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太太嘀咕:“姚先生对夫人出手相当阔绰,我那位定不肯的。”
英珍也随望去,姚先生姚太太是贵宾,他们跳首支舞开场,较轻快的曲子,姚先生跳得游刃有余,他很会跳舞、她的舞跳得也好,都是他教的。
目光移向姚太太,她梳髻,黑鸦鸦堆在脑后,露出不算长的颈子,大抵为遮掩丰满的身材,穿着一件黑丝绒旗袍,却有几分欲盖弥彰,幸得耳、颈和手指上蓝莹莹的光芒闪烁,顿时高贵的让人不会再在意其他。
英珍看出她不太会跳舞,前面就很勉强,后面体力跟不上,或许又有些慌张,错了几下步子,还踩了姚先生一脚,他渐慢下来。
英珍收回视线、挖了樱桃连奶油一起入口,再四下张望,美娟和三五小姐围簇着姚苏念、还有两位年轻人。
美娟新做的鬈发,烫得短卷,一簇簇扎着颈背后肌肤,很好的矫正了她有些长的脸型,整个人显得活泼娇俏,灰褐色的眼珠闪闪发亮,嘴一直在动,一直在笑,无论是别人说话还是不说话的时候,她在用尽全身力气吸引着姚苏念的注意,姚苏念似乎被感动了,问招待要了一杯乌龙红茶给她润润嗓。他旁边站着赵太太的女儿竹筠,不争不抢,只微偏着头听他们说话,适实微笑,一脸大局已定的恬淡和安稳。
英珍心思转沉,还未说甚么,赵太太却先道:“阿姐你看,美娟在苏念面前太活泼了些!”
“她就那性子,人来疯,人越多越疯!”英珍不以为意。
赵太太轻笑着摇头:“大抵是我多心!谅着我俩数年的情谊,还是想让你提点些美娟,免得日后为情所困,伤心伤身!”
英珍抿奶油压在舌底:“你这话说的没头没脑,我倒是听不明白了。”
赵太太笑道:“你这么聪明、还不知晓我的意思!”
“我哪里知晓,又不是你肚里的蛔虫。”
“喛,你把话说的!”赵太太依然再笑,眼皮子却薄薄地抖了抖:“我这蛋糕是吃不下去了!”
英珍挖了一大勺送进嘴里,颇津津有味,是装的,岂会不懂她话里的深意,心底又急又气,再瞟扫过美娟,那样用力过度的求偶,在别人眼底是可笑,她却觉得十分可怜。姚太太汗涔涔走过来,薛太太连忙站起,把位子让给她,赵太太则递给她一杯白开,姚太太接过,咕嘟咕嘟喝尽,口红印子肥满地印在杯沿一圈儿。
马太太几个乱七八糟地恭维她舞跳得好,姚太太先还不信,又过来个能说会道的周太太一顿夸,她由不得不信,喛得笑出声来:“你们不晓我有多紧张,数着拍子就怕踩错,有一脚软绵绵地,好似踩在先生脚背上。”一众直赞紧张都跳的如此好,不紧张那就更了不得。
周太太信誓旦旦:“我一直盯着,你未踩到姚先生,跳得比电影明星还要好。”又挨个儿握手,手指根根如胡萝卜粗,戴着一颗更粗悍的火油钻。
众人心照不暄地轻笑,马太太背过脸去撇了撇嘴,李太太凑近英珍耳畔:“这是周朴生的姆妈,她先生开棉纺厂的。”
范秘书走过来,笑眯眯地问:“还有哪位太太赏光,愿意和姚先生跳一支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