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程庄回忆起雅卿和乐霖订立搭档契约的那天,雅卿那样开心,仿佛是真的能够和乐霖成婚那样,幸福得整张脸都在发光。在作为乐霖眼的日子里,虽然每一次出任务都九死一生,但是雅卿是快乐的。
大约和平平淡淡做一个上尉级别的眼相比,雅卿更愿意过作为大校的刀尖上的日子。以至于直至战死,她都义无反顾。
“老爷子,我想,张大校如果只是眼,而不是乐霖将军的眼,她一定能更平安更安逸,但是反正做了眼,已经是不可能长命百岁了,那么就不如和自己在意的人搭档,用尽全力把他送到更高处去。我和张大校的想法是一样的。”苏长安说。
程庄看着苏长安,眼前这个青年已经不是一个孩子,他知道自己要什么,义无反顾,他的想法坚如磐石。但是他毕竟还是一个新人,来到这个领域时间不久,现在他可以为了别人奋不顾身,等到真的生死关头,他能够坦然面对么?他会不会后悔呢?
程庄没有问苏长安你会不会后悔,他知道,在这个时候,他得到的答案一定是“不后悔”。
苏长安挠挠头,组织了一下语言,对程庄说:“程老爷子,正如您说的,在觉醒之前,我只是一个小记者,每天固定的时间开编辑部例会,偶尔一个月上一个礼拜以上的晚班就怨声沸返,领导说什么我就做什么,领导让宣传什么我就些什么,我胸无大志目光短浅,并且过得非常满足。我人生的前24年,从来没有什么非常喜欢的东西,没有非做不可的事情,没有所谓的梦想。”
说到这里,苏长安笑了笑,神情中颇为怀念,因为那段日子,确实安逸到可贵的程度。
“然而没办法,我莫名其妙变成了一个眼,我不得不面对那些东西。其实不瞒您说,最开始我同意和白墨搭档,纯粹是因为怕死,听穆升说白墨是最强的刃,所以决定要坚决躲在他身后,同时我也很不理解,为什么白墨总是一副迫不及待想要冲到最前面去的样子。现在我跟他相处半年多了,我觉得我慢慢理解了他。理解了他,就想帮他。把白墨送到他想去的地方去,这是我苏长安人生中的第一件想做的事,是我的第一个梦想。我想当年,张大校看着乐霖将军,也是这样想的:这个人多么强啊,他站在战场上,简直就如同一个发光体,但是这样的一个刃因为失去了眼而不能上战场了,多么可惜。”
到了这里,其实苏长安自己都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把他想说的东西表达清楚,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打动程庄。
过了许久,程庄说:“雅卿爱着乐霖,尽管乐霖比她大了二十岁。”
苏长安一点都不惊奇:“也对,爱情,的确是让人做出疯狂的事情的最强动力了。”
“那你呢?”程庄问。
苏长安脸有点儿挂不住:“老爷子您别笑话我了,那个是白墨啊……”
程庄微微一笑,没在追问,他仰起脖子,揉了揉自己有点儿僵硬的肩膀:“爱情呀爱情,爱情算个什么东西,不能吃不能喝,p都不是,可是你们一个一个的,怎么就拎不清?越强越危险,在将军们的前线上,爱情能帮你杀敌还是能帮你活命呢……”
程庄的声音微微低下去,渐渐听不见了。
茶几上的茶已经冷透了,苏长安悄悄看了一眼表,已经快中午了,他有点儿惦记白墨。
“古方,只有最后一贴了。”程庄突然开口道:“那些材料,是我二十年前做研究的时候收集到的,当时也没找到多少,雅卿之后,那个古方剩余的材料就只够一个人用了。而现在,配方中的许多材料,已经彻底绝迹了。”
苏长安没接话。
程庄按着沙发的扶手,站了起来:“你以后,可别后悔。”程庄说。
“我不会。”
“用了,就要用到底,要敢喊疼,我砍了你的手。”程庄板起脸。其实,他之所以敢给苏长安用,确实是因为,雅卿已经亲身证实,那贴古方确实有效,并且到目前都没有发现副作用。用这个古方,前后要用药十七次,如果中断了,则功亏一篑,前面的都白疼了。
“谢谢程教授。”苏长安站起身,仰起一个大大的笑容,说:“保证完成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