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讲一个和,一路上再不寂寞,赵北辰扮相模样都赛过说书先生,每解读到妙处,针针见血,斯文隽秀的脸因为三国的霸气变得慷慨激昂,颇有一股子戊戌六君子的风范,一路从桃园结义说到美髯公千里走单骑,并不说累,杉枝递上水儿喝了一口,两人相视一笑又继续讲下来,堪堪到了城关,赵北辰嗓子也有些受不住,两人才说先歇脚赶明儿的车,以后的日子远着呢。
杉枝“头一次”进城,淳朴乡民背篓子买柴火的都有,路上硁硁响的架子车上还摆着新鲜的蔬果,粮油行和布行的招牌横幅打得特别大,杉枝从来没进去过,站在外头一个一个挨着看,赵北辰知道姑娘兴许头一次出城,走得也慢,大傍晚上街上人不多,正走着走着忽然前台呼啦啦跑过来一群人,个个手里举着小红旗,嘴里还吆喝着什么。
赵北辰提醒她靠着边儿站,说这些是城里的大学生,宣泄爱国情怀呢。杉枝听他口气淡淡,似乎颇不赞成。
一个大个子男青年带头,响亮地喊了一声:“打倒小日本,还我中原!停止内战,一致对外!”后头的男女学生一齐跟着朝气蓬勃地喊口号,能喊得买菜的老大娘也热血沸腾罗。
杉枝紧了紧布包,“老赵大哥,现在打到中原了?”
赵北辰看着远去的学生,沉顿了半响,“想进中原还没那么容易,若不是军队还在内讧僵持,时不时打上一架!军阀都想着保存实力所以抽不开身对付鬼子。怎么会给小鬼子占便宜!”
杉枝笑了笑,“当将军的都是明白人,俺也不懂这个。”
赵北辰扭头看着她,脸子一冷:“噢!看来你是啥都不懂瞎跟着进城,我原以为真的要去前线当热血青年呢!”
杉枝被他这严肃地一说,有些心虚,怯怯地讲:“俺不懂打仗,可是俺懂怎么听话干活!”
赵北辰板正的脸大量她一眼,嗯了一声,“那路上好好跟着。”
杉枝莞尔一笑,惊喜地问“老赵哥是让我跟你家军队走吗?”
赵北辰别着手,不看她那双秀气的眼,“咳.....,不然你有其他好的打算?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大么,一个姑娘家家,亏你有这个胆儿!”
杉枝受训低着头不说话,一直老实地跟着赵北辰,他并没有找旅馆说往返几回大街上已有熟识的朋友,杉枝便跟着他拐进城西的巷子里,两颗梧桐树下,一个灰白色小门幽幽闭着,门上牌匾已经看不清字迹,赵北辰礼貌地敲了三声,里头立马传来一个妇人脆生生的声音:“谁啊,来罗!”
梳了利落的发髻妇人打开门,胳膊弯上还搂着娃,一见来人立马让开身子,“老赵!来来,大卯走的时候说你咋还不来呢,现在去田地干活了。”
“嫂子,小牛犊子放在城门口的葛大叔那儿了,长得半大,训练了几回,开春儿要耕地,它准能下地干活儿。”
“嘿嘿,老赵有心,这位姑娘......”妇人打量了一眼,抿着嘴儿不说啥,只是对着赵北辰使眼色,赵北辰一本正经地颔首,“嫂子,这姑娘是田妞的好姐妹,有志青年,要跟着去前线呢,我们要叨扰你一晚上了。”
妇人对杉枝笑了笑,“妹子打前有没有出过城?”
杉枝头摇的泼浪鼓似的,“大姐,没去过。”
妇人趁杉枝不在挑了点探着身子低低地压着身影问赵北辰:“老赵,这个么水灵灵的的大姑娘带到土匪窝,不是活受罪!”
老赵喝了口茶“嫂子这么说,我可不同意,军队里的爷们仗义,婆娘热情,要我说鬼子把政府军打散了,都打不散我十三路军的兄弟。你说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姑娘,我不帮衬着路上不非得出岔子么。再者听田妞说这姑娘许配了人家,还要出去找找汉子——”
妇人一愣,手一轻拍桌子“嗨!大兄弟,这天大地大的,哪儿去捞一个针眼大的人!家里让出来,有别的意思吧!”
老赵咂摸着茶水,摇了摇头表示不予置问,没说话。妇人提醒道:“听大卯说过,老赵你学着什么文艺青年搞不婚主义,我说这革命和结婚是两码子事,都不耽搁!”
赵北辰淡淡一笑使了个眼色,妇人住嘴,见杉枝正巧从偏房出来。
隔日一大早,妇人准备好了干粮熟鸡蛋,将两人送走,先是和要出城的人一起坐了一辆旧汽车在路上摇摇晃晃了一两天才到市里火车站,听说这趟车终点一直通向北方河套。
杉枝坐在火车上低着头心中权衡,这赵北辰不一般的人。
为嘛?这可是是火车汽车都能坐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就是俩腹黑闹着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