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创的纤维结缔组织迅速进入自修复的状态,毛细血管疯狂再生,基膜组织与网状纤维瞬间便缠长了穿甲弹的金属翼片上。心脏受到重创但创击物仍留体内,弹体向前的惯性几乎把五脏六腑都拽出他的躯体。
霍兰奚站稳脚步回过了头,望向了穿甲弹袭来的方向。他察觉出有要置自己于死地,却没想到会看见那个记忆中的身影——宽大的黑色斗篷裹住了男的全身,映着红色的火光,风中猎猎生响。他看见了露出帽檐的花白头发,还有一双深邃幽深的灰蓝色眼睛。
濒死时刻的所见不是幻象,这个男确实是他的父亲。
几秒钟的对视之后那就逃走了,空军少校本想不管不顾地去追,手腕却被拽了住。
狼川朝霍兰奚张了张嘴,没吐出一个字,反倒喷出了大量的鲜血。弹芯直径30毫米长度超过60公分的钨合金弹体穿透了他的胸腔,二十公斤的重量让他无法再迈出一步。
“少校!不能留这里!”夏格尔已经跑开几步,回头冲空军少校大喊道,“这里们会被炸成肉酱的!”头顶上方的v1中队尚未停止攻击,屹立空旷地面的三个随时会成为“俾斯”歼机的靶子。
“别……别留下……”大朵大朵的血花喷溅胸前,狼川死死拉住了霍兰奚的手腕。完全动不了了,痉挛着的身体慢慢栽向前方,他的意识已经模糊,但仍任性地阻止对方离开,“不想总是……总是一个……”
一百余年的时光那么漫长,他一直都是一个,没有火,没有光,连相伴的余烬也没有。
“少校,不能留这儿!”不停还有炮弹落下来,夏格尔扑倒后又爬起来,喊着,“们必须马上回到自己的歼机上去!”
“先走。”头也不回地下令于自己的部下,狼川倒地前,霍兰奚将他的脑袋搂进了自己的怀里。
“少校!”金发中尉仍催促,可他的长官已然对一切置若罔闻。
“趁还听得见……快点……快点对说……”如同被篝火的温暖环抱怀,年轻慢慢阖上了眼睛。他的话还来不及说完,他的情就已默契十足地给了答案。
“喜欢。”冰凉的唇落上狼川的脸颊与耳朵,空军少校将怀中的肩膀环得紧些,喉音低沉而坚定,“比眺望天空更喜欢。”
这片土地被炮火烫得面目全非,头顶上方的战机投下炮弹与成片成片的阴影。又一枚炮弹炸响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浓烟冉冉腾起。灼的热度与火光蔓及他们的靴子,他们的军装,他们的手掌,他们的脸。
直到这场短暂的战争结束,他仍抱着他。
扫清障碍后,“马荣号”v1中队的环绕中从天而降,就降落霍兰奚身后的不远处。总指挥官和他的姐姐走出舱门,随后便看见了两个战火中紧紧相拥的男。
靳娅抬手捂住了嘴唇,她哭了。
她终于承认,这是两颗互相靠近的心,即使死亡当前也无所畏惧,她矜守不住,也阻拦不了。
失血过多的年轻已经处于弥留状态,哪怕经受住了基因改造的残酷实验,似乎也扛不住被穿甲弹直接洞穿胸腔的重创。
“带他回去!”靳宾冲同行的蜂党士兵们下令说,“让魏柏伦莫勒立刻去手术室待命!一回到罗帝斯特就为狼川手术,不允许他有任何闪失!”
两个蜂党士兵将受了重伤的年轻抬上了飞机。一身是血的空军少校站起了身,低头看了看自己染得一片血红的前胸,没有多说一个字。
“如果他死了,也不可能活着!”俊美面貌因极度的愤怒扭曲变形,靳宾伸出食指,隔空点了点霍兰奚的脸,旋即又慢慢蜷成了拳头。骨节嚓嚓作响,他现的心境恨不得挥他一拳,却又不甘心承认自己居然输了。
转身而去,总指挥官侧过脸看了看跟随自己下机的姐姐,强忍下心头怒火,冷声说:“和霍兰奚坐另一架飞机回罗帝斯特!”
“马荣号”上,紧急医疗官为年轻做了初步的救治工作,可血根本止不了。
“狼川,醒一醒……狼川……”暗红的泪痣映照得一双眼睛形同哭泣,靳宾将狼川的手攒紧自己的两掌之间,做出了一个合掌祷告的样子。他一再焦急地呼唤着他的名字,害怕这家伙一旦睡去,就再醒不过来。
“不叫……不叫这个……”年轻艰难地动了动嘴唇,嘴角处马上又溢出了鲜血。**的欢愉与泯灭竟可以同一时间发生,他觉得自己就要死了——他的一生都与黑暗交割不清,而这一刻,死亡的感受竟是如此真实。
弥留之际的或许会脑海中闪过一生的大半记忆,狼川也想起来了。可他想起的不是自己的名字,而是另一个男——
“许朗川……”
“这不是的名字,2507。”
“‘河’与‘川’不是一个意思吗?”
“应该和别的受实验者一样,叫许博士。”
“不可能,本就和他们不一样。因为……因为喜欢,而且知道,也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