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荆不敢继续问,牵着他回到住处,掂量了许久也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这个话题。君衍之现在说的话他只敢信半截,但人家说自己从小被灭门了,他总不能张口闭口骂人家“妖孽”“骗人”。万一是真的怎么办?
“你前几晚杀的那两人,是你的仇人?”文荆试探着开口。
“一个杀了我的母亲,一个杀了我的妹妹。”君衍之垂着头,温声细气的。
“人渣!”文荆破口大骂,“怎么连小女孩都不放过!”
君衍之眼眶一热,两行清泪自眼角滚落。
文荆拍拍他的肩膀:“这种人就该杀,杀得好!”想了想又问:“你查清楚了吗?”
“这两人在我记忆中印象深刻,一个是横天门的峰主齐景山,一个是古镜派的道长萧嵩然,绝不会错。”
文荆叹口气:“他们平日里都是名声很好的大圣人,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却看起来温和无害,伤人却最深。”
君衍之的身体轻微一颤,低头不语。
文荆自知失言,咳了一声转移话题道:“你怎么把他们二人叫去荒郊野外的?”
君衍之说:“我先将他们在房中迷昏了,再将他们抬出去。他们已经在筑基后期,以我寻常的修为杀不了他们,才出此下策。”
文荆心中苦涩,原来同为天涯沦落人,都被这妖孽迷昏了。他到底从什么地方学来这种杀人不眨眼的利害术法?有了这一招,烧杀抢掠淫,哪一样都好办得很!
文荆不知道该如何继续,终于试探着将话题导入正轨:“小时候,你家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讨论这个话题是需要相当的勇气的,也不能步步紧逼,文荆倒了一杯热水给他,安静地等着。
君衍之说:“十几年前的一晚,我正睡得迷糊,忽然有人闯进房中,把我塞到衣橱里。当时周围都是喧闹哭叫声,我慌得不知所措,便从衣橱的缝隙里望出来,看到……看到……母亲被人割了颈项,鲜血直流……”
君衍之像只发抖的兔子,仿佛又回到十岁那年,正躲在橱中瑟瑟颤动。
文荆有些不忍,轻轻捋着他的背:“都已经过去了。”
君衍之有些迷茫地望着他:“妹妹才六岁,不小心从箱子里探出头来,也被人掐住颈项……一剑刺穿……她连哭一声都来不及,小小身子就不动了。那人在她身上、头上刺了很多剑,不断地刺……”
文荆觉得这情景有点怪异,但君衍之像抖筛一般颤个不停,牙齿咬得咯咯响,容不得他细想。他揽着君衍之的肩膀,沉声道:“那人已经死了,你亲手把他杀死,替你妹妹报仇了。”
君衍之蜷缩着身体靠在文荆胸膛上:“她才那么小,已经死了,为什么还要……”
“都过去了,已经过去了。”
君衍之冷静了许久才轻轻抽离,垂首道:“我让你看笑话了。”
文荆揉着酸痛的肩膀,干笑一声:“幼逢巨变,着实可怜。你的家门是……”
君衍之咬了咬唇:“恒阳宫。”
文荆有些不解:“恒阳宫上下四百多口不是死在……”一个少年身上?
君衍之屏息望着他。
文荆的身体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