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想起他刚刚来别墅的时候,休斯跟他说过,白墨是亲眼看着父母死的。
白墨虽然不是眼,看不到蚀虫的样子,但是作为具有猎人血统的孩子,他对蚀虫是有感觉的。他的父母并非被一口吞噬,而更像折磨致死,白墨是亲眼看着父亲母亲惨叫着,一点一点消失在他的眼前,血液被污浊腐蚀,成为焦臭的脓水。
他死死捏着手里的名牌,恨不得要将他们捏碎。
“长安。”白墨走过来,他心里知道,刚才的情形,别人可能看不到,但是苏长安看到了。
严格意义上,这是苏长安进入组织两年来,第一次见血。
在猎人们心中,能治好的伤都不算伤,能养回来的血也不算血,所谓的“见血”,说的是那些无法挽回的伤口。
就如同一个人消失了,他留给活着的人的遗憾就将永不消失。
而苏长安,白墨有些担忧地想,他不知是算运气好还是不好,自己极为强悍不说,整个中队这两年都没出过什么大事。苏长安只看到过猎人受伤,从来没有应对过死亡。
死亡对于苏长安来说,从来都是一个极为陌生又极为熟悉的东西,是一个概念。苏长安在各种资料里读过,在每分每秒里做好面对死亡的准备,甚至在模拟场里,他自己也死过。
但是他从来没有真正地见过身边的队友的死。
苏长安的情绪很稳定,这在白墨的意料之内,只是他整个人都有点呆呆的,仿佛被人戳了麻筋一样。
白墨远远看到丁一带着先锋队的人回到了限制区,他拉住苏长安,说:“回神了。丁将军回来了。”
苏长安打了个激灵,好像突然睡醒一样看向白墨,然后他顿了顿,猛地转过身向丁一跑去:“将军!”
白墨一把没拉住他,赶紧跟了上去,苏长安跑到丁一面前,将九条名牌交到丁一手上,丁一沉默着,郑重地接了过来。
“丁将军,白墨苏长安小队在执行回援任务的过程中,发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线索,随时准备好向组织汇报。”苏长安说。
苏长安一向闲散,对着丁一,第二面开始就叫丁老大,几乎没再叫过“丁将军”。
丁一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说:“先回去吃点东西,等待我的联络。”
“是!”白墨和苏长安一起说道。
回到别墅,两人依然立刻回了房间,洗过澡后开始吃东西。
“长安,”白墨终于闲下来,跟苏长安商量:“你说要跟丁一汇报,汇报什么?”
苏长安咽下一大口鸡肉,说道:“你可能没有看到。在回援的过程中,我清楚地看到,几乎是在我们接到命令的时候,他们十个就已经被完全包围了,如果是蚀虫散兵无意间出现在附近,不可能数量多级别高,而且他们绝非零零碎碎出现的,而是突然有预谋的出现的。”
白墨神色凝重了。
按照蚀虫的行动规律,在阴月的围剿中,几乎所有的蚀虫都会被先锋分队强大的猎人全开的气场吸引,即使有散落在周围的,也应当是零碎出现,数量不会很多,级别更不可能太高。而这一次,苏长安看到三十头蚀虫几乎是同时窜出来,并且最少级别也在三级以上。
“你有什么推断?”白墨问。
苏长安沉吟片刻,说:“我只能推断,这些蚀虫有指挥。至于这指挥的是……”
“你的意思是,有蚀兽?”
“我不知道。”苏长安很谨慎地说:“我对蚀虫的了解,实在算不上多,也就是最近突击看了些资料。会不会有其他的原因,以前的阴月里有没有过这样的情况,我都不知道。所以我想,只能尽可能把我看到的告诉丁一。”
“怎么告诉?”白墨问。
实际上,苏长安也很发愁。怎么说?总不能说自己看见了,因为照常理,他是不可能看见的,至少不可能看得那么完整。实际上,要是能让幸存的猎人来说,是最好不过的了,但是那天苏长安也看到了,幸存的猎人是个刃。
“总之,就说是我们赶到以后看到的吧。幸存者是刃,应该是除了战友们一个接一个突然消失,什么都没看到,希望组织不会找到他对口供。”苏长安说。
说了会话,苏长安困到不行,然而,就在他昏昏欲睡的时候,通讯器尖锐地叫了起来。这是组织的紧急呼叫,这种呼叫伴随着短暂电击,即使你在深眠或是昏迷中,都能把人叫醒。苏长安被电得浑身一哆嗦,从床上弹了起来。
“苏长安,立刻到分队训练场。”丁一的声音前所未有的严肃。
“是!”苏长安回答道。
白墨也已经醒了,两个人一起走下了地下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