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果面上神色变幻,显然很有些挣扎,思考了好一下,方道,“奴婢选第二个。”唇上都已经被咬出血来。
“你确定了?”荼蘼忍不住问道。
要知道,二百斤黄金,适才自己听到皇后娘娘说的时候都有些愣怔。按汉制,皇帝聘皇后,聘金亦不过黄金万斤,前元四年,当年张嫣因为和皇室的亲缘关系,吕太后特意做主,将聘金增加到两倍,共是两万斤黄金。
张嫣刚刚赏出去的,便是她自己聘礼的百分之一。然而,这个女孩虽然经过了一番犹豫,却极为坚定的选择了后者。
“确定。”白果答道。
“娘娘,”荼蘼好奇问道,“你可是很喜欢这个白果?”
张嫣吃了一口茶,放下茶盏,方才道,“是个聪明的孩子,若稍加调教,日后说不定也能当一局之力。”
“你倒是出息的很啊,居然连老师和嫡母都敢质疑。”
宣室殿中,刘盈看着站在下面穿着大汉诸王常服的淮阳王刘弘,怒气匆匆的斥责道。
刘弘面上神色倔强,抬起头,硬邦邦的顶撞了回去。“父皇所责儿臣不认,敢问父皇,儿臣的哪一句话说错了?”
刘盈一时倒噎。怒火冲上了头顶,冷笑道,“怎么,你这是在指责朕么?”
“不是的。”
听了他的这句话,刘弘霎时间便红了眼眶,向前冲了几步,握着拳头冲着刘盈吼道,“我只是,我只是讨厌椒房殿的那个女人,自从她回来了,父皇就不要我了。”
他哇的一声哭起来。
刘盈在儿子的哭泣声中愣了一愣,被儿子不驯勾起的怒火,稍稍消亡了一些,却又平添了三分苦涩。不耐的按了按自己的额头。
他其实没有教育孩子的经验。
曾有的两个孩子,在还没有出生之前,便已经不在。而他寄予了万分期待的阿嫣的孩子,到现在还没有出世。便是面前的弘儿,也是在被雪藏在长乐宫的永巷中长达四年之后,在一场变故中,措手不及的送到了自己面前。
对于这个孩子在永巷孤独长大的心理,他无法真正了解。而他也终究成*人,早已经忘记了,自己在刘弘这个岁数,是如何仰望自己的父亲。
刘盈吸了一口气,开始反省,自己这些日子以来,因为阿嫣,似乎真的有些忽略了这个孩子,不由的将声音放的柔和一些,对着刘弘道,“弘儿,之前算是父皇不是。从今日起,父皇会多花些功夫陪你。”
“只是,弘儿,”他加重了语气,“你是个男孩子。男孩子要靠自己站起来,而不是依赖着父母。父皇希望你能成长成一个明理知事的好孩子,而不是无理取闹的。”
刘弘抽抽噎噎,听着他开始的话,尚有些欢喜,慢慢的又生气起来,恼道,“你就是偏袒她。你为什么会喜欢那个女人,要不是她做了手脚,这些年,父皇怎么会不管我们。”
“胡说什么?”刘盈大声喝道。
刘弘被他的怒气吓到,一时间不敢动弹,圆圆的眼睛中便透出一抹怯来。
刘盈深吸了口气,忍耐道,“是谁跟你说,是张皇后从中动了手脚,才让你们见不到朕的?”
不是这样的么?
刘弘怯怯的看着自己的父亲,有心想问,但看着他的面色,终究没有敢说出口,只是本能的觉得一种不好,不敢说是自己的阿娘教给他的,只能嗫嗫嚅嚅。
刘盈来到儿子面前,蹲下去,按住他的肩膀,“弘儿,父皇跟你说实话,这些年,父皇没有理会过你们,是他因为,父皇根本不知道你们的存在。”
“让你阿娘和你在长乐永巷过了四年无人照顾的日子,父皇对你抱歉。也希望你,能够走出那段日子,做一个让父皇骄傲的孩子。”
在父亲好言的安抚下,刘弘哇的一声哭起来,哭了好一会儿,才抽噎问道,“那父皇这些年来,为什么一直不理我?”仰起脸来,眼圈都红了。
刘盈于是沉默下去。
他之所以一直不知道刘弘的存在,是因为吕后在长乐宫一手遮天,对他隐瞒了消息。
只是,子不言母过。在这件事上,他又能说吕后什么?
良久之后,也只能道,
“弘儿,你是男孩子,男孩子是要向前看的。不管从前如何看,父皇不希望你只学会了愤恨。而且,”
他的声音肃然起来,“弘儿,你不仅是个孩子,你也是大汉的皇长子。你首先要知道道理。身为人子,孝敬嫡母,是个朴素的道理,不是你心怀怨愤便可以不做的。其次,有些事情的真相另有其实,你不能仅仅因为听了别人的一句话便做下自己结论。你总要自己用眼睛去看,用心思去分析。”
淮阳王弘于前元三年出生,第二年冬十月,张皇后才嫁进未央宫,且张皇后是未央宫的皇后,而在五岁之前,淮阳王母子却是在长乐宫生活的。
有些事情,只要看一看脉络,便能知晓真相。
刘弘愣愣的听着,眸中闪过迷茫色彩,一时间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却终究没有说话。
宣室殿中便沉默下来。
便在这个时候,管升在殿外启道,“大家,椒房殿女官菡萏在殿外求见。”
刘盈怔了一下,吩咐道,“让她进来。”
片刻之后,绛裳女官从殿门见来,跪伏在地拜道,“奴婢菡萏参见陛下,”又转身向刘弘行了一礼,“见过淮阳王。”
刘弘点了点头,悄悄的打量了菡萏一眼。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的中宫女官。
菡萏看起来大约二十岁,有着一张姣好的容颜,身着六百石绛色女官服饰,同时将一头青丝整齐的绾在脑后,显得干练而又整洁。
上头,皇帝已经是问道,“皇后娘娘遣你过来有什么事?”
“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