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起用了晚膳,一切都很和谐,甜蜜。夜里又相拥而眠。梁荷颂躺在他臂弯里,一起讨论了孩子的男女、名字等琐碎日常问题,让厉鸿澈生出一种,仿佛民间夫妇的那种期待感。
尉迟斌若倒下,哥哥哪怕不被牵连,也定会成为朝中官员针对的对象。梁荷颂思及此处,便向厉鸿澈委婉提了提。厉鸿澈答应,会小心处理,不会教人冤枉了梁烨初。
不过接下来两日发生的事情,远没有梁荷颂想的这般简单。
盛丙寅处斩当日,游街去法场的路上,杀出一派蒙面高手,劫囚车!混乱中,盛丙寅被射杀,蒙面人被朝廷早一步就埋伏在那处的弓箭手,几乎全部射毙,唯有三个活口。
而这三个,都是厉鸿澈安插过去的细作卧底!
有细作探查,当然案子很快有了结果——幕后劫囚的是尉迟斌,最后时刻还是心疼了儿子,从而出手劫囚!他本已放弃了谋反之心,却不想儿子踏上了他的老路,自己也没能幸免。
尉迟家当日立即被包围,入狱!显然,尉迟家外的御林军也是事先就安插上。
一下子少了两个声名狼藉的大小奸-臣,不可谓不大快人心!百姓称道!
不过,此时,恐怕有一个人会心痛如绞——尉迟香言。尉迟香言在乾清宫外跪了一夜,仍然未得召见。
康云絮不敢告诉梁荷颂,梁荷颂是从贤太妃口中得知的,听了消息就立刻去了乾清宫外,扶走了晕倒的尉迟香言,回到她住处,又照顾安慰了一番。
走时,梁荷颂对一旁尉迟香言的婢女道:“一会儿余才人来看你们娘娘的时候,告诉她好好安慰,就说事情还有转机,要心死了,就更没救了。”虽然是假话,总比一下子打击太重好。
不想婢女却说:“余才人已经好些日子没有来看我们香嫔娘娘了,自盛将军入狱后,就没来过,恐怕这回也不会来。”
梁荷颂微吃惊,但一细想,也就明白了。秀玲做事做人都向来胆小谨慎,怕惹祸上身也是可以理解。不过,从前香姐姐待她不错,如此恐怕难免让香姐姐心寒……
如今算来,这些日子秀玲去她那儿的次数也少得可怜,贤太妃的喽啰猫的消息称说她倒是去了几次欣兰宫。秀玲向来敏感,难道她双菱轩也陷入尉迟香言那般的危险了么。
掖了掖被角,梁荷颂从尉迟香言宫里离开返回双菱轩。
梁荷颂方才踏入双菱轩,还没来得及坐下,飞燕便火急火燎跑进来,红着眼——“不好了娘娘!梁学士,梁学士被打入大牢了!”
“什么!”梁荷颂腿一软,差点没站稳,碰落了一旁的瓷瓶,啪啦摔了个粉碎!康云絮忙将她扶着,斥飞燕——“慌什么,慢慢说,别吓着娘娘。”
飞燕焦急的蠕了蠕嘴,克制着慢慢说。
“娘娘,刚刚奴婢路过菊香园,听见欣兰宫的宫女在谈论,说梁学士以反贼同党之罪,被下狱了!证据确凿,好像还要一同问斩!”
梁荷颂心猛地掉了一拍。
“不可能,不可能的,皇上明明……”
皇上明明答应她,不问罪的。怎么可能!
难道,难道皇上其实是敷衍她、利用她,让她将那话告诉她哥哥,好让他掉以轻心,抓哥哥个措手不及吗?
这个设想,让梁荷颂如同挨了个晴天霹雳,又挨了一盆冰水,心透凉。
不行,她要去问个清楚!
“娘娘,娘娘您去哪儿啊!”
……
梁荷颂急忙忙奔去了乾清宫,连肩舆都忘了叫,好在康云絮叫上了赶了上来。
“娘娘莫急,身子要紧啊。”
让她如何不急?一想起梁烨初在牢中,她一颗心都要急成焦炭了!
方到乾清宫外,梁荷颂就被康安年拦住了。
“曦嫔娘娘留步啊,皇上正在和大臣商议朝政,您现在是在不方便进去。”
梁荷颂还不至于昏头昏脑到冲撞议政这种地步,按捺住焦急在一旁等候。“康公公,敢问里头的大臣是谁?”
瞟了瞟四下,康安年小声在梁荷颂耳边道:“黎大学士父子,与刑部、兵部尚书。”
刑部尚书是孙燕绥之父,兵部尚书是韩贵嫔之父,恐怕与哥哥都不是近友,而黎大学士之子黎怀薇,又一直对哥哥仿佛言不由衷,而下几人在里面商讨,恐怕说不出什么好话来。
而今她进去不得,只有寄望厉鸿澈那日所说的话是真,而不是欺骗她、利用她的。
如若,厉鸿澈真是欺骗、利用她……梁荷颂不敢想下去,光是一个假想,便觉心痛如绞!若是如此,那便是她亲手推了哥哥一把!
“娘娘您怎么了?”康云絮忙扶着头晕目眩的梁荷颂,给了康安年一个眼色。康安年略为难之后,立即让小福子去搬了椅子来,给梁荷颂坐。
“不,必。”她身为“罪臣”亲属妃嫔,坐着未免显得诚意不足。梁荷颂强撑着身子,紧盯着两扇门,不想耽搁分秒,只待门一开,就要冲进去。
无奈直直过了一个时辰,那两扇门都没有松动分毫!梁荷颂还等得下去,可是却有些头晕眼花,站不住了。
康云絮焦急,与康安年使眼色。康安年虽想帮忙,却也没有办法。就在这时,来了个衣着鲜亮的瘦削高个儿少年,虽然身材不够强壮,却别有一种青葱年少的气质,但他神情洒脱,略有风流之姿,和那青葱有些冲突,混合成一种别样的感觉。
一眼,他就看见了梁荷颂,仿佛染着青竹眼色的眸子一亮,加快了步子走来,行走间袍裾翻飞飘逸,含了笑。
她女子穿着一身素净宽松的浅红色衣衫站在那儿,眉染愁绪,仿佛春天枝头落下的一片花瓣,在风中轻轻摇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