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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 重生之嫡长雍主 > 第九章 诅咒 (11)

第九章 诅咒 (11)

见过明帝后,齐明炎深知他还远远比不上自己这个父皇。但十年、二十年后呢?

他总会得到自己想要的!

齐明曜看着齐明炎周身的气势变了,凤目里的笑意微深。

他这一生都缺乏一种孤注一掷的狠劲,所以永远无法不顾滕辉月的意愿把他牢牢禁锢住,即使曾经有过垂手可得的机会。既然如此,他宁愿痛痛快快地放手。

无法亲手给心爱的人幸福,那么,就让他来守护心爱的人的幸福。

以日月为证。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天下河蟹大背景下的结局~~t_t

累得不想说话了~~= =

123

太安十九年于元徵朝而言是一个多事之年,接连的动乱令烽烟四起,人心浮动,帝都建康就此毁了泰半,朝代在短短的时日内经历了三次更替。在新帝的带领下,元徵朝迁都洛阳。

迁都一事关乎国祚,程序繁复,需要多番祭祀测试,定下吉日。建康的王公大臣先行,准备隆重迎接皇帝的銮驾。

不过新帝宣帝是个急性子,行事杀伐决断,不按理出牌。在宣帝的督促下,太安二十年,即改元后的隆启元年三月的第一次大朝,正式在洛阳皇宫举行。

若说文帝处政是继承了明帝的风格,又更加怀柔,宣帝处政则是另一种新的风格——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经常在朝廷趋于风平浪静时冷不丁投下一个大雷。而且这些大雷通常会在重大的日子里放出来。

在洛阳的第一次大朝,宣帝下了数道出人意料的旨意。最令人瞩目的,就是他把之前被众人默认为“殉国”的文帝拧了出来,改封为乾王,同时,正式立年仅一岁零三个月的文帝滕皇后之子齐君绝为太子,令其称乾王为父王,称宣帝为父皇。

一石激起千层浪!

当议政殿上的王公大臣看到微跛着脚,缓缓走至殿中躬身领旨的前文帝,都狠狠地吃了一惊!

前文帝,如今的乾王没有向宣帝下跪,宣帝并不以为忤,还紧接着宣布对乾王的种种优待,比如免跪,殿上赐坐,居于宫中等等,引得人纷纷大哗!

御史们像打了鸡血,宣帝的话还没有说完,个个已经噗咚噗咚跪下,大呼于礼不合,违背伦常等等,恳求皇上收回成命。

宣帝回以一声冷笑,然后太监打开圣旨宣读文帝从还是皇子到监国到登基以来所立下的功绩。其中最重要的一条是守卫帝都建康,抗击突厥军,身中数箭,舍生忘死,“天子守国门,君主死社稷”十字重如千钧!

接着开始忽悠,道文帝重伤断气被数人目睹,故有殉国之言传出。但上天有好生之德,不忍文帝这位功在社稷的帝皇就此殒命,所以降下福祉,令文帝复活过来。

至于文帝回来了,为何坐在龙椅上的依然是宣帝,则由前文帝,如今的乾王负责解释。

乾王温温和和地摆事实讲道理。

首先,他的腿在战乱中瘸了,元徵的皇帝不该由一个残疾之人担任。他的身体经历重创,精力大不如前,要慢慢恢复调养,不能再为朝政殚精竭虑,大大的不利于国。他甘愿退位。

其次,赞扬宣帝在抗击突厥军时有先祖之风,是个非常合适的继位者。

最后,抬出太上皇明帝亲书的圣旨,言明宣帝已经得到明帝的承认,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明帝还训示这对兄弟要守望相助,同心协力发展壮大元徵,不要再给蛮夷可乘之机。

这次乾王端端正正跪下,拱手向上一礼:“儿臣必谨遵父皇教诲,竭尽全力辅助新君!”

宣帝也跟着跪了,向着虚空拱手:“朕必不负太上皇所托,强盛我元徵大国!”

议政殿立刻跪倒一片:“臣等必不负太上皇所托,辅助皇上,强盛我元徵大国!”

****************************************

滕辉月舒舒服服地半躺在软椅上,拿记录朝中大事的折子当戏本子看。

在建康和齐明曜见过面后,明帝带着他一路到了洛阳,在郊外的一个庄子里住下。滕辉月不知道明帝有什么打算,明帝也完全没有约束限制他,一副他爱做什么做什么的模样。但他清楚以齐明炎的执着,他是没有那么容易放弃的。明帝对他的压制只会激起他的逆反之心。

不过既然明帝处之泰然,滕辉月也就丢开手不管了。反正无论好的坏的,他都会陪着明帝一起的,而且他对明帝的信心比对齐明曜齐明炎实在要足多了。

唯一比较郁闷的只有要把阿劫送走。

那时滕辉月以为齐明炎囚禁了齐明曜不怀好意,入宫想把齐明曜救出来,没想到齐明曜不肯,提及齐明炎的偏执。明帝和滕辉月已经走了,如果连齐明曜也走了,自觉失去了所有可以羁绊住滕辉月筹码的齐明炎一定会发疯,不知会做出什么失去理智的事。滕辉月对此心有戚戚然。但他不可能再任齐明曜为了他牺牲自己,齐明曜为了他已经做得够多了。

然后齐明曜提出了要阿劫。

滕辉月大吃一惊,想也不想要拒绝。但齐明曜接下来的话令他不得不考虑。

阿劫是滕辉月生下来的,是明帝和他的独子。他身上流着齐氏皇族血统最纯正的血。阿劫未来想走什么路,要波澜壮阔,还是安稳平淡,该由他选择。而且,齐明炎还有言在先,要封他做太子。

有齐明曜和阿劫在,基本能把齐明炎安抚住了。

这件事滕辉月问了明帝,明帝让他仔细想想,自己决定。

滕辉月很愧疚地发现自从明帝回来后,他放在阿劫身上的注意力可谓少得可怜。他不是不疼爱阿劫,但只要明帝在,他的眼睛就不受控制似的黏在他身上,无论怎样移也移不开。明帝一个眼神能把他迷得七荤八素。

滕辉月知道自己这辈子是没救了。

最终他决定答应齐明曜的要求。齐明曜那边似乎毫不意外。

在送走阿劫之前,滕辉月把他挪到自己跟前,日夜陪着。阿劫的性子不算太好,颇为霸道,不顺着会闹脾气,以前黏滕辉月黏得厉害。可是在明帝面前,阿劫的霸道就得打个大折扣。明帝对自己的儿子素来心硬,他不像滕辉月那般惯着阿劫,也有办法令滕辉月顾不上阿劫的哭闹。想尽办法都得不到想要的,阿劫只能委委屈屈地咽声了,转而和没有那么喜欢但也挺喜欢的敛羽玩儿。

等他没良心的亲生爹滕辉月想起他时,他已经很黏敛羽了,有没有滕辉月都很淡定。

不过能再和又香又漂亮的爹黏黏糊糊,阿劫还是很高兴的,手舞足蹈了半天,光咯咯笑了。可惜他也就高兴了两天,滕辉月又被他舅拉走了,完全把“趁着送儿子走前的这段时间好好共聚天伦”这个念头抛到脑后。

但阿劫真的被送走了,滕辉月表面上没什么,过了两天却生了一场小病。若不是他拉着,明帝已经派人去把阿劫追回来了。

滕辉月被明帝按在床上休养了十多日。明帝知道他想听关于阿劫的消息,便让人把朝中宫中的事无巨细记录下来,拿给他看着解闷。

别看明帝如今成了太上皇,手上能用的人手依然很多。尤其是最得用的暗部,网罗的人才五花八门,个个都是不得了的精英。滕辉月动用过一部分早已大开眼界。在洛阳住下后,明帝不时会见几个人,没有避开他,让他得以更直观地面对这些人。

有他们在,齐明炎的朝廷跟个筛子似的。如果明帝想,他绝对可以成为元徵的地下皇帝。

不过明帝显然没有这个意思。基本上他叫人来只是大棒加枣子地训示一番,顺便让他们认认滕辉月。

这些人对明帝毕恭毕敬,忠心耿耿,对滕辉月就是另一回事了。但似乎有人提示过他们什么,他们待滕辉月的态度亦是十分客气有礼。

只要没有冒犯到他头上,滕辉月才不管他们是什么态度。他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没空理会,明帝的下属更加没有这份“殊荣”。

一开始他还有些担心在齐明炎手下过活的齐明曜,但随着朝廷后宫的消息一桩一桩地传过来,滕辉月变得放心了。

齐明炎给齐明曜的待遇出乎意料的好,俨然有把齐明曜依为臂膀的架势。虽然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但总是一个好的开始。齐明炎敢这么高调地彰示兄弟情,想再对齐明曜不利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等到乾王齐明曜请旨与“幽禁深宫”的滕皇后和离,而宣帝不顾满朝的反对一意孤行准了后,滕辉月终于放下了所有负担,日子过得舒心起来。

明帝进来的时候,就看到披着狐毛斗篷的滕辉月倚在榻上看志怪杂记,手边放着微微冒着热气的茶和点心,漂亮的脸上满是悠然。

房里暖洋洋的,春天残余的寒气被挡在门外。

滕辉月察觉到动静,抬起头看向明帝,露出璀璨的笑容,仿佛点亮了天地。

明帝笑了,眼波温柔醉人。

滕辉月不由得站起身,扑过去。明帝抱住他,滕辉月搂住他的脖子呵呵笑:“忙完了?”

明帝点点头,护在他在他怀里蹭来蹭去。

滕辉月亲亲他的脸,感觉到他的脸有些冰凉,下意识地把暖暖的手捂在他的颊上。

明帝拉下他的手腕:“你风寒未好,别忙。”

滕辉月不和他争,拉他去烤火,捧着温茶给他喝:“我不管你忙什么,都要顾着身体,别只是管我。不然,以后我也不听你的。”滕辉月威胁道。

从小到大滕辉月最着紧的就是明帝的康健。事关明帝的康健,他会变得非常凶。之前明帝因为中蛊毒九死一生,滕辉月更加紧张兮兮的。

“等天气暖和一些,我让你看看。”明帝道,他很清楚怎样安抚他的宝贝儿。

滕辉月对明帝在外面干什么没兴趣,但让他跟着,他可以盯紧明帝的身体。

果不其然,滕辉月马上满意地笑了。不过这次他是真的有点好奇。明帝做任何事都不避他,这次却弄得神神秘秘的,他在养病中没有多问,明帝也一直没有说。

滕辉月有预感明帝在忙的事和他有关。

是什么事呢?

124

明帝带着滕辉月住下的庄子更名叫望舒园。

牌匾上的字是滕辉月提笔写下,再拿去给工匠拓印雕刻的。字大开大合,挥斥八极,一挥而就,没有半丝文子常见的平柔之气,得了明帝的字九分的精骨,又多了一份独特的肆意,是滕辉月练字这么多年最满意的一副作品。他捧着看得意得不得了,让人拿走时千叮嘱万交代要小心再小心,不能损了分毫。

这副字勾起了滕辉月的兴致,他兴冲冲地拉了明帝,寻了个天朗气清的好日子在园子里写字作画。

不做皇帝了,明帝还是闲不住。他有了更多的时间去研究他感兴趣的事,诗词歌赋、卜卦易理、花草树木等等,这些他曾学过皮毛的,如今他都想深入研究一下,因为他的性子里有种一股执着,事情做了,就会尽力做到最好。粗浅的涉猎并不能满足他的求知欲。只是当皇帝的时候束缚太多,他无法随心所欲。现在得空了,他便重拾起来。

最近的新成果是一种可以充当粮食的高产作物。如果推广成功,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舒缓大灾发生后出现的饥荒。

为此明帝足足有半年时间天天在忙碌,不是把自己埋在书房,就是外出去田地,还把几个不知从哪里挖来的精通农事的人捉来了,天天捣鼓望舒园外的几亩田地。

滕辉月是必须随身携带的。一来,他担心明帝的身体吃不消,随时准备端茶倒水外加督促他适当休息。二来他就喜欢黏着明帝。明帝去书房他就跟着翻书,明帝去田地他纱帽一戴,揪着明帝的衣袖缠上。

没了名分的束缚,滕辉月终于放下心结和明帝重新亲近。说到这个滕辉月其实很心虚。没有处理好身份的问题,他的确过不了心里的坎儿,不想用儿媳的身份和明帝乱来。但他对明帝实在没有任何抵抗能力,如果明帝忍不住想要他,只要再花多点力气诱惑,他铁定扛不住,空虚了近两年,他也不是不想要。还好明帝了解他,知道一旦越过了界,他还是会良心不安,所以没有勉强他。

终于解禁了,两人都有些癫狂。滕辉月恨不得就这样化在明帝怀里。他迷恋明帝,光看着明帝就忍不住想拉拉他的手,碰碰他的脸,亲亲他的唇,最好时时刻刻黏在一起。

可是明帝有正事,他不好太打扰,于是搭把手帮忙,转移注意力。

明帝认真工作,滕辉月不经意一瞥,眼就挪不动,手上的活也停下,满脸痴迷地盯着他加倍俊美的侧脸咽口水,实在受不了就扑上去推倒解馋。

明帝镇定被扑,顺从被推倒,捏着他的脸颊含笑称之“小色胚”,但一转眼,上下易位,“小色胚”只剩下动情呻-吟的份儿。

在书房里胡天胡地一番总是别有滋味。不知不觉间,书房里的卧榻变得越来越宽大舒适,滕辉月每次见着了都吃吃笑,像只偷了腥的猫儿。

明帝从来不会因为滕辉月的“打扰”生恼。用他的话来说,则是想得脑仁儿疼,正好有宝贝儿陪着松乏松乏。把滕辉月哄得找不着北,自觉做了重大贡献。

光是事后明帝餍足的神色,就令人不想计较这事儿中到底谁占了便宜了。

不过另一方面,滕辉月的确做了贡献。他天资聪颖,思维活跃,擅长举一反三,他又在宫中生活多年,所学杂驳,所见所闻与朝事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造就了他不凡的见识。平时给明帝打下手,既跟得上明帝的思维,又能时不时发表的意见带来一些新颖的观点,令明帝感到耳目一新。

身心如此契合,两情相悦的日子越长,感情越加如胶似漆。

偶尔两人的目光勾缠上,连侍候明帝多年无比淡定的苏顺都不好意思看下去,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假装不存在。

前段时间因为把阿劫送到宫里的事,滕辉月生了一场小病,为了令他开怀,明帝把建康的珍兽园搬过来了!

滕辉月看到苍凛它们,眼睛当场红了。

怀着阿劫时是他人生中最低落的时候,后来阿劫出生,他成了皇后,诸事纷扰,和苍凛它们相处的时间少之又少,多是来去匆匆。可是无论他如何忽略它们,它们对他都是一如往昔,亲密依然。

建康破城后,他刻意不问它们的状况,就是怕听到坏消息愧疚伤心。

还好明帝看穿他的心思,即使费了不少力气还是把它们挪过来了。现在看到它们都好好的,滕辉月喜极而泣!

雪狮子苍露是明帝的宠物,是苍凛的母亲。它的年纪大了,不太爱动,眯起金黄色的眼睛,半趴在地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甩着长长的尾巴。

苍凛和白虎白莪是一对夫妻,共同孕育了白瑞这个虎狮兽孩子。它们从小就是一对欢喜冤家,长大了也爱打闹。白莪压在苍凛身上,拿肉垫挠苍凛的脸。苍凛张大嘴,冷不丁地扭头咬一下白莪,被白莪一爪子拍开脸。

虎狮兽很难养活,但白瑞一直活蹦乱跳的,比之前也长大了很多,个头快赶上白莪了。它正围着父母转圈,时不时帮着白莪拍一下苍凛的大腿,玩得不亦乐乎。

苍露先发现明帝。它一骨碌站起来,瞬间脱离温顺无害的假象,变成危险的猛兽。苍凛和白莪跟着它站起来。即使苍露已经老了,凭着血缘和实力,它在这个猛兽家族中依然有着绝对的地位。

雪狮子的嗅觉不好,要离得很近才能嗅清味道。所以它们习惯先把“东西”压在爪下,确定没有危险了才去嗅。不过无论是苍露还是苍凛都没有养成这个习惯。苍露最聪明,总是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认出明帝。苍凛想扑,可是一有白莪护主,在它扑倒滕辉月前先把它拍飞,二则有明帝授意调-教,即使是一只兽,明帝也不爱它扑倒他的宝贝儿。

苍露慢腾腾地踱步走到明帝脚边,抬起头用金黄色的眼睛看着明帝。明帝笑了笑,揉了揉它的后颈,顿时把它揉趴在地上。

白莪认出滕辉月,扑在他脚边蹭他的小腿肚。滕辉月立刻笑开了,抱着它的脖子揉搓它。很快苍凛和白瑞都凑过来。苍凛为了占位置,还把白瑞挤开。白瑞咧嘴朝苍凛低吼!苍凛回过头吼回去!

——这对父子的感情似乎不太好。

白莪理都不理,蹭着滕辉月呜呜低叫,似乎很委屈,又似乎非常满意能在丈夫和儿子面前独霸滕辉月。

滕辉月和它欢快地滚成一团。白莪把滕辉月拱上背,载着他在草地上奔跑。苍凛和白瑞见状也不对吼打架了,追着白莪背后跑!

滕辉月的大笑声清脆悦耳!

望舒园依山傍水,园后是一大片山林。明帝没有再关着苍凛它们,而是把它们放养到山林里。

滕辉月一开始有些担忧,但观察了一段时间后,他发现苍露不太喜欢林子,更多时候选择待在望舒园的花园里睡觉,晚上则蜷在明帝的房门口睡觉,而苍凛它们则适应得很好,还偶尔叼回一些猎物,扔在园子门口,叫人哭笑不得。

渐渐地,滕辉月又多了一个去处,那就是骑在苍凛或者白莪背上,满山疯跑。

不过这项有些危险的运动很快被明帝禁止,而滕辉月乖乖听话,没有半句怨言。

因为事隔三年后,他又怀孕了!

125

隆启二年六月,艳阳高照,蓬勃绚丽。午后一场瓢泼大雨下了两刻,消去了暑气,望舒园凉快了不少。

滕辉月穿着菲薄宽松的纱衣,坐在窗边眺望远处的小湖。小湖里种了各色的莲花,一眼望去,绿意盎然,粉白鲜嫩的莲花清艳绽放,阵阵淡淡的荷香随风飘来,心旷神怡。

滕辉月心里的烦躁因为美景褪去一点,但依然有些坐立不安,精致的眉头蹙着。

房里的门吱呀一声打开,滕辉月回过头,入目的是一大把盛开的莲花,嫩蕊凝珠,盈盈欲滴。莲花之后,是明帝温柔俊美的脸,带着淡淡的笑容。

“舅舅!”滕辉月一下子笑开了!烦闷尽消。他站起来走向明帝,纱衣扬起优美的弧度。

“慢点儿,舅舅不会跑,莲花也不会跑。”明帝笑道。

滕辉月嗔了他一眼,动作下意识地放缓。他怀孕刚满三个月,明帝看他看得紧。和怀阿劫时苦涩悲伤的心情不一样,这一次有明帝日日陪着,他心情舒畅,反而冒出一些娇气来。这个孩子也比阿劫会折腾人,滕辉月足足有一个月吃什么吐什么,为了哄他多吃一点,园子里的厨子可谓绞尽脑汁,不吐了以后又开始嗜睡,令滕辉月吃足了苦头。明帝使出十二分耐心哄他高兴,把他捧在掌心。

在明帝无微不至的照顾下,胎稳下来了,受了折腾的滕辉月不瘦反胖,桃花眼莹亮,脸色红润。明帝抚着他的脸只觉肤如凝脂,又软又嫩,爱得不行。

滕辉月抱过莲花,笑脸在花的映衬下,绝美若仙。

明帝看得凤目微微失神,滕辉月察觉到他的目光,有点小害羞,但更多的是得意:“舅舅,我们来插花。”

苏顺捧着装了清水的长颈瓷瓶进来,滕辉月把莲花放在桌子上,兴致勃勃地拿起一支用剪子修剪花茎,插-进瓶子里。明帝站在他身后,让他挨在怀里,偶尔点评一句。

挑出开得最好的莲花插满一瓶,端的是错落有致,风姿绰约。

滕辉月欣赏了半天,明帝用帕子为他擦手:“今日孩子有没有闹你?”

滕辉月皱着鼻子哼哼:“终于乖了点。”语气嫌弃,双手却轻柔地抚着微微凸起的腹部。原本他以为这辈子只会有阿劫一个孩子,谁知道会这么快又怀上?他和明帝都很意外,毕竟文子子嗣艰难,能怀上两胎以上的已经是凤毛麟角。滕辉月可是难得的幸运。

连明帝这个对亲生孩子不太热情的,对这个孩子都有些期待。

一来,明帝一直很愧疚没能在滕辉月怀孕的时候光明正大陪着他身边,令他尝到了独自生下孩子的凄苦。这个孩子的到来能让明帝弥补一二。二来,文子的第二胎是福气的象征,明帝乐见滕辉月有福气,希望他能顺利把孩子生下来。三来,明帝的身体曾经中毒颇深,滕辉月一直暗暗担忧他的身体。现在明帝让滕辉月怀上了,足以证明他的精血充沛,身体无大碍。滕辉月也能放心一些。

故而明帝对这个未出生的孩子颇有好感。

“是个懂事的孩子。”明帝修长的手覆在滕辉月手背上,与他十指相扣。

滕辉月侧头看向他,两人的眼睛一碰上,不约而同露出笑意,明帝低下头与他亲吻,唇舌交缠。

气喘吁吁分开,又你依我侬腻歪了好一会儿,明帝把滕辉月抱上榻,吩咐侍候的人送上点心。

滕辉月没觉得饿,不过学过养生的都知道真觉得饿了才吃东西其实已经伤身了。明帝能体贴地注意到这些细节,他心里跟灌了蜜似的。

各式精致的点心铺了一桌子,全是滕辉月爱吃的,味道清淡爽口。明帝用筷子夹起来喂滕辉月,他乖乖地一一吃下,间或也回喂明帝一口。

吃完了点心,明帝扶着滕辉月外出散步消食。

滕辉月以为还和平时一样,到花园散步,谁知明帝把他带到前院的大厅。

滕辉月的心咚咚地跳起来,依稀记得明帝提过,近期会有他想见的人过来。明帝这么心平气和地说是他“想见的人”,那么来人的身份几乎呼之欲出。

“哥哥!”一把响亮的声音兴奋叫道!

十二岁的滕辉然已经完全是一副大人的模样,和他的父亲滕祁山长得一样高!他的人聪明机灵,武艺不凡,在延顺郡王齐明渊的叛乱和突厥军攻打元徵的战事中都挺身保护了家人。

滕辉月自嫁给齐明曜后,与这个弟弟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但兄弟俩的感情一直极好,滕辉然对滕辉月非常依恋。谁敢欺负滕辉月,他第一个跳起来揍回去!

近年来他的丰功伟绩就包括差点揍了宣帝和前文帝今乾王,因为他们一个要强娶他的哥哥,一个要和他哥哥和离。而差点被揍的两人不但不怪罪,还好声好气地解释了一番,把他送回安国公府。不过滕辉然并没有因此释怀,总闷着一肚子气想找人麻烦。若不是父亲和母亲拦着,他真敢再堵一次宣帝和乾王。

此时终于见到哥哥,滕辉然激动得不得了!

滕辉月整个人都呆住了!看着滕辉然,又迟缓地看着站在他背后的父亲安国公滕祁山和母亲福康大长公主齐敏,泪水模糊了眼睛。

“阿爹!阿娘!十六!”扑过去!

“阿樾!”

“哥哥!”

“慢点!”

已经辗转知道了真相,用了很长一段时间平复心情来接受现实的滕祁山和齐敏对自己的大儿子是又气又怜又怨又怒,可是看到滕辉月居然罔顾有孕的身子横冲直撞,顿时什么感受都飞了,紧张得不得了!

然后他们就看到明帝比谁都快一步地搂住了滕辉月,在他不满前轻声在他耳边说了什么,滕辉月立刻转嗔为喜,很乖顺地放慢了动作。

滕祁山和齐敏对视一眼,百感交杂。

所谓一叶障目,不见泰山。这么多年他们都习惯了明帝对滕辉月百般宠爱,居然一直没有想到这一层。而事实上,明帝和滕辉月之间的互动早已露出端倪。

“阿爹,阿娘,孩儿令您们受累了……”滕辉月愧疚道,想跪下来给父母道歉,被齐敏一把扶住。

“有了身子,你给我安分一点!”齐敏恼道,食指“狠狠”点在他额心,“这么大个人,我们可管不住你。”

“阿娘……”滕辉月抱着齐敏的手臂撒娇。

滕祁山重重哼了一声,撇开头。

“阿爹……原谅阿樾嘛……”滕辉月分出一只手拉滕祁山的袖子,讨好地使劲摇。

齐敏摸着滕辉月红润清丽的脸颊,看着他眉眼间尽是被骄宠的幸福光彩,和嫁给齐明曜后完全是两个样,心里叹息。

她怎么能怪责他?整件事只要细想一下就能明白大儿子的苦衷。一开始是滕辉月年纪尚小,不能挑明。然后是明帝下旨赐婚给他和齐明曜,跟着风波不断。滕辉月失去了告诉他们真相的时机,又因为明帝的赐婚怕给家里招祸不能再开口,所有辛酸苦楚只能自己吞。这两年他独个儿吃尽苦头,好不容易才等到明帝回来,有了如今的安稳日子。这安稳的日子还是送走了阿劫,骨肉分离换来的。

而他们作为父母,竟一直被蒙在鼓里,一无所觉,还一直以为把大儿子保护得好好的。该感到惭愧内疚的,是他们才对。

不知不觉间,滕辉月已经长大了,大到不再需要他们了。

齐敏眼眶红了,温柔地摸着他的头:“什么原谅不原谅的,你没有做错……是阿娘没有照顾好你……”

“阿娘,您千万别这么说……”滕辉月一直觉得对不起家人,“是我让您们受累了。”

“你年纪小,懂什么?”滕祁山扛不住滕辉月的撒娇,心疼地看着他,“就算有错,也不是你的错!”护短的阿爹恶狠狠地瞪着明帝。

大儿子那么天真可爱纯洁无邪,如果不是被这为老不尊的人哄骗了,姻缘怎么会这么一波三折,苦熬了那么多日子?

滕祁山知道真相后越想越咬牙切齿!他和明帝不对盘果然是有原因的!来之前滕祁山已经在脑里想好十大让他尝尝滋味!

“阿爹,不关舅舅的事……”滕辉月弱弱地为心上人辩护。

他不说还好,一说滕祁山的火气就蹭蹭蹭往上冒!

果然是被明帝这个男妖精迷昏了头!吃了那么多苦还帮着他!他含辛茹苦十多年养大的儿子就这样成别人的了!

“是吗?那阿劫和你肚子这个又是什么回事?”滕祁山扭曲一笑,狰狞极了,“你们还没有正式成亲!你还叫他舅舅!”孩子都快两个,还叫舅舅而不是叫明帝的名字!

滕辉月被说得头抬不起来了,缩到齐敏背后。

明帝微微一怔,不过没有人发觉。

“安国公……”明帝和缓开口。

“对了,微臣正好有事想和太上皇相询。”滕祁山打断明帝的话,亢奋道,“我们出去谈!”

明帝顿了顿,淡淡一笑颔首:“好。”

滕祁山简直迫不及待,一阵风一样刮了出去,杀气腾腾!明帝负着手,从容地跟着出去。

滕辉然左看看右看看,兴冲冲道:“我也要去!”

“啊!”滕辉月一看都了不禁傻眼,有股不好的预感。

“没事,让他们去谈谈。”齐敏平静安抚道。她对不动声色把自己的大儿子拐走了的哥哥同样不满得很。在他们心里,归根到底,整件事做得最过分的就是明帝!

“可是……”

“来,给阿娘说说,你和他是什么一回事?”齐敏笑眯眯问。来传话的人意思是表达到了,但难免避重就轻,多有掩饰。她还是想听听大儿子怎么说。

虽然埋怨明帝先斩后奏,但除了年纪相差大点外,明帝实在无可挑剔。把滕辉月交给明帝比交给其他任何人都令齐敏放心。

“阿娘!”滕辉月羞红脸。

齐敏轻笑,不知怎地,这一刻突然觉得无比安心,连外面呯呯嘭嘭仿佛拆房子一般的声音听起来也似乎十分悦耳。

她轻快地想,其实阿山不必那么大火气。以明帝对阿樾的上心程度,叫阿山一声“岳父”绝对是免不了的。受了这一个称呼,阿山被明帝欺负了这么多年的气,可算是彻底出尽了……

126

快满六岁的元徵小太子齐君绝蹑手蹑脚溜进椒房宫,榻上一个两岁的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张着清澈黑亮的大眼睛好奇地歪头看着他,眉间一颗朱砂痣颜色鲜艳夺目。

“阿劫哥哥……”终于认出来人,小娃娃露出灿烂的笑容,可爱得不得了。

齐君绝,阿劫竖起手指贴着唇上,做出一个“嘘”的手势,小娃娃连忙“嘘”回去,捂住唇咯咯笑着往榻上倒,眼睛眯成新月,开心地滚来滚去。

阿劫连忙左右张望,发现还是没有惊动其他人后,他爬上塌,抱起小娃娃啾啾啾的一连亲了他好几口。小娃娃咯咯笑,吧唧吧唧回亲过去。阿劫顿时眉开眼笑。

两个小人在榻上滚成一团。原本像个小大人一般端正严肃的小太子哪里还有平时的稳重模样?变得活泼开朗多了!

躲在帘后看着他们的宣帝齐明炎和乾王齐明曜都觉得心里安慰。齐明炎阴了多日的脸色总算稍稍和缓下来。

示意打从阿劫进宫就成为阿劫贴身太监的敛羽照顾好两人,齐明炎和齐明曜悄然无声走出椒房宫。

椒房宫是宣帝为了皇后而设的宫殿,全天下都知道唯有元徵雍主滕辉月能入住。元徵雍主滕辉月本来是前文帝,如今的乾王齐明曜的妻子,曾经贵为皇后,还为齐明曜生育了皇室新一代的唯一一个孩子——齐君绝。可是恰逢外敌入侵,文帝重伤失踪,宣帝平乱后登基为帝,立曾经的皇嫂为后,皇侄为太子。没想到后来文帝救回来了,却断了一腿成为残废,甘愿让贤,还为了不让当今为难,主动与滕皇后和离。可是滕皇后恪守妻道,齐明曜生死未卜时已经不同意嫁给宣帝而被软禁,齐明曜回来了,他更加不可能答应嫁给自己丈夫的弟弟。丈夫与他和离,他接受了,从此避居佛堂,一直没点头再嫁。

宣帝和乾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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