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做得很好了,您管着府里大大小小的事多辛苦呀,偶有疏忽算什么。我今日只听了这一件就闷得慌呢,还闹得满府皆知……”王希音有些沮丧,她之前只觉得母亲事忙,现在才发现忙也要有忙的技巧,母亲做事润物无声,府里平平静静的一切都解决了。哪像她,整治个洒扫丫头竟闹得祖母也过问了。
这件事到晚上给刘氏请安的时候就有了定论。
四个丫头全部逐出府,夏樱被刘氏指了小厮,十日后交代完府里的事就遣回家备嫁,三太太赏了二十两银钱,王希音赏了十两给夏樱压箱底。原本以为已经逃过一劫的张嬷嬷,在夏樱出嫁后的几天被三太太送到庄子养老了,跟着去的还有她的小丫头灵芝。
薛府的事在宁国侯六十大寿之前也没有解决,小刘氏被婆母和丈夫连着骂了两顿之后再不敢多嘴,夹着尾巴赶着往贵州走了,这一去今岁的大年怕是要在路上过,所幸王元娘还在,满心盘算着翻过年就催着楚西王府迎亲的小刘氏对过一个颠沛流离的春节倒也没那么在乎了。
腊月初六,京里的规矩进了腊月,各家各户都在准备过年不再设宴,只是侯爷的生辰连今上在朝会上都过问了,只想办个家宴的宁国侯不得不广发请帖让各路达官贵人登门祝贺。
王希音跟着三太太在正院给宁国侯祝过寿献上寿礼后就围坐在朱氏那边,今日人多朱安安手疾眼快拉了她在自己身边坐下:“好些日子不见你了,都不知道给我去几封信。”天儿冷下来,姑娘们就都拘在屋子里了,哪个也不随意出来走动,朱安安无聊得很。
“小表姨又不是不知道,我二伯和二伯母回京了一段日子,家里事情多我也是自顾不暇。”见朱安安不满意,王希音忙道:“等回去我一定给你写信。”
“静姐儿,”两个小姑娘正私语着,上面朱氏温声叫她,又对旁边的人恭敬道:“这就是俪娘的姑娘,您先前也是见过的。”
与朱氏说话的贵夫人年纪与王三太太相仿,她面若银盘,不语先笑,正是卫国公夫人,固原长公主。因着先时王希音跟着王三太太一一拜见过,也无需多礼,固原长公主拉了她的手:“果然是个可心的孩子,这些年我也不爱出来,错眼儿不见,俪娘的孩子也这般大了。想想也是,书臻、书宁也与她一般年纪,我们都老了。”
王三太太着意想叫那位同族的小少爷进来,赏他个甚么,丫鬟却报那堂少爷在正院磕了个头就先行离开了。
朱氏听了就念了句佛:“这孩子也是个可怜的。”想到身边嬷嬷说过,这堂少爷的屋子冻得跟储冰的地窖一般,又是一叹。
“业哥儿明年也要下场了罢?”梁静业四年前来投奔的事情,王三太太是知道的,只不过到底隔了几层,这一住就是几年,三太太对他的事情了解不多。
朱氏点头:“侯爷有意叫他再等等,不过他却是想着尽快考出来。”三年前梁静业已经考过一次却名落孙山,这三年在侯府越发像个透明人一般,便是冬日用炭的事情也是梁静业从家中带来的小厮捅出来的。说不得没有这个小厮,他真会自个儿在屋子里冻一个冬天。
“到底年少,多磨砺磨砺也好。”四年前十二岁的梁静业可是以举人的身份前来投奔的,算得上少年英才,若不然宁国侯府哪能是随便一个同族人就能长期寄宿的。
一旁听着的淳哥儿把玩着方才丫鬟端上来的石榴,低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不到晌午,王三太太就告辞回平阳公府了。倒也不是侯府不留饭,国公府让她回娘家,她自然也要投桃报李,哪怕昨夜刚闹了一场不痛快,只要没有真正决裂都得互相留有余地才是。更何况国公府大大小小一应事体都要王三太太主事,她还真不能一整天都放开不管。
回府的路上,姐弟俩出奇的安静。王三太太也想着自己的事,竟一时没发现什么。
从二门换了轿子,母子三人先去正院给刘氏请安,哪料到刘氏穿着见客的衣裳沉着脸坐在太师椅上。
“回来了?”见三房母子过来,她动了动面部肌肉,掀起嘴巴道。
“是,儿媳回来晚了。”三太太恭顺道。
刘氏一挥手:“哪里算晚,我还当你们在侯府用过午饭再回来呢。”她也无心过问孙子孙女在侯府如何,直接让两个孩子回去梳洗,也不叫三太太换衣裳就留了她抱怨:“那薛家果真是个有野心的!”
却原来今天三太太回娘家,刘氏也出了一趟门,她前几天就找了一位神武将军旧部下的妻子做中人,又从王家姻亲里挑了个年龄、模样都不错的姑娘,要给薛平负说合。今日一行人就约在了那位旧部下的府上,这也是薛家的意思,薛平负是继弦,他想先看过姑娘再说。
若说起来,这姑娘只比元娘大两岁,因着在家照顾年幼的弟妹,直到今年才开始考虑亲事。模样、人品都没得挑,就是家境一般,她父亲是个七品都给事中,年岁不过大薛平负一个春秋,看着也不会有什么前途。
不过这家的官职也是刘氏仔细考虑过的,薛平负原配是他家乡书院先生的女儿,那老先生已经告老,之前也不过是五品同知。继室娘家地位较原配低些,薛家好拿捏不说,对原配留下的子女也不会多做刁难。更何况,这家也不是白身,那位给事中的当年的同进士,又在京城任官多年,同科遍布天下,对薛平负并不是一分助力也无。
坦白讲,刘氏对薛平负这回是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只是她考虑得再多,也是从后院妇人角度想的。但在薛平负这里,只七品芝麻官一个,他就很看不上。又觉得平阳公府是在随意搪塞他,前院他与那七品官见过,连姑娘面都没瞭到,就找了刘氏。不软不硬给了颗铁钉子走人,只把刘氏气得后仰,便是那户人家碍于王家面子什么也不露,行走间也是恼了的样子。
刘氏拉着三太太倒了半天的苦水,三太太只觉得头疼。她这个婆婆真心是个慈善人儿,只说薛家那个样子,从密云山回来,三太太才听了两句薛家想打子孙联姻的主意,她就恼了,也知道这样的人轻易填不饱肚子。刘氏又何苦真的去量亲?就该联合哪个贵人家当面让女子甩他个面子,他就再没脸登平阳公府的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