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老板哈哈一笑,“当然不是那个,而是……”莫老板停顿一下,“是你那天帮我救回的那个包里的东西的买卖。怎么样,敢做吗?”莫老板眯起眼睛,观察张一鸣的脸色。
不愧是老奸巨猾之人,莫老板不问“有兴趣做吗?”却问“敢做吗?”,因为他这些日子对张一鸣的观察,发现张一鸣虽然此时落魄,却毕竟曾经辉煌,最要的就是面子,最怕的就是被小瞧。就像一曾经的贵族,虽然早已落入顿顿喝粥的窘境,但每天傍晚的饭后时光却仍然要站到窗前,装模作样地拿一根牙签,剔着空荡荡的牙缝,一如当初刚刚吃过山珍海味时的模样,向世人昭示那锦衣玉食的生活仍然存在。可怜的落魄贵族,可怜的面子,可怜的心态!
2
张一鸣不是这样的落魄贵族,但他演出的是相似的角色。
“我操,不就是……那个嘛,有什么不敢。”张一鸣愤然说道。“不过,莫老板,我也明人不说暗话,我现在没钱,干这买卖是要大本钱的。”
“没钱没关系,你可以先出力。”见张一鸣这么快上钩,莫老板很为自己的说话策略得意。
“又是出力。莫老板,你那旧电器的买卖我也是出力,而且现在看来风险也不算小,可你一趟才给我一百块。现在要干上这个,那是赌命的事情,你能给多少?”张一鸣必须时刻紧扣要钱的主题,他知道越是这样,莫老板越会放心。
“嗯——”莫老板沉吟一下,道:“说实话,一开始不可能给你太高,但肯定比你送电器过河要好得多。具体看事情来,不过我保证不低于百分之一,怎么样?”
“什么意思?”张一鸣不太明白。
“你先帮我做送货的事情,把货送到指定的地点,每次给货品价值的百分之一,当然还看路程的远近。例如前天那一袋货,总价值五百万,你安全送到南宁,给你五万。”莫老板欺张一鸣不知行情,把他救回的那袋毒品的价值打了对折。
张一鸣确实不知海洛因的具体市价,不过他心里也清楚莫老板的报价肯定打了折,那一大袋货,怎么也不止五百万才对。但这无所谓了,张一鸣并不是为钱而来。
张一鸣做出低头沉思的样子,莫老板又鼓动道:“不错了,老弟,从这里到南宁,开车几个小时,送一趟货也就是一晚上的事情,跟你送电器过河差不多,可这收入的差别,说天壤之别不为过吧?”
这倒是真话,如果真为赚钱的话,送电器过河三百六十五天每天送一趟,一年下来也才三万多块,哪比得运送海洛因来得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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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干了!”张一鸣狠狠说道,一幅孤注一掷的样子。
莫老板脸上露出笑容,笑过之后才又道:“不过老弟,我得跟你说在前头,如果货丢了……”
张一鸣打断莫老板,“操,不会叫我赔吧?那我可赔不起,大不了拼了性命保住你这狗屁货品就是。”
莫老板哈哈笑起来,“好,老弟,要的就是你这句话。我刚才想告诉你的就是,干这一行你要人死货丢,那没话说,但你要是人跑了货丢了,两条路,一是照价赔偿,二呢,我们会有人追你到天涯海角,绝不放过你。”莫老板并不怕吓退张一鸣,即便吓退,他还可以用其它方法要挟张一鸣,总之,话都谈到这个程度,张一鸣想退缩也退不了了。
其实莫老板的话半真半假,他先把狠话说出来,是要让张一鸣在真遇上什么事情的时候,不会轻易做出弃货而逃的举动。在贩毒团伙内部,真正对于像莫老板自己这样的核心人员,迫不得已的时候,还是可以保命弃货的,货丢了无非损失些钱,钱是可以再赚的。但张一鸣目前不过是个跑腿的卒子,不让他有一点压力怎么办得好事情?
张一鸣看着莫老板,似乎有点犹豫。
“怎么?不敢了?”莫老板立刻激将,“其实做哪一行都是一样,赔了别人的钱总得有个说法吧?就像你原先拿人家的钱做股票,出了纰漏,人家不也会找你算账吗?否则你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妈的,也是。”张一鸣一咬牙,胆气又壮起来,“不说了,干。每趟先预付一半,完事再付另一半。”张一鸣提出要求。
“30%”
“40”
“就30。”莫老板摇头,“老弟,这还是看你现在确实等钱用。”
“操,老莫你真他妈是个奸商。”张一鸣无奈,接受了条件。此时算是成了真正合作伙伴,张一鸣的称呼也亲热起来。
莫老板哈哈一笑,拍拍张一鸣肩膀,“以后日子还长,老弟,别在乎眼前这点小利,跟着我做这一行,保你连股票都不想再做。”
“其实这买卖跟股票真有点类似,赚钱,还刺激。可能这也是我愿意干这个的原因吧,哈哈。”张一鸣也笑起来。
张一鸣想起前几年国内股市极其低迷,中小散户亏损累累的时候,社会上流传的一句含泪带血的规劝:远离毒品,远离股市!
妈的,现在是两样都沾了,是不是有点“自作孽,不可活”的意思?张一鸣自嘲地想。不可活也没办法了,股市是张一鸣赖以生存的土壤,而现在为了自己的女人,别说毒品,就是地雷阵也得趟了。
4
“怎么样,会开车吗?”莫老板又问。
张一鸣闻言两眼一翻,脸色一哂,感觉极其不爽的样子。“老莫,小看我?我有钱的时候,什么车没开过。”
“嘿嘿。”莫老板干笑两声,“没错,没错,老弟当初一定也是驽马香车,美人环抱的公子哥吧?”
张一鸣长吁一声,随后道:“老莫,说实话,刚才你问我敢不敢干这买卖,我知道你是在激我。不过我无所谓,我敢干。我这么做不是想证明我多么了不起,我就是想证明,我失去的东西,总有一天我会拿回来。”
“好,老弟,有志气。不过,这话听着耳熟。”
张一鸣哈哈大笑起来,“‘从那以后我发誓,绝不让人再用枪指着我的头。’怎么样,想起来了吗?”
“小马哥,英雄本色。”
“哈哈哈。”张一鸣和莫老板同声大笑起来。这一刻,俩人仿佛真成了一对知交。
“好,老弟,回去好好休息,我会把车和货准备好,明后天通知你。”莫老板一边说,一边从茶几下面拿出一个信封递给张一鸣,“这是预付的30%。”
张一鸣惊异地看莫老板一眼,这回不是装出来的。至少从料事的准确来看,这姓莫的确实有点心机。“老莫,你早料到这结果?”
莫老板嘿嘿一笑,没有回答。
“我要今天没答应你呢?”张一鸣问。
“有钱给你赚,你怎么会不答应?”莫老板微微笑着,“而且,你不是都已经做过这事了?这就像女人的那层膜,一旦第一次被捅破之后,再干多少次都无所谓了。”
张一鸣这才知道,在莫老板看来,帮他救回那个包,就等于已经淌进这浑水,自己干与不干,其实已经掌握在他手里。
“老莫,算你厉害。以后跟你打交道我得留个心眼,不然不知怎么就被你算计了。”张一鸣亦真亦假地说道。
“哈哈,别这样说老弟,我不会算计自己兄弟的。”
张一鸣借机也哈哈一笑。苦心经营多日的计划终于有了成效,他有些压抑不住的兴奋。
卷二十一 第二百零八章 途中意外
1
作为边境城市,出入东兴的公路上设有边防检查站,跟深圳差不多。此时,一辆挂桂a牌照的小汽车正出了东兴城,向边防检查站的方向驶来。
开车的人正是张一鸣,他的旁边坐着一直跟随在莫老板身边的那个小青年。现在张一鸣知道,小青年也姓莫,据说是莫老板的亲戚。
时间是张一鸣正式答应帮莫老板运送毒品后第三天的上午,张一鸣第一次踏上贩毒的旅途。
汽车快到边检站,张一鸣一边减慢车速,一边问身边的小莫,“待会边检站会查车吗?”
“不一定,有时候查,有时候不查。”小莫的神情很轻松,“不过不用担心,边检站查得不严,就算查也是例行公事。他们的主要任务不是缉毒,是管理进出的人员,像查个边防证什么的。”
张一鸣嗯一声,又道:“那天老莫说送一趟货也就一晚上的时间,我还以为我们会是晚上出发。”
小莫摇头,道:“一般都在白天,除非碰到一些特殊情况。旧电器那么大,藏不住,又要装卸,只能在晚上过河。但我们现在这个不一样,只要隐藏巧妙,白天晚上倒无所谓。”
张一鸣点点头,觉得也是,白天有白天的好处,白天时候反而不易叫人生疑。
“你们以前做这事出过岔子吗?”张一鸣做出很随意的样子又问到。他需要尽快了解恶之花开辟的这条毒品新通道的所有情况,然后制定出新的计划,以便接近恶之花更加核心的层面,不能只是停留在作为莫老板手下一个马仔,一个运送毒品的工具的阶段。
“没有。”小莫得意起来,“我们这条道是新开的,基本上还在公安的眼线之外,比云南那边安全多了,目前为止还从没失过手。因为这一点,莫老大现在很受上面的赏识。”
听了小莫的话,张一鸣不由露出一个难以察觉的微笑。跟老莫比起来,这小莫还是嫩了很多,得意之下,一句话就泄漏了太多的内容。
如果张一鸣对所有情况本来真是一无所知的话,从小莫这一句话里,他就可以了解到:首先,这是一条新开的贩毒通道;其次,莫老板上面还有人,也就是说,莫老板不是一个小规模跑单帮的贩毒分子,他隶属于一个更大的贩毒团伙。不过,这两个信息对张一鸣来说已经没有价值,因为张一鸣早已经知道,并且正是因为这个才找上门来。
对张一鸣而言,从小莫的话里得到的另外两个信息则有用得多:其一,莫老板目前很受组织内部上层的赏识。对张一鸣来说这是个好消息,莫老板的这种地位大大增加了张一鸣通过他接近恶之花核心层面的可能性。其二,莫老板受到赏识的原因是他所负责的这条通道一直安全畅通,至今未出过纰漏。对张一鸣来说,知道这一点太有价值了,对于自己下一步的行动,他的头脑里立刻有了一个明确的方向。
张一鸣推断,东兴通道的安全性是保证莫老板在恶之花集团内部地位的基础,莫老板一定非常重视,回想起那天帮莫老板救回那一大袋毒品时他的激动情形,此时张一鸣又有了一层新的理解,张一鸣所挽救的不光是一批价值巨大的毒品,也是莫老板在恶之花内部的地位。看来,要想牢牢抓住莫老板,在安全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