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此地怪异,方才同楚随风的梦境让他现今恍惚得紧,此刻又见嫦娥更是一头雾水,可眼前嫦娥提及那个梦神色也是淡淡的,想必是极为熟悉。
“这就是西王母给吾的惩罚。”嫦娥弯唇,“囚月殿年岁幽幽,总有一梦伴吾恍然度日。此梦可让吾见到吾这一生可遇而不可求,得不得和已失去的。极尽奢华与美好,几乎可以与吾的往昔以假乱真。吾有几次沉醉此梦,以为梦中发生的种种才是现实。”
“这难道不好?”纪戎歌迟疑,方才梦中种种想及就有种说不出的躁动。“多少人一辈子都在追寻得不到和已失去……在梦中过了一生,也是情长相付的一生。”
“越是当真越是疼痛。”嫦娥摇头,“这梦就像毒药一般令人上瘾。起初汝只会梦见汝想看见的,只要入了梦境就可以得到任何汝要的。可是久了,汝就会发现,汝所入的,终究是一个梦。”
“而梦的世界最难掌控,汝无法阻止它一日一日去向你最不想见到的那面,而不入这个梦,汝在梦境中所拥有的一切,都将不复存在。唯一的拜托的方法,就是再也没有欲求。”
“无欲无求,自然也不会有得不到和已失去的。”月下三重梦,莫非就是这样一环扣一环的梦境?若第一重梦为了告诉他蜇人出现的缘故,那第二重,莫非只是为了强调楚随风在他心中的意义?那第三重呢?第三重是什么?
“仙子囚于月中,可仍旧为九重天上的上仙,在下有一事想问,不知仙子可否给在下一个答案?”
“但说无妨。”嫦娥垂眸。她囚于月宫千年,还是头一次有人问她问题。她空洞的眸子慢慢抬起来,看向纪戎歌,眼中深切,却不知是何含义。
“你是如何揣摩人心的?”纪戎歌直直地看着眼前盛装的女子,眼神里一点迟疑也无。“从后羿嫦娥到楚随风,都是我迫切想知道与我心底深处所渴望的。第一重梦表面上是九重天上诸神的争斗,实际不过是因为我迫切想要知道究竟什么是月族,月族中人是为何而生,你由此来为我做的一个故事。情节合情合理,也让我半信半疑,真的有丝相信,自己已经置身在月中宫殿。”纪戎歌看着眼前的嫦娥,眸中淡然无丝毫波动,见嫦娥不言,又开始自语,“第二重梦不知你从何窥探,给我这样一个梦境,虽然美好,却从不是我所期待与相信的。”
“若这只是梦境,就终有梦醒的时刻。你想让我相信广寒宫是真,月中梦也是真,却不知梦境终究是有破绽。”纪戎歌弯唇,模样柔和却不容质疑,“梦中所见种种,皆与我往昔见闻相系。这广寒宫虽然巍峨,但仔细瞧瞧,却是我见过的。”不仅见过,而且还小住过一阵,这样壮丽的宫宇,除了皇城,还有温良故蜀山之巅所筑的别院的影子。这样错综组合,也让他一时没有想起来。
“我虽不知你如何揣摩人心,但你是个什么东西,我已大致了然。”
他手中结印,口中默念咒语,就见金色的灵力若波动的水面,被他一指就往四周扩散开来。他微微垂下眸子,结印的指尖如同尖锐的刀子,划破平滑的梦境,周围如潮水退散,一切暗淡之后,正坐眼前的女子,精致美艳的五官,却当真让纪戎歌微微一怔。
“我是什么东西?”那女子一双红眸,尖锐的牙齿上一刻在唇角下一刻就抵在纪戎歌颈上。“我虽不知我是个什么东西,不过,却喜欢你得紧。”
纪戎歌自那女子靠过来的那刻起就再也动弹不得,她看似蜇人,却又并非蜇人,蜇人的体温较常人偏低,而这女子,从靠过来的那刻起,就给纪戎歌一种温暖的感觉。虽知她贪食自己鲜血,却也并不惧怕。而那女子虽然靠在纪戎歌怀中,却也并无咬下去的心思。
只是两人还身处梦境,此刻恐怕就是月下第三重梦。
“他们都叫我月下香,你可知月下香是什么?”那女子虽然面容妖治,人却有些天真,但天真并不意味着傻和无害。“你的血很吸引我,不过你不用担心,在那个讨厌的女人退去之前,我绝对不会咬断你的脖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