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噫那你怎么攒钱那么久就为了一个万花筒……”
“才不是给她那个小麻杆的!”
“前两天我看人家来看你你塞给人家,结果人家愣是没要哦。”
“……那是她不识货!”
母子两人一路闲聊,走起路来极其缓慢,人声字字句句入耳清晰。
霍云琛:“……”
嗯,医生哥哥不要face的哦。
例行工作做完,跟值班的医生交接过,驱车回家时天已趋晚,红云在天边烧成了片。
烈火燎原。
一下车黑色的拉布拉多就直扑了上来,霍云琛低斥了一声,那只汪便呜咽着退开了,摇尾巴的幅度也跟着小了些,却仍然亦步亦趋地跟在男人身后。
霍云琛微微下腰,轻拍了拉布的头,“遛你的人呢?”
拉布拉多似能听懂人言般的,闻言尾巴又剧烈地左右甩动起来,兴奋地汪汪叫了两声,径直地撒开腿往花园的方向跑,跑两步又回头看一眼。
霍云琛跟着拉布走了过去。
斜阳散落,暮霭四合。
高大的乔木在地面垂下浓厚的阴影,秋老虎没有散去,到傍晚仍然余热不减。
不知名的鸣虫嘶鸣着,一声比一声的聒噪而悠长。
秋千两侧的粗绳轻轻地晃。
以及,秋千上坐着的小姑娘。
乖乖巧巧地坐在秋千上,烟雾紫的纱质长裙在身下飘来荡去,把细而直的腿型完全地包裹,只间或有一节如霜雪的脚踝随着动作暴露在外,纤细而雪白。
似晨时的轻云,也如深夜的霓虹。
如梦似幻。
柔顺的长直发随意地垂落在耳畔和身后,遮挡住了大半的侧脸,只隐约地露出了小巧的鼻尖。
笼在淡金色的落日光下,整个人若有所思的模样。
姜茶坐在秋千上,手里拿着一枝掰折开了花球的龙沙月季,大半花瓣都被拔掉了,落在足下的草地。
……爸爸妈妈要去新加坡了。
但是不会带她去。
她有点生气也有点伤心。
不只是因为姜晓生跟陆蔓枝要把她留在国内,更多是因为他们一声不吭也不跟她商量就擅自做了决定。
就跟从前那时候把她留在姥姥家一样。
……但这两年过来,他们为了她也是尽了心的。
以前不上心是真的,这两年操碎了心也是真的。
可今天又这么做……
还是让她挺难受的。
要不要抗议一下,最好能翻个脸,顺带再吵个架。
嗯……这么做了之后呢?爸爸妈妈会带她走吗?
想着想着,她很成功地把自己绕到了逻辑死角。
——不管是生病前生病后,姜茶从来就没有跟姜晓生夫妻吵过架。
没有吵过架,因此也不知道普通人吵架是为了什么理由,更加不确定吵完架后会有什么结果。
她垂眸看手里被掰扯得七零八落的龙沙宝石。
嗯……要不然。
奇数就吵,偶数就不吵。
数学老师的那句话莫名地就飘到了耳边——
奇变偶不变,符号看象限。
嗯,还挺有道理的。
吵。
一片花瓣轻飘飘地落下。
不吵。
又一片花瓣。
……
不。
然后,姜茶看着手里那枝被她摘得光秃秃的,只剩下一片花瓣的月季花,暗暗地下定了决心。
连数学老师都觉得她应该跟她爸她妈抗议一下。
嗯,反正她的确挺生气的。
这样想着,她顺手就要去摘最后一片花瓣——右手的手腕却不偏不倚地被人擒住了。
姜茶下意识就抬起了头。
夕阳淡金的光将男人的身形勾勒得格外的高大而挺拔,逆着光,她看不清他此刻脸上是什么表情。
只是看着他俯身,俊脸逼近,黑眸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对上了她的眼睛。
她的倒影在他的瞳孔里。
耳畔不紧不慢地响起男人的声音,似笑非笑似认真又更似轻慢,“来我家就是专门来辣手摧花的,嗯?”
低沉酥.麻,如一支羽毛轻轻地挠过她的耳蜗。
款款地,震动着她的心弦。
轻拢慢捻地撩.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