弟不在吗?”
林一眼角斜睨,哼道:“师父自称老道的,干我何事?我叫林一,也没自称臭子。被师徒占了我多少便宜不,还叫起撞天屈来了。当我徒弟不在身边,便如此欺我不成?”
真元子啼笑皆非,这林一不话便罢,启齿便不饶人。偏生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郎,口舌之利不让别人。〖 w w w.h a o 1 2 3.s e 〗
第九十九章 野猪凶猛
天色已晚,暮色四合。提供〖 h a o 1 2 3 中 文 网 〗
望西路终被抛在了身后,一座大山,横亘挡在面前。隐约一条山道,盘山而去。霜痕渐重,脚下湿滑,众人心生倦意。
篝火燃起,七八顶帐篷参差在山脚下。众人围在一同,烤食干粮。林一本来与金科共用一顶帐篷,可他嫌帐篷狭,便独自一个人钻入车下,身下垫着荃儿的麂皮褥子,倒也自在。
林一躺在马车下,闭眼佯寐。
真元子回首看了一眼,摇头暗道,这子不畏冰冷,也不见其饥饿,年岁悄然,透着乖僻!
木青儿与几位师兄围坐在篝火旁,笑不停。其眸光却在四处打量,若有所失。
过了半响,木青儿才发觉是那心爱的子不见了。篝火边根本没那子身影,夜黑风冷,他会躲在何处?
篝火映照下,四处透明,马车下也一览有余。
“在这里做什么?”木青儿见林一正躺在马车下睡觉,甚感诧异,忍不住走了过去。
山中夜寒风冷,霜气湿重,围坐在篝火旁才稍感暖和,可这马车下,四处透风,这林一竟在此处熟睡?
林一偏转过身子,从车下显露半个脑袋,睡眼惺忪的道:“我在睡觉!”
这臭子照旧那个死德性,起话来,不阴不阳,怪声怪气,惹人气恼。木青儿一时不知如何启齿,不甘心问道:“……怎能在此处睡觉呢?不冷吗?”
林一偏着脑袋,看了看木青儿一眼,答道:“此处甚好!不冷!”
“为何不冷呢?不能在此处,快去帐篷里!”木青儿顿足道,没因由的一阵心急火起。
“为何要冷呢?我要睡了,请自便!”林一有些不明白,这木青儿为何一味蛮横!本人已然刻意躲避,可此时此景,还能躲到何处呢?
“这人,不识好歹!气煞人也!”木青儿又是一顿足,一阵风似的离去。
……
夜渐渐深了,除却守夜的弟子,余众都钻入了帐篷。
惨淡的月光下,一片霜华,万籁俱寂。
偶然从篝火的明亮处,传来微弱的火焰爆裂声,给这清冷的夜,带来一分暖意。
……
长夜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