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孩子认你为父,何其用心良苦?我怎么能辜负他一番心意?阿曜,今日是我们的大喜日子,何不遂了他的愿?就是他已经、已经……想来也会高兴,对不对?”
“阿樾……何必言不由衷……”齐明曜痛惜他,叹息,“父皇只愿你好……”
命牵一线,做到的想到的,几乎全是为了滕辉月。即使明知他占据了心爱之人的身心,齐明曜也不得不为之动容。
换作是他,他又可以为滕辉月做到什么地步?
滕辉月红着眼睛,咬牙切齿:“他愿我好,我就好了吗?”苦苦压抑了近一年,努力平复心里对明帝的怨恨,强逼自己淡漠死心。谁料,这一切都是错的。舅舅没有真的辜负他,而是为了他,瞒下一切,安排一切……
可是他不感激!一点也不!
他恨!他恨他的欺瞒!他恨自己居然一无所觉,没有在明帝最痛苦的时候,陪在他身边!
他更恨明帝想的都是对的!那时若知道明帝会有个好歹,无论如何他都会陪着。上穷碧落下黄泉!他爱明帝爱到深入骨髓,即使肚里多了一个孩子,又能阻得了什么?
但明帝抛弃了他,怀里的孩子成了他活着唯一的寄托。他强逼自己从与明帝的情爱中抽身,却看到了自己的自私自利,已经置其他爱他惜他的人不顾了。但这些人始终如一地疼爱他保护他!
活在世间的人,谁人心里没有苦痛?难的是有苦痛,依然坚硬强韧地活着。
滕辉月有了阿劫,再也不是那个始终不愿长大,只一味索要宠爱纵容的孩子……
明帝几乎一手养大滕辉月,对他的性子了如指掌。有了牵挂与醒悟的滕辉月,即使知道明帝或许已经撒手人寰,还能再毫无顾忌地追随他而去吗?
而且,明帝是生是死,依然是一个未知之数。
未知,就是依然有希望。
滕辉月死尚且不怕,还会怕等吗?
狠狠发泄了一通,滕辉月红红的桃花眼里,慢慢流露出一点明亮,仿佛一具没有生气的人偶,突然注入了生气与活力,变得灵动鲜活,令人想起那个高傲跋扈,意气风发的少年雍主!
齐明曜与他一起长大,看着他的表情,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他的心里充满苦意,酸涩难当。他痴恋滕辉月多年,尝过求而不得的苦,好不容易成婚,想给彼此一个开始,又得而复失。滕辉月心里永远恋念的,都是他的亲生父亲,明帝陛下……
他曾经有过机会隐瞒一切,却依然不死心地选择赌一把。赌他在滕辉月心里是不是没有一点位置。可惜,输了个彻底。
尽管曾想过只要滕辉月幸福快乐,他可以放手,但真的临到这一刻,胸臆全是痛苦不甘……
齐明曜缓缓坐下,对着一桌美酒佳肴,面无表情地拿起酒壶,倒下满满一杯酒,一饮而尽!
“阿曜……”滕辉月回过神,只见齐明曜满身失意黯然,默然地一杯接一杯地喝酒,不禁伸手按在酒壶上。
今日是齐明曜登基的好日子,本该是他最荣耀的时刻,却因为他一个问题,变成这副模样。
滕辉月知道自己重重伤了他,愧对他。
事已至此,他也嫁给了他,本该安分守己,与他守望相助,相敬如宾共度一生。可是明帝没有负他,生死未明,滕辉月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他会等明帝。即使要等上一辈子,他都等。其余的,他会用心辅助齐明曜,与他守住这个天下。
但他同样明白,这不是齐明曜真正想要的。齐明曜想与他两情相悦,相濡以沫。可是滕辉月下了这个决定,等于彻底断绝了齐明曜的想念。
酒意涌上来,齐明曜凤目迷蒙。他轻轻抚上滕辉月的脸,低声道:“阿樾不要难过……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成全你,我都成全你……”
滕辉月心里一涩,没有躲开:“是我对不起你。”
“你笑了就好……”齐明曜试图勾起唇角,没有成功,呓语一般道,“你笑了就好……陪我喝一杯,嗯?我们还不曾,好好共饮一回……”
滕辉月二话不说,拿过酒壶斟满一杯,一饮而尽。
“好!”齐明曜道,又为他与自己的酒杯满上。
滕辉月举起酒杯:“阿曜,谢谢你对我的情。阿樾无以为报,但铭记于心!”
齐明曜不知该说什么,愣愣地看着他绝美的脸,与他碰杯,又是一饮而尽。
“好好在一起……我会为你寻他……挖地三尺,我会为你寻他……你该是笑着的,被人捧在手心宠着的,谁欺负你,我不放过他……”齐明曜语无伦次。
滕辉月听懂了,眼里闪过一抹泪光,他又喝了一杯,白皙的脸浮起红晕:“对,不放过他……”
再见明帝时,他一定不会让他好过!无论明帝是对是错,让他不高兴了,他必定要大闹一场!
而且这一次,他不要再把明帝放在首位了,把他排到阿劫爹娘皇祖母他们之后,让他们高兴了,才轮到他……
滕辉月的身子升起一股难耐的燥热。他吃吃笑,仿佛看到明帝俊美威严的脸板了起来,捧醋狂吃。
这么想着,朦胧的视线里,明帝已经活生生站在他面前。
“舅舅啊……”滕辉月叫。时隔多时再唤起这一声,才知道对他的感情不曾褪去。伤心难过淡了,爱恋更加鲜明清晰。
“阿……樾……”明帝的声音含糊不稳,仿佛从极远的远方飘来。
滕辉月怕他又要离开,跌跌撞撞地扑入他怀里:“……不准、不准再离开我!留下来陪我、陪我……”
他觉得身子难受极了,无意识地蹭着明帝,细细呻吟。
明帝搂紧了他,浓重地喘息。
两人靠成一团,摇摇晃晃地走了几步,一个站不稳,双双倒在床上……
99
禅位大典结束,新帝登位,君臣名分定下,进宫观礼的宗室内眷与三品以上的诰命夫人陆续拜见新后。
滕辉月带着阿劫盛装出行,并没有立刻接见这些夫人,而是先前往永安宫向晋升为郑太皇太后的郑太后请安。
本来需要请安的还有晋升为郑太妃的郑妃。但凭着新帝齐明曜养母的身份依然无法晋为太后的郑妃对这个结果无法接受。接到圣旨后她直接称病了,原以为会有一大波人过来哄她劝她,不想谁也没有把她当一回事儿。禅位大典封后大典,自有郑太后作为长辈主持,郑妃的缺席根本没有激起半分涟漪。郑妃惊怒交加,假病顿时憋成了真病,倒在床上哼哼哈哈起不来。
按常理,滕辉月作为儿媳本该侍疾,可是新皇登基,后宫诸事皆要皇后处理,哪里腾得出手理会没事找事的郑太妃?就算他肯放下身段做戏,郑太皇太后与齐明曜还担心他和阿劫被过了病气。
于是郑太皇太后手一挥,破例让最与郑太妃亲厚的娘家侄女,已嫁给一个六品属官为继室的郑灵燕入宫,侍奉郑太妃。面对破相又明明怨怼不甘却假装平静的郑灵燕,郑太妃头疼又心疼,又不能赶人。不然滕辉月借题发挥,一个“伺候不力”的罪名扣在郑灵燕头上,本来对她已经够不满的娘家恐怕连吃了她的心都有了。
郑太妃一消停,后宫里便无人能令滕辉月不顺心。
但此刻的滕辉月,坐在垂了纱帘的凤辇上,双眉紧锁,脸色苍白,纤长无暇的手指轻轻揉着额角。
阿劫窝在他怀里,许是察觉到生父的情绪不稳,黑葡萄似的眼睛骨碌碌地盯着滕辉月,乖乖玩着手指头不做声。
滕辉月一手虚虚地揽住阿劫,正在出神。
他对昨晚的记忆十分模糊。只记得齐明曜把明帝背弃他,禅位的真相告诉他,他又惊又怒,闹了一场,接着就是不停的喝酒,之后发生了什么事,他却记不清……
一早起来,齐明曜已经不见踪影。滕辉月身上的衣服全换过一次,一身干净清爽,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时间,连他自己也分不清昨晚的一切是不是做梦。
但滕辉月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心里多了一丝奇怪的窒闷。他正犹豫着要不要找齐明曜问清楚,但看他醒来时的那一身,齐明曜的态度……
滕辉月心口发闷,突然不敢深想下去。
凤辇很快到了永安宫。
滕辉月抱着阿劫下了凤辇,在众星拱月中走进正殿,脸色如常,再不见一丝郁色。
永安宫中,郑太皇太后、福康大长公主齐敏、汝南王妃林凡皆在,言笑晏晏。
看到滕辉月,郑太皇太后与齐敏眼里都闪过一道光,上下打量了滕辉月一番,唇角的笑意深了几分。
滕辉月心里微微一咯噔,顿住步子,狐疑地看着她们。
齐敏笑道:“皇后,你愣着干什么?”
郑太皇太后扑哧一声轻笑。
滕辉月被笑得一头雾水,抱着阿劫向郑太皇太后请安,又对齐敏略略一礼,而后接受了汝南王妃林凡的见礼,才坐到皇祖母与阿娘中间,故作委屈不解道:“皇祖母与阿娘笑话阿樾?”
齐敏从他怀里抱过阿劫,道:“都是成皇后的人,可不能再作如此小儿女姿态。”
阿劫平时被她抱得多了,渐渐认到人,咿呀了一声,仿佛在问好。齐敏顿时爱极了他,轻轻捏着他肉肉的小拳头,哄他玩儿。
“成了皇后,就不是皇祖母的孙儿,阿娘您的儿子吗?还是你光疼阿劫,不疼我了?”滕辉月压下疑惑,哼了一声。
齐敏失笑,对郑太皇太后道:“看看,还有理!还吃阿劫的醋!亏得母后您在宫里护着他纵着他。”
郑太皇太后道:“皇后心思纯正,皇帝爱他得很,哀家也觉得他这样最好。”目光落在滕辉月身上,带着慈爱与深意:“他们两口子和和美美才是正理。”
齐敏赞同道:“母后心慈,皇后知道的。皇后,你说呢?”
滕辉月点头道:“皇祖母、娘放心,儿臣与皇上定会好好的。”
郑太皇太后的表情越发慈和了:“皇后聪明,不要怪哀家多事。”
“……怎么会呢?儿臣知皇祖母最疼儿臣,比疼皇上还疼。”滕辉月勾起唇道,心里千回百转。
听到这一句,郑太皇太后与齐敏都笑了。
这似是而非隐含机锋的话就此打住。郑太皇太后等人都知道众多命妇正等着拜见滕辉月这位新后,便不再留他,放他离去。
因为椒房宫尚未修葺完成,滕辉月在文英殿接见众命妇。
为首的是挺着大肚子的延顺郡王妃楼氏和延宁郡王妃滕文奇。一些熟悉的面孔,如汝南王世子妃周氏、南阳侯世子夫人王承坚、嘉柔县主王秀娟、楚郡侯次子钱宇的妻子齐瑜等人都赫然在列。
安国公继夫人齐珍从阿劫生下来后开始断断续续地生病,缺席了所有的宫廷宴会。她的第三子滕祁逸已经十八岁,至今仍没有许人,留在府里侍疾,倒赚下一些孝顺的名声。
此外,滕辉月看到齐瑜有些惊讶。他对齐瑜这个表姨还有一些印象——不是什么好印象。不过差点被休弃后,这些年齐瑜仿佛大彻大悟,开始深居简出,连内院的事务都交给了育有子女的二夫人打理。钱宇在女色上有些为人诟病,但确实颇有才干,如今已经是禁卫军的副统领,下辖一千余人,领着一等轻骑的爵位,不容人小觑。但尽管如此,齐瑜作为钱宇的正妻确实极小出现在人前,更不要说入宫走动。
滕辉月轻轻拍着阿劫的背,眼神微深。
他成为皇后之后,不再刻意掩饰早在上一世已然养成的气度威仪。大大的桃花眼轻轻一动,便让人有种不敢直视的气势。
延顺郡王妃楼氏和延宁郡王妃滕文奇率先下拜行礼。
刚直起身,一个太监满脸慌张,跌跌撞撞地冲进来,朝滕辉月大喊道:“皇后殿下!皇后殿下不好了!太上皇的车驾滚下山崖,延顺郡王领着人入宫,道皇上弑君弑父,矫诏篡位……”
此话一出,满殿皆惊!
一个身影突然从内眷中飞快蹿出,手中的短匕首寒光闪烁,猛地刺向被消息震住来不及反应的滕辉月!
100
“啊——”
“皇后!”
“阿樾!”
看到滕辉月那边发生险情的,皆失声叫了起来!
滕辉月抱着阿劫一动不动,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刺过来的匕首。
行刺的人脸上咧出快意的狞笑,但下一刻,眼前一花,腹部剧痛,整个人倒飞而出,撞在殿内的柱子上滑下来,跌趴在地上吐出一口血!
“齐、瑜!”
看清楚行刺之人的脸,有人惊呼出声!
谁也没有想到看起来弱不禁风的齐瑜会突然暴起行刺皇后!
汝南王世子妃周氏是齐瑜的弟妇,见状立刻脸色煞白。
滕文奇、王承坚、王秀娟等与滕辉月休戚相关之人马上在滕辉月与阿劫面前围了一圈,把他护在身后。
把齐瑜踢飞的敛羽上前一档,没有让任何人靠近滕辉月三步之内。尤其是原本离滕辉月颇近的延顺郡王妃楼氏,已经被两名宫女强硬地围起来。楼氏扶着高高挺起的肚子,抿紧唇,脸色苍白,没有丝毫反抗。她很清楚,此刻她是生是死,皆在滕辉月一念之间。
“拿下齐瑜。”滕辉月沉声道。
两名太监闻声而动。
“休想……碰我!”齐瑜忍住痛,用得意又扭曲的表情看着滕辉月,“小贱人,最好别得罪我!等延顺郡王登基,有你求我的时候!”她环视四周,尖利道:“齐明曜弑君弑父,矫诏篡位,不仁不义,延顺郡王已经带着禁卫军进宫清君侧,识相的,你们给我拿下滕辉月!”
殿内的一些内眷顿时面面相觑,看一眼滕辉月,又看一眼齐瑜,手足无措。
滕辉月不为所动,声音严厉:“还不拿下!”
两名太监立刻上前,压住挣扎不休的齐瑜。
“你!你敢!”齐瑜头发凌乱,恶狠狠喝道,“太皇太后和你的贱人娘亲已经在我们手上!还有安国公府、公主府!你不要他们的命了吗?”
滕辉月刚从永安宫出来,明明郑太皇太后与齐敏都安然无恙。怎么会突然出了意外?
他猛地想到一个人,有些不敢置信,蹙起眉,凌厉地看着齐瑜。
齐瑜哈哈大笑:“想不到吧!想不到吧!想不到我的好继父一直对你们忠心耿耿,为什么会最终背叛你们吧!”
齐瑜会用如此讥讽的口气称“继父”的人,除了汝南王妃林凡不作二人想!
——居然真的是林凡!向来聪明识时务,连郑太皇太后与福康大长公主齐敏都赞口不绝,信任有加的汝南王妃林凡!
还有安国公府和公主府,怎么回事?
滕辉月缓缓站起来。
齐瑜看到滕辉月色变,脸上的笑容不断扩大。她还嫌不够:“还有安国公和我的好表哥!我的齐珍姑姑一定会好好‘照顾’他们!若你还要他们的命,最好乖乖放了我,向我下跪磕头!”
齐珍!
滕辉月眉宇间闪过一抹狠色。
“皇后,别听她胡言乱语!我们尚未知道情况,不宜妄自猜测,过早下定论!”安敬室主王承坚扬声道。
齐瑜口中提到出事的都是滕辉月的至亲之人。他担心滕辉月关心则乱。如今一切都是两眼一抹黑,怎么能相信齐瑜的一面之词?齐瑜根本是故意扰乱滕辉月的心志。
滕辉月看了王承坚一眼,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示意,而后把阿劫放到敛羽手上,负着手一步一步走下主位,走到满身狼狈的齐瑜面前。
齐瑜以为他要服软,笑容更加张狂,眼里含着疯意,仿佛长久被压抑的怨恨不甘有了缺口,终于得以发泄。
但随着滕辉月的走近,他绝美的容貌,高贵的仪态,居高临下的视线,一点一点刺激着她的神经。她的笑容逐渐僵硬而不自知。
“谁指使你们谋反?”滕辉月张口便定下齐瑜以及她口中牵连到的人的罪名。
“齐明曜弑君弑父,矫诏篡位,不仁……”
啪!
齐明曜是什么人,滕辉月一清二楚,岂容她胡乱攀咬,坏了他的名声!
滕辉月狠狠一巴掌打在齐瑜脸上,力度之大,把她打得头一偏,结结实实撞在柱子上!
“谁指使你们谋反?”滕辉月没有接她的话,又问了一遍。
齐瑜撞在柱子上,额头立刻见血,只觉得一阵晕眩。她没想到她掌握了那么多重要的人质,滕辉月居然还敢朝她下重手!
“你!你们不仁不义,天理不容……”
“还在狡辩?”滕辉月淡淡道,“用刑,把她的嘴撬开来,生死不论。”
“滕辉月,你敢!”齐瑜瞳孔收缩,用力挣扎起来。
“你一心求死,本宫便成全你。”滕辉月盯着她疯狂而不顾一切的眼睛,“你自作主张行刺本宫,还画蛇添足向本宫坦言你们的盘算,彻底打草惊蛇。本宫承情,若你指出幕后主使之人,本宫赐你速死,否则,你自受着!”
齐瑜剧震。这几年她受有心人的挑拨,对福康长公主齐敏一家心怀怨恨。随着日子过得越来越憋屈,她越发认定齐敏一家就是害她的罪魁祸首,做梦都惦念着报仇,让齐敏向她下跪求饶,让滕祁山后悔没有娶她。这个念头盘踞心头,渐渐成了执念。虽然起事前曾被叮嘱不要轻举妄动,但齐敏和滕辉月的得势令她如鲠在喉。想到滕辉月是齐敏和滕祁山的心肝宝贝,若他有个万一,齐敏和滕祁山必定痛苦万分。她一时控制不住邪念,趁机行刺。
不料功败垂成,出言威胁滕辉月,滕辉月却不为所动,还看出她的鲁莽行事是自作主张。
齐瑜对幕后之人信心十足,她绝不会承认自己一时冲动毁了全盘计划,尖声道:“你敢动我一根头发,事后我必十倍百倍还在齐敏她们身上!”她不信滕辉月真的敢杀了她!
滕辉月却是不想再与她多言。他扬起下巴,道:“安敬室主。”
“臣在。”王承坚出列。
“这里交给你,本宫去永安宫接回太皇太后。”滕辉月道,“在本宫回来前,任何人不得离开文英殿!违者,以谋反罪论,就地格杀!”
王承坚是心志坚定之人,在这个时刻也敢于站出来承担重任,当下跪下道:“臣必不负皇后所托。”
滕辉月亲手扶起他:“很好。”
王承坚与他对视,多年的友谊默契,尽在不言中。
滕辉月手一挥,文英殿的宫女太监,除了护卫滕辉月以及擒住齐瑜的人,皆训练有数地四散开去,牢牢把守住殿内的出入口。
“尔等,听安敬室主号令。”
“遵命!”
滕辉月又唤:“刑一。”
一道黑影从天而降,落在滕辉月面前,单膝跪下。
滕辉月一指齐瑜:“她交给你,撬开她的口。若她抵死不从,格杀勿论。”
刑一拱手道:“属下遵命。”
齐瑜听到滕辉月不留半分余地的命令,脸上终于露出恐惧的神色。她张口欲言,可是这次滕辉月再不耐烦听她叫嚣,示意太监堵了她的嘴。
滕辉月想从她口中挖成幕后主使之人。但以齐瑜的脑袋人品,恐怕触到的也不过是皮毛,价值不大。故而滕辉月一点也不可惜她的性命。相反,他要借齐瑜立威,以雷霆手段镇住殿内的内眷。只要这些人在手,起事之人都得掂量掂量。尤其顶在前面的二皇子齐明渊,他的正妃楼氏和她肚里还没出生的孩子,都是有用的筹码。看楼氏的反应,分明是不知夫君突然发难的。也亏得齐明渊够狠,敢让妻儿落在他手里,以此松懈他的警惕。
但齐明渊趁着这个机会动手,确不是布置得天衣无缝。他有王承坚等人为臂膀,辅以暗卫相助,必能稳住这些内眷,不让她们动弹。
“其他人跟本宫来。”滕辉月命令道,从敛羽手中抱回阿劫。
面对这许多变故,阿劫居然不哭不闹,黑葡萄似的眼睛骨碌碌地盯着滕辉月直瞧,乖巧得很。饶是滕辉月心里凛然,也不禁对他生出怜爱,桃花眼里的威严柔和了一分。
“阿劫别怕,爹爹一定会护着你……”滕辉月轻抚了阿劫幼嫩的脸颊一下,低而坚定道。
滕辉月走出文英殿,殿内簌簌地落下数十人,有条不紊地跟着他离去。
内眷们大多脸色有变,想不到在她们没有注意的地方,居然藏了这么多人!而且这些人身手不凡,只听滕辉月调度,在这个关头,可是一支不可多得的力量!
滕辉月如此镇定从容,可不像是没有准备的样子!
耳边响起齐瑜受刑发出的惨叫,内眷们心里激灵,通通老实下来,冷眼看着延顺郡王妃楼氏捧着肚子,脸色苍白,目光呆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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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明渊逼宫谋反,关键是快、狠、准。
把怀孕的正妃放在后宫,做出臣服的姿态,却在新帝登基之初,政权交接刚开始,权力最弱的时候,突然带着叛变的禁卫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进皇宫,把新帝齐明曜与重臣围困起来。后宫则早已安排关键人手,把郑太皇太后、福康大长公主齐敏、郑太妃、皇后滕辉月与嫡长皇子阿劫等人擒住,逼齐明曜就范。
这样的布置不可谓不妥当。
但齐明渊没想到在这个极度紧张的关头,齐瑜会神智不清,暴起要行刺滕辉月,还把他在后宫布置的关键人手暴露出来。
他更想不到滕辉月的反应会这么精准迅速!滕辉月脱困后立刻去解救郑太皇太后与福康大长公主齐敏。前往永安宫途中遇到的阻力,全被他一一化解。
尤其是擒住郑太皇太后与齐敏的汝南王妃林凡,几乎一打照面,就被滕辉月三言两语说服,放开郑太皇太后与齐敏,跪地请罪。
101
滕辉月被齐明曜接入皇宫后,主管宫务的两妃之一,三皇子齐明勇的生母邓妃曾隐晦提出把宫务移交给滕辉月这个准皇后手上,被郑妃以名不正言不顺的理由推了。郑妃认为还没有封后,滕辉月没有正式的身份,不便管理后宫。
她这个理由冠冕堂皇,滕辉月没有异议。明帝教导他一直不遗余力,早已经专门让人收集整理后宫之事,定期向他汇报。这些情报即使在明帝与他分开后依然源源不绝地呈上滕辉月的案头,只等他愿意翻阅。
滕辉月下了决心要保护阿劫,接过了可以号令明帝手下暗卫的令牌。他入宫之后,不动声色地把这些情报重拾起来,认真翻阅浏览。对后宫的势力分布,他可谓一清二楚。
齐明渊能调用的人手不多,又不认为那些柔弱的内眷能掀起什么风浪,故而安排在后宫的人手不多,满打满算大约二百人。这些人大多都是他生母赵昭仪买通的人,还有一些是从一些宫妃侍君宫里抽掉的人。滕辉月甚至认出其中有郑太妃甘泉宫的宫女太监。
跟着滕辉月的暗卫都是好手,但人数只有二十人。若这二百来人一哄而上,混乱之中也不一定能抵挡得住。还好这二百人只有一百六十是机动力量,他们留了四十人保护赵昭仪以及支持她的后宫高位者。剩下的分头行动,分了四股,约有九十人来到文英殿,想要控制住皇后与皇长子,另外三股人,一股三十人去了永安宫挟持郑太皇太后等人,一股二十人则去了控制育有皇子的邓太妃,余下二十人则去捉拿郑太妃。
这种情况下,滕辉月带着一众暗卫刚出了文英殿就遇上前来捉他的人,双方没有多言,立刻兵刃相见。
这些凑起来的乌合之众,大部分人的武力值都不够瞧,差不多是暗卫的五倍之数依然没占到多少便宜。他们想一鼓作气擒住滕辉月和皇长子,令暗卫投鼠忌器。滕辉月一手抱着阿劫,一手出鞭,取下了他这一世的手上的第一条人命。
这些年来,除了怀着阿劫的那段时间,滕辉月从没有放松过训练。他的身手或许不如暗卫,但绝对不弱。而且他护犊心切,出手坚决、狠辣无情,气势比暗卫更令人觉得恐怖。在他的刺激下,暗卫无一不杀气腾腾、奋勇对敌!
九十人全部伏诛,滕辉月这边只有一人受了重伤,五人受了轻伤。
他们没有停留,直接奔向永安宫。
郑太皇太后和福康大长公主齐敏待着的正殿外,有二十人守在正门口。看到滕辉月一行,他们立刻集结起来,举着兵器与暗卫对峙。
“太皇太后与大长公主在我们手上,皇后还不放下武器,束手就擒?”为首的一人穿着禁卫军的衣服,声音尖利道。
“放肆!”滕辉月眉目一厉,手一抖,长鞭如灵蛇一般直袭那人门面而去!
因滕辉月抱着孩子,身形在暗卫中最为纤细,尽管华美的衣角沾上了血迹,其他人都不自觉放松对他的警惕。他冷不丁一鞭子抽过来,动作太快,被攻击的人根本来不及反应,眼睛瞪!
眼看就要血溅当场,站在那人身后半步的太监突然出手,把那人狠狠一推,让他避开了这致命的一击。
“皇后,太皇太后与大长公主尚在殿中,请慎行。”救了同伴一命的太监不卑不亢道。
“叫林凡出来见本宫!”
“太皇太后与大长公主和王妃在一起十分安全,请皇后放心。”
“你可用人头担保?”
“可以。”太监道,“不若皇后与我等一起,静待结果?”
“薛全,你在说什么鬼话!你想背叛主子?”刚刚被推开,险之又险躲过滕辉月鞭打的人惊魂未定,听到太监的话,跳起来指着他道。
薛全连忙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道:“蔡公公,我们不是他们对手……若皇后无所顾忌打起来,只有死路一条……不如虚与委蛇……”
蔡公公阴沉着脸,一言不发。他也是个惜命的。刚才薛全救了他一命,带给他不少震动。薛全的打算在他听来十分有道理。
滕辉月没有在意他们的小动作,眯起眼睛道:“想留下本宫?让林凡出来。”
蔡公公想起刚才那一鞭,忌惮地看着滕辉月,率先道:“不行!”
滕辉月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蔡公公的心里顿时打颤,不由得低下头。
滕辉月突然向薛全抛出一物,薛全下意识接住。
“交给林凡!由他决定见不见本宫!”
蔡公公斜眼看向薛全,薛全立刻恭敬地把手中物呈给他看。
原来是一块小巧的玉佩,质地极为普通,出入宫廷收惯孝敬的蔡公公可看不上眼。他猜不透滕辉月的用意,又被他震慑住,不敢过分得罪他,怕冲突起来性命不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