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雾重, 月不见影,渐渐有些凉意。
微风拂过山岗高楼,吹过路灯虫蛾,吹动低垂窗帘。
“要下雨了。”荀渺拉上窗户,合上窗帘,将床头灯调暗, 屋内的光度瞬间变得朦胧昏暗。
床上躺着的人毫无动静, 他沉沉睡着, 眉峰舒展,鼻骨绵延, 唯独面上血色全无,减去他凌人的气势。
没有回应。
荀渺低低叹了一声。
空荡的卧室之中, 荀渺坐在床边, 幽幽叹道:“该醒了, 你还有太多太多的事没有做完,它们还不容许你就这么睡。”
荀渺的手流连他的额头,鼻梁,嘴唇——紧紧扣住他的下颚,她危险的眯着眼睛, 垂首在他耳边轻声威吓:“我还没知道你老婆的下落,你怎么就这么睡?”
“荀渺, 我——”门外开门的福霜一时惊吓噤声, 睁着一双乌黑的眼无辜惊惧得在荀渺与钟离的脸上来回梭巡, 尴尬得道:“……原来, 原来是这样啊……那个什么,我我先睡了,明早我……不不不,你来照顾钟离。”
福霜本意交换照顾,然而她这一下自以为撞破人家好事,尴尬之下只觉得跟钟离拉开距离是最好的选择。
荀渺眼神飘移,趴伏在钟离身上的她早已坐了起来,却端着双手不知该如何作答,但万幸的是福霜的误会给足了她理由和台阶,此刻她只需要默不作声,再加点“搅动手指”这个羞涩就可以。
荀渺自动自发得配合福霜的猜测,再用动作语言引导之,使得福霜更加确信自己没有猜错,一脸悻悻的退出门外,甚至不忘带上房门。
“哦!”刚刚强作镇定关门的福霜下一秒尴尬癌都犯了,她手指扣着沙发,指甲陷进柔软的沙发之中:“这太让人尴尬了……”
身后一道并不小的关门声让福霜骤然回头,她盯着轻轻合上门并且转过来看着她的荀渺。
荀渺舔舔嘴唇,略微尴尬的对她说:“我……只是对他……”
荀渺神色当中带着懊恼和显而易见的羞涩:“我我……”
她鼓起勇气道:“我现在只是有一点点好感,我的意思说,我并不希望钟离知道这些。”
“好么?”荀渺心中评估着福霜此时的心境,用最合适的语气,最适当的话语。
“……好。”福霜眨巴着眼睛,懵懂的答应。
-
钟离的伤势比她们想象的要轻,但又比她们希望的要重。
伤及肺腑,药物过量等等原因让钟离沉睡的时间比较长。
耳边细声碎语渐渐消失,鸟鸣音乐时有响起,当一缕刺目阳光直射眼皮时,耳边一直发出咕噜咕噜如沸水蒸腾般声音悄然消失,钟离先是睫毛微微颤抖一下,紧接着睁开迷蒙困惑的眼神。
耳边大约有两秒钟的细微嗡鸣在响,醒过来并不意味着全身负面状态消失,恰恰相反的是随着钟离对身体状态感知的苏醒,头痛恶心晕眩,饥饿无力心脏跳动频率过快等等难受的感觉蜂拥而至,钟离简直想一瞬间重新昏死过去!
“呃……”钟离撑起半身,扶在床边粗重的喘息,然而仅仅是这样一个小小的动作就让他感觉天地倒转昏天暗地——啪唧一声,他又摔回了被窝。
尽管是柔软的床铺,落床时的撞击和回弹力道却牵扯到他胸膛上的伤痕,顿时痛彻心扉!
周边无数医疗器械在尽职尽责的照顾他,手背上的针管也依旧输液,钟离还没有缓过气来,房门就咚得一声被撞开!
“钟离?你还好么?”荀渺直到扑到近前才生生止住去势,站在床前皱眉将他观察了个底朝天。
“我还好,……能给我一杯水么?”钟离嘶哑说道,他咽喉着火似的粗粝干哑,急需一杯水。
荀渺连连点头,慌里慌张的给钟离取了一杯温水,用吸管让他喝水。
与此同时她还拨通电话,向一手处理钟离伤势的医生求助。
“……”
钟离一边听,一边松开吸管,空荡的水杯里除了费力嘬不起来的一小丛水洼之外干干净净。
“还喝么?”荀渺结束通话,放下手机,温声询问。
“医生说你刚醒来不能喝太多的水,得慢慢来。”然而不待钟离回答,荀渺就自作主张的告知钟离医生的建议,并且贯彻实行。
钟离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张口欲言又止。
钟离缓缓道:“我睡了多久了?”
荀渺转身放杯子的手微微一顿,违心道:“不长,才一个星期而已。”
“……”钟离惊了一下,手搭上还隐隐作痛的胸膛,一脸的惊疑后怕。
“哦对了——莫讷言怎么样了,追杀停了么?”钟离忍着痛楚快速问道,他十分担忧,生怕昏迷前的猜测只是一场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