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框边挂着一尾鳗鱼,尾朝上头朝下,鱼皮白光,鱼眼黑亮,鱼鳃鲜红,露出的肉洁白细腻,肚腹用竹条十字形撑的大开,风干的透透地。
这是英珍送的见面礼,她听闻姚太太祖籍浙江,风鳗是家乡的味道,比送丝巾化妆品首饰等实在,且也不便宜。
不过确也是她一厢情愿,从姚太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表情可以看出,她并不喜欢实在。
姚太太朝刘妈吩咐:“把这条大鱼拿到厨房去。猫虽有九条命,也经不起如此折腾。”
刘妈把风鳗取下,拎着挂鱼嘴的铁钩子下楼去了。
姚太太手里还攥着方才摸的那张牌,她没打出去,码进长城里,丢了另一张出来。
英珍在方才她们乱成一团时已经偷看到她手里这张牌,心底估算了算,有了底,打出一张东风,姚太太哗啦啦推倒长城,喜笑颜开:“胡了!”
“今儿姚太太手气好,竟把把都赢呢。”薛太太等几嘴里赞叹,一边数着手边的筹码递过来。
姚太太则看向英珍,笑道:“你打麻将还欠火候,下趟我教你怎么胡辣子!”
英珍还未开口说话,一直站在阳台往下张望的赵太太忽然转过头来,她说:“姚太太,姚先生回来了!”
姚太太笑道:“电话里说明日抵沪的,怎晓就提前了。”朝赵太太扬招了手:“玉琴你替我打两圈,我去去就来。”
英珍注意到她没叫赵太太,叫的是玉琴,能直呼其本名,势必关系非同一般。
马太太笑起来:“常胜将军走了,风水也该轮流转到我这里。”
“那可未必,我麻将打得不错的。”赵太太习惯性在臀部抚了一把才坐下,随着她三人一起洗牌,呼噜呼噜声里,薛太太问:“你前头讲,姚先生像哪里位电影明星?”
赵太太不肯说:“你别诱我犯错误!不过确是邪气相像。”这便有打一巴掌又给一颗甜枣之嫌,引得她们心愈发痒痒了。
李太太道:“毋庸明讲,霍只翎子(注:暗示),我们自己猜出来,与你不搭噶!”
赵太太用帕子擦擦眼角,朦胧泛起一点红,英珍晓得这是她要害眼病的症状,下意识地避了避,胳膊肘碰到了马太太,才要说对不起,却见她无动于衷的样子,也或不屑于理她。
英珍把话吞了回去,一面专心码牌,一面听赵太太霍翎子:“最近大火的那部电影,票子邪气难买!”
“哦哦哦.....”都是电影迷,岂会不晓得,彼此交换起眼神,心照不暄地笑着点头:“原来是他呀!姚太太好福气。”
唯有英珍,如今终日陷构于柴米油盐的烟火气中,看电影已成奢侈,察觉赵太太的视线似停留在她的脸上,遂附和地笑了笑,收了薛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