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我穿衣的宫人也跑过来,扯着我的袖子道:“公主!”
我想这场景叫她们看见不好,便吩咐她:“你们都出去。”
谁知这些小宫人的胆子忽然大起来,竟捉着我的袖子不放,还摇我的手道:“高少监在门口,说陛下召公主呢。”
我怔了下,立刻低了声音道:“方才我们闹的动静大么?”
她摇了摇头,我稍稍放了心,嘱咐她们不许把方才的事说出去,又急着敲门。韦欢大约听见外面说话,冷着脸将门打开,我赶紧进去,手忙脚乱地催人替我更衣,宫人们被我一催,全都乱了阵脚,你冲我撞的,浑没个章法,我心里着急,待要叫她们一样一样来,眼珠一转,又忍住了,故意低着头,做出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
韦欢冷眼看了一会,到底见不得这样乱象,将几人喝住,一一吩咐,她们便像是瞬间有了主心骨一般,拿衣服的拿衣服、捧首饰的捧首饰,不过片刻,便将我收拾得整整齐齐,送到高延福手里,高延福却并未领我到正殿,而是引我向北侧走。
我经了早上的事,此刻便甚是谨慎,叫住高延福道:“这是去哪?”
高延福笑道:“是新建的流杯亭。”
我愈觉奇怪,又问:“不是午后才去么?”
高延福道:“方才汝州刺史引本州隽才觐见,二位陛下一时兴起,便将他们都带到这里来试策。”
圣驾巡幸之处,该地刺史进荐人才、父亲母亲出题考较倒是常事,特地把我叫去却不寻常,我问高延福时,但见他对我一笑,道:“此次因有两位今年举神童的小郎君,陛下便特地召冀王、公主也一道前去看看。”
举童子科的多半都是年在十二以下的孩子,换句话说,便差不多都是我的同龄人——母亲这时候想起我,不会是要连我一起考罢?!
我犹豫再四,还是小心翼翼地道:“太平才疏学浅,不敢妄加议论。”
母亲的笑收敛了些,手轻轻地在我额上一抚,道:“近几日天冷,是不是冻着了?跟着你的是谁?”
我眉心一跳,不及求情,便听婉儿轻轻道:“是不是早上没用饭,饿了?”
我其实不饿,这会却连忙道:“是有些饿,阿娘这有什么吃的,便赏我一点罢。”
母亲将信将疑地看了她一眼,在我额上、脖颈、手上都探了一番,确定没有发热,才向婉儿道:“这会儿有什么吃食?”
婉儿不慌不忙地道:“陛下忘了么?今日周国公进食。”
母亲微微颔首道:“朕竟忘了他还在外面了,叫他进来罢。”
婉儿便向门口的宫人一看,早有人出去,不多时进来,却开着侧门,武敏之引着许多尚食的人鱼贯而入,摆上许多小几,将方才的食盒提篮全部打开,里面的东西一样样地端出来——每个食盒中都置有小炉,炉上再置菜肴,因此一盒只能放一两样,而武敏之所进献之菜肴点心酒水计有百余种,光食盒便有六七十个,区区一餐,却摆了足足一室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