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先生张张嘴欲说什么,厉言忙说:“宋先生,如今皇太后都说女子要懂些世上之事,不可一问三不知地做针线。您的学生,可不能叫人看了笑话,还以为您教出来的都是些只会缝衣绣荷包的愚钝女子呢。”
“宋先生,学生这几日都在练字,您看。”绮梦乖巧地上前将双手伸出来给宋先生看。
宋先生见那手指上的墨迹,虽怀疑是绮梦临出门时抹上去的,但看她一脸天真烂漫,也不由得笑着摇摇头。
众人见宋先生没了意见,便都松了一口气,王彪正眯眯眼看着身侧的绮瑰,厉行也手捏素扇,目光不时游走在绮雅身上。
二八少女怀春,情窦小子有意,多么美好的画面,绮梦很是羡慕。倒不是渴望真情,只是看到那两人都是真心实意地喜欢绮瑰和绮雅,而自己身边这个,却是狼心狗肺的家伙,不由得有些悻悻的。
古昭文看看周遭,又对宋先生说:“先生,时辰不早了。”
“再等等吧,廷清昨日晚些时候才到的方圆县,今日定会来。”宋先生虽是当世大儒,然却一点架子也无,认准了哪个学生有才干,便是悉心教导。如今办了这诗会,想是昨夜刚到的顾廷清知晓了便求着要来,宋先生自是乐意。
看来宋先生很是赏识这个只见了一次面的大才子,绮梦偷眼看向绮瑰,只见少女正理着鬓角的碎发,随即又不动声色地看了看自己的衣衫有无不妥。
看得出,绮瑰很是紧张,绮梦不动声色地转回头,心道定要将这门亲事搅黄了,说不定姚氏还会再一次吐血昏倒。
“二姐姐,我们去那边亭子坐吧。”绮雅小声对绮瑰说。
四下看看,当年书院里的女学生三三两两地过来了,未免被这些人遮住自己的风采,绮瑰点点头便同绮雅走向最近的一个亭子,端庄地坐在里面等着顾廷清的到来。
“你怎不寻个宽敞处坐着,叫新来的人一进来便看得到你。”厉言移了几步,将身边的位置让给陆续到来的公子小姐,凑到绮梦身边揶揄。
“偏你什么都看得出,会不会觉得累。”绮梦瞟了眼亭子里那两姐妹,没好气地对厉言说。
“不累,就怕那些想做又拉不下脸去做的人,才累。”厉言也瞟了眼亭子里的两姐妹,低了头小声说:“怎么着,后悔学那拳脚骑术了吧,稳稳当当做个大家闺秀多好。”
“不后悔,如此既有功夫揍那些登徒子,又请了你助我,何愁比不过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闺小姐。”用‘登徒子’映射完厉言,绮梦左右看看低声问:“那事办得如何了?”
“这事急不得,就算我布好了局,也要等那东风到。总归在你出嫁前,叫你挽回名声便是。”厉言点头对着远处一个人打招呼,嘴唇却微动着回答绮梦的话,叫远处人瞧不出两人是在对话。
“问的不是那事,是,古昭文丫头的事。”绮梦瞥了一眼被宋先生绊住问话的古昭文,低声说。
厉言闻声转头看向绮梦,盯着她的眸子问:“你想叫她生,还是死?”
绮梦猛地愣住,心怦怦跳个不停,忽觉一道目光射向自己。循着看去,只见远处倩云正偷眼看着自己,目光不善,见自己看过去,倩云忙低了头整理古昭文的书案。绮梦盯着看了一会儿,那倩云两次偷偷抬起头,见绮梦一直看向这边,再不敢抬头。
许是知道古昭文对自己的死缠烂打,作为他的女人,倩云自然对绮梦有天生的敌视情绪。
绮梦闭上眼睛,想起古昭文回府后质问自己为何要派了人打杀他与倩云的孩子,想起那碗掺了红花的药和尚未见面的孩儿。
总归是一个人,便让这世的她为前世的她承受吧。
绮梦睁开眼,看了眼偷空看向自己微笑的古昭文,咬着嘴唇说:“生不如死。”
厉言看看那边的倩云,再看看绮梦,不发一言。
绮瑰不是整理着自己的发髻,见绮雅正仔细观察着亭中的布置,便不耐烦地问:“快来瞧瞧我的簪子,好像歪了。”
绮雅走向绮瑰,眼睛却还停留在围着亭子的绸缎上。“二姐姐,这二十几个亭子都用霓裳坊的绸缎围起来,再加上这些上等的笔墨纸砚,怕是要□千两银子,厉家果真舍得。”绮雅也知古昭文拿不出这些银两。
“不是厉家公中出的,是厉言自己的银子。”绮瑰用手指点了点樱唇问道:“这胭脂可掉了?”
绮雅微微睁大了眼睛,以前只知厉言常有进账,却不知这般富有。每每看到厉行出手阔绰,还道是厉家家资雄厚,如今开来,即便再雄厚,也不能由着家中子弟这般挥霍,定是厉言这位长兄的缘故。
在众人面前一贯目下无尘的绮雅,禁不住瞟向厉言,正见那厮也看向这边,忙红着脸低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