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未免让人难以置信。
那些看出端倪的修道人,几乎尽都露出震骇神色,无法相信。
熊熊烈焰,渐渐熄灭。
原地之中,立着一个道衣少年,站在火焰之中,提着一柄长剑,呼吸绵长。
长剑宛如一泓秋水,十分清亮,倒映着火光,仿佛有赤芒闪烁。
倒飞出去的,是陈原!
只见他倒飞而去,背后撞上院墙。
嘭地一声,连钦天监经过加固的院墙也都震颤一下,塌陷寸许,周边遍布裂痕,似蛛网般密集。
陈原发丝披散在肩,背靠院墙,坐在地上,双腿前伸,颇是狼狈。
众人来不及为这一幕感到惊骇,就见羽化道君身子一晃,再是一闪,已到了陈原身前。
道君一剑劈落。
这一剑十分平稳,好似挥出了千百次,全无半点差错。
眼见危在旦夕,可陈原并无半点惧色,他瘫坐在地,背倚院墙,露出潇洒笑容。
“请道君接我一式。”
他手握东岳宇阳尺,在身前横扫而过。
东岳宇阳尺之上,放出大量气息,似风。大风。狂风。
真气外放?
秦先羽先是一怔。随后似想起什么,面色微变。
那风极为潮湿。
当湿气积蓄到了某种程度,便是水汽。
水汽聚得极多,已化作水流。
那原是一阵风,当吹拂出来后,便化作了水。
这是一波浪潮,色泽赤中带黄,滚滚而过。
五越观王潮之东越潮!
秦先羽面色大变。腿足微颤,踏蝉翼步后退。
浪潮滚滚而至,扑高两丈许,汹涌奔腾。
东越潮愈发临近。
秦先羽深吸口气,一跃而起,高三丈有余。
那一波浪潮扑了过去,只在秦先羽脚下掠过。
秦先羽松了口气,终于落地,还未站定,又觉身后动荡不安。浪潮之声不绝。
他忙转头往后看去,只见那一波浪潮撞在院墙之上。水花溅射开来。
东越潮乃龙虎真人秘法,足能催毁岩石山壁,然而这一面院墙有钦天监秘法加固,并未损毁,反而让东越潮撞在院墙之后,倒卷反扑回来,威能更增。
“请道君再接一式。”
陈原洒然一笑,站起身来,又把东岳宇阳尺在身前横扫一下。
有风起。
风中潮湿,转化为水。
一阵风,化作一阵浪潮。
前后俱有浪潮奔涌,腹背夹击,当真十分危急。秦先羽脸色愈发凝重,立时踏出蝉翼步,往侧边奔去。
轰!
两波浪潮互相碰撞,中间溅起一面水幕,高十余丈,声音轰隆作响,气势磅礴惊天。
没有人怀疑,两波浪潮相撞之下,能否拍碎位于中间一切事物。
纵然是一座山,怕也要在两波东越潮之下,拍成粉碎。
何况羽化道君血肉之躯?
“羽化道君逃出来没有?”
“似乎没有见到。”
“快看那里!”
众人凝目看去,只见院墙之外,站有一个道衣少年,脸上仍有余悸。
秦先羽长出口气,暗道一声好险。
适才千钧一发,他正奔到院墙之下,在两波东越潮互相撞击之时,秦先羽猛然一跃,把手在墙头一撑,险险跃过院墙,免去被两波东越潮夹在中间,拍成肉酱的下场。
秦先羽长出口气,脚步稍显虚浮,似还未有立定站稳。
下一刻,他眉宇皱起,眼中凝重。
并非是他站不稳,而是脚下大地在颤动。
不仅是大地在颤动,就连面前的院墙也在颤动。
浪潮之声愈发大了。
滚滚浪潮声,汹涌澎湃,气势逼人。
一股湿气,透过院墙,扑面而至。
秦先羽面色微变,猛然后退。
轰隆隆!!!
面前的院墙轰然破碎,一股大浪当头打来。
只见这一波大浪之后,浪涛无穷,宛如浩瀚海洋,一波浪潮,接着一波浪潮,仿佛无穷无尽。
刹那之间,秦先羽便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陈原接连施展东越潮,一波接着一波,东越潮互相撞击,劲力相互叠加,一浪叠着一浪,威能叠加,不断增长。
经钦天监加固的院墙都无法抵御得住,竟被东越潮一举冲垮,院墙破碎。
此刻,那一波接着一波,一浪叠着一浪的东越潮,已渐渐临近。
秦先羽左手一张,打出一道雷霆。
掌心雷化作一道雷芒,没入东越潮之中。
“雷术?”
有修道人认出这一手,顿时惊呼。
早听闻羽化道君和陈浩争斗之时,曾有雷鸣震耳,但谁也不曾想过,这么一个初入地煞的少年,居然怀有仙家手段,有着连龙虎真人都极为罕有的雷霆法术。
那一道雷霆落入东越潮之中,立时滋滋滋作响,使得当头一波浪潮蒸发成汽,水雾袅袅。
然而秦先羽却未露出喜色,反而更为吃惊。
后面的东越潮,已被雷霆所染。
雷霆能够在水中传扬开来,于是,一波接着一波,仿佛未有尽头的东越潮,竟然染上了雷霆。
倘若被东越潮撞上,不仅要承受其撞击之力,更要承受雷电加身的下场。
“这一记雷术,错得简直荒谬。”
“水能够引雷,羽化道君这一手,反而成了助力。”
“雷法固然是威能无穷,高深莫测,可惜用错了地方,落在此刻,反而成了自身的大难。”
“羽化道君只怕难逃了。”
纵然是那五位罡煞圆满的老辈人物,也觉那羽化道君的雷法用处不对,略微摇头,甚是遗憾。
当众修道人都认为羽化道君难逃此劫时,就见那东越潮之上现出一人。
那人立身于浪潮之上,驱浪而来,驾水而至,仿佛道书中记载的水祖神仙。
陈原站在浪潮之上,沉声说道:“我曾获前辈高人指点,得获一式秘法,请道君受下。”
众修道人俱是哗然。
羽化道君明显难以逃过东越潮,但陈原似乎还觉不足,更添一记秘术。
是众人过于轻视羽化道君,还是陈原太过重视这年纪轻轻的小道士?
“此法乃前辈高人所授,乃是我护身之法,正因修成这一式秘法,才被那位高人收作记名弟子。”
陈原立身浪潮之上,说道:“道君可敢抵挡?”
陈原言下之意万分明显,乃是他认为羽化道君无法抵挡这一式秘法,且有性命之危,因此这一句问话,实则是请羽化道君认输。
众人都把视线落在那小道士身上。
只见那少年缓缓举起左手,掌中有道印记,光芒灼灼,呈蓝白之色,十分耀眼。
“有何不敢?”
他淡淡说来,平静依然,一如既往。(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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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六十五章 搬来一座东岳山
四边各座高阁之上,诸多罡煞人物,皆是眼露精芒。
五位罡煞圆满的前辈,俱是神色凝重,紧紧看着下方奔涌的浪潮,看着那浪潮之上的一道人影。
他们身后的弟子全是心中一凛,不敢言语,不敢打扰。
钦天监之内,何浪等众弟子忽然发觉有异,转过头去,便见老师唐玄礼一言不发,紧紧盯着池塘中倒影中的陈原,面色肃然。
房内,司空先生看着盆中清水,眉头微微挑起,眼中光芒微动。
另一方池塘中,青灰色衣衫的老者依旧抱着一杆长幡,看着池塘倒影中的陈原,眼中颇为好奇。
此外,还有一些听过传闻的修道人,也都想到了这一点,全是面露惊色。
传闻陈原曾受上界仙人收作记名弟子,倘若此事属实,那么陈原的这一式秘法,便是上界仙人所授的真正仙法!
就算退一步讲,传言不实,并非上界仙人,可放眼大德圣朝,有资格把陈原收作弟子,且让陈原尊称为高人的,至少也是龙虎真人级数。
“先前陈原问道君可敢抵挡,明显是认为道君无法抵挡这一式秘法,给羽化道君一个认输的台阶。”
“可羽化道君拒绝了。”
“当下五越观王潮之一的东越潮,几乎便已把羽化道君逼上了绝地。此刻陈原不仅驱使东越潮,并再添上一式仙家秘法,羽化道君如何抵挡?”
“顺着台阶下,认输也就罢了。这羽化道君毕竟少年心性。终究少不了逞强。”
“这一回。恐怕难以幸免。”
众修道人俱是不看好羽化道君。
青灰色衣衫的老者把视线落在池塘中,落在倒影里的小道士身上,落在小道士的左手之上。
看着那左掌之中的雷痕印记,这老先生微微眯眼,似在思索什么。
“先生还是跟我回去罢。”
忽然有一个温和声音,在这老者身旁响起。
老者神色平静,不为所动。
旁边的修道人听到声音,都颇为吃惊。几乎没有人察觉到这附近多了一人。
众人转头看去,只见一个书生打扮的男子,正立在那老者身旁。
这个作书生打扮的男子神色温和,低声道:“您回京至今也算多日,总不着地,这回,还是随我回去罢。”
青灰色长衫的老者笑道:“平日里,没有我们两个,诸般事情尽都交与你了,反正众多事情。你才算是真正主事人。你也就只当我还未回来,让我多逍遥几日罢。”
书生苦笑道:“受命而来。难以违抗。”
能够命令他的,除了自己外,也就只有司空一人而已。
既然司空派他前来,想必事情不小。
青灰色长衫的老者微微皱眉,说道:“待我看过这一场斗法后,再回去罢。”
书生微微点头,并未催促,说道:“其实我也只是看过一半,便受命来了。”
老者哈哈大笑,说道:“那便一起观战。”
书生站在他身旁,笑而不语。
其余修道人都知那老者不是寻常人物,见这个突然出现的书生能与他交谈,更是好奇,仔细查看之下,竟发现那书生一身气息,若有若无,高深莫测。
有精通望气术的修道人,发觉看不透他,心中吸了口寒气。
终于,有人耐不住好奇,见这书生温文尔雅,礼貌谦和,便壮着胆子上前,问道:“敢问兄弟姓名?出自哪方山门?”
那书生微微笑道:“姓周,只在钦天监任职。”
钦天监?
问话之人只觉遭了雷击一般,牙根生凉。
有人暗自骇然,低语道:“传闻钦天监有位主簿大人,修为仅次于两位龙虎真人,乃是钦天监真正主事之人,据说那位主簿姓周。”
周主簿?
围在池塘之旁的众多修道人,无不屏息,全数噤声,不敢发出丝毫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