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茶抿抿唇,眼眶微微地有点发热。
霍云琛刚想开腔,眸光一转落在小姑娘面上,声调上扬,“……你哭了?”
小姑娘摇摇头,“没有。”
然后下一秒一滴眼泪就迅速地滚落了眼眶,姜茶抬手去擦干了,又近似无意识地摇摇头,“我没哭。”
霍云琛:“……”
他收敛了笑意,在她身畔坐定了,举眸看她把一滴眼泪擦掉了,又掉一滴再抬手慢腾腾地去擦,一边不知道是跟自己还是跟他说话,“……我没哭。”
霍云琛:“嗯,你没哭,是我年老昏花眼瞎看茬了。”
姜茶:“……”
她被他逗得没忍住笑出了声,鼻涕泡泡冒出来,有些羞窘地想要用手背擦掉,那边男人修长的手已经递了餐巾纸过来。姜茶接过了擦了擦,听他在那边平平淡淡地开腔,“考差了不是你的问题,是因为卷子太难了,明白?”
“但是……”她眼泪停了,声音却还是发着瓮:“有人……很好。”
比如宋钦。
她觉得不舒服觉得伤心,没怎么考好是一方面,听老师讲题没怎么听懂是一方面……还有宋钦那么轻描淡写说简单的题目……在她这里却像是天书那么难也是一方面。
“小姑娘,”霍云琛看她一眼,语气悠悠:“——你见过十全十美的人吗?”
姜茶闻言下意识就摇摇头。
“怎么没见过?”他轻笑:“他不就在你眼前?”
“……”她瞪他一眼,咬字重重:“自恋!”
他收敛了笑,英俊挺拔的眉目被灯光滤过柔和了几分,吐辞轻而笃定,“你也知道是自恋,所以说,这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人。”
霍云琛瞥着她,声音清晰掷地有声:“既然这样,何必要拿自己的短处跟别人的长处比较?”
姜茶怔了怔,又听他下了论断般地道:“以卵击石没必要,田忌赛马的道理懂不懂?”
……怎么就扯着田忌赛马去了。
她抿了抿唇,很实诚,“……不太懂。”
小姑娘本人很实诚,小姑娘的肚子随主人也很实诚,立时就应景地咕咕叫了两声。
然后就听见他淡笑着出了声,吐息悠长,“嗯,不吃饭人的确会变笨。”
姜茶:“……”
霍云琛起身往外走,走两步发现小姑娘没跟上来,转身见她杵在原地未动,甚至还又坐了回去,背对着他瓮声瓮气地解释,“……我再看看。”
他没发话,隔了两秒却径直地走回来在她身边落了座。
姜茶瞥他一眼,表情有些局促,“你干嘛。”
霍云琛淡淡地道:“太久没做数学题,有点想念。”
姜茶:“……”
冰淇淋融在了盒子里,香草的味道散漫在空气中。
她是真没想到他还会做那种难度的数学题。
虽然他出国那么多年读的还是常青藤里的学校……但毕竟学的是医,高数不该是多少年前就忘了吗?
偏偏还记得这么牢,还讲得这么好。解题步骤就像是跟她的脑回路在同一个频道,宋钦跟数学老师说了两遍都没说明白的题,被他三下五除二地这么一解释她就懂了。
霍云琛说完了题,偏首瞥她的脸,“明白了?”
“……”姜茶摇摇头。
男人挑着眉,“哪里不明白?”
“哪里都不明白。”
霍云琛闻言又多看了小姑娘一眼:娇小的脸孔垂得低低的,两腮泛着浅淡的红,一脸的若有所思。
小孩子脸皮薄,大概是觉得没听懂不好意思,脸都红起来了。
于是他又按原先的思路讲了一遍,只是愈发的细致愈发的深入。
“明白了?”
“……不。”
如是三次下来,小姑娘的一张脸已经是如能滴出血来的红,这才讪讪地点了点头,“……懂了。”
霍云琛看她一眼,“真懂了?”
她态度有些闪躲,“……差不多。”
懂就是懂,不懂就是不懂,差不多是几个意思。
然而他已经倒扣了试卷站起身来,“懂了就去吃饭。”
她点点头,忽然想起来了什么,去拿装着冰淇淋的盒子,一看就皱了眉——早就化得干干净净了。
还没吃呢……就没了。
姜茶扁扁嘴,抬眸好巧不巧就对上了男人望过来的一双黑瞳,那目光深深的,低低的声线也似是有些好笑,“绝交礼物我送出去了,是你没收到。”
他声息悠长地道:“看来我们暂时是友尽不了了,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