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这些图怎么越看越眼熟???好像昨夜……
“啪——!”想起昨夜那些羞耻的画面,姜橙一下子把烫手山芋扔出去,一张老脸比案上的龙凤喜烛还要红!
“长——生——!”她咬牙切齿,妈的好想把那个教坏纯洁男神的老不羞套上麻袋打一顿啊!
她就说嘛!怎么清阳一夜之间就突然开窍了。离开太昊城之前,长生老司机把他拉进内室就没什么好事!什么只交待了几句话,分明就是把这镇店之宝传给他了!
害得她从皇宫被折腾到须弥芥子,偏生那人耐力又特别好,搞得她筋疲力尽,直到寅时才睡下,腰酸腿软得差点下不了床。
姜橙平复了一下心情,把《黄山食记》捡回来收入乾坤袋中,然后暗搓搓地溜去沐浴,等她把身上处理好再出来,宫人们已经在收拾床铺了。
“陛下呢?”姜橙作不经意问。
唱晚假装没听出她喉咙喑哑,忍笑道:“陛下留话,一早去出巡雍州了,少则三五日,多则十来日,请娘娘耐心等待。”
出巡雍州?姜橙皱了皱眉,之前怎么没听他提过?
走之前也不知道安慰一下新娇娘,哼,大猪蹄子!
姜橙闲着无聊,便散步去太液池边,倚在凉亭的美人靠上和水中锦鲤形态的小玄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余光瞥见远处石径走来一队人,为首的太监看着眼熟,她立刻站起来迎上去。
“随喜。”
正低头赶路的太监总管脚步一顿,见是姜橙,急忙躬身行礼:“娘娘有何吩咐?”
“陛下出巡,怎么没有带你?”
随喜微愣:“这……陛下说是微服出巡,不用奴才伺候。”
姜橙笑吟吟道:“哦?那你看到是谁跟陛下一起出宫了吗?总不会只有他一个人吧?”
随喜额头冒出冷汗:“陛下不让奴才跟着,奴、奴才没注意……”
“知道了。”姜橙挥挥手让他下去。回到湖边,她唇角微勾,露出一排白得阴森森的牙齿:“小玄,想不想去看海?师叔带你去海边玩,好不好呀?”
***
东海之畔,奇异的白色礁石已经全部从海水下浮现出来,似随意状排列在海滩上。从天空中望下去,会发现它们组成了一个诡谲的法阵。
清阳凌空而立,青袍猎猎翩跹,祥云在脚下翻涌不息。他的视线一寸寸审视过地面的白礁石,随即身形一动,人若青羽般向下飞去。
这是一个聚魂阵。
作者有话要说: 注1:出自东莞展览馆1947年本地龙凤婚书上的祝福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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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魂
聚魂阵,顾名思义, 有凝聚游魂的法力。
要复活一个人, 必须聚齐他的三魂七魄。然后将游魂放入阵中,法阵启动后,它们会自动融合到一起。
清阳在聚魂阵中心落下, 刚一着地, 四周的礁石便齐齐闪过一道白芒, 等待已久的女主人翩然现身, 满意地打量他:“你终于来了。”
游绫热切的目光宛如一把尖刀,恨不得立刻从男子身体里剜出她想要的东西。清阳注意到她的左掌托着一颗流光溢彩的莹白色水珠,想来就是潋水珠了。
想起姜橙受的罪,他眸色转暗。
“我还真没有想到,帝舒的魂魄会在你们俩体内。说起来,那小鲤妖怎么没来呢?”
清阳淡淡道:“你能拿下我,再打她的主意。”
游绫轻笑一声:“你不过是从上仙升为神君,就如此狂妄?”
话音刚落, 她脚下的聚魂阵忽然震颤了一下, 再看面前的青年,他掌心血流不止, 源源不断地滴落在白礁石上,似乎激活了什么!
法阵瞬间青光大盛,狂风四起!灵气缓缓旋转,搅动成涡,清阳双目紧闭, 安如磐石,追索着刚才掠过心头的一丝奇异之感。很快,就锁定了目标——
一团极淡的白雾从潋水珠中心浮现,小蛇一般游动着。紧接着似被什么吸引了,它忽然化作一道光飞出珠子,直直落入清阳的眉心,消失不见。
脑海中闪过一道撕裂般的痛楚,仿佛有什么尘封万年的封印正在被一点一点剥蚀,陌生又磅礴的灵气如大坝泄洪般游遍全身,冲撞着、融合着,以无比强硬的姿态霸占住他的神识,最终达到顶峰,消融在一望无际的丹田识海中。
冷汗一滴滴落下来,清阳死死压制住神魂的紊乱异动,没有注意自己周身的灵气和威压都在慢慢发生变化。
游绫原本平静的心情如火灶上的开水般慢慢沸腾起来。那人的气息越来越熟悉、越来越像他,她屏气凝神,蓝眸一眨不眨地紧盯着,一颗心几乎要从胸膛里跳出来!
待法阵的威力归于平息,猎猎的仙袍终于静止不动,那道清隽身影依旧伫立着,只是眉心浅浅浮现出一道银白色火焰纹,那是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神魂标记。
游绫眼眶微红,不禁脱口而出:“舒——!”
清阳缓缓睁开双眼,原本深褐色的瞳仁乍然变成了纯墨色,幽深得让人看不清意绪。他抬眼望向游绫,声线变得有些低沉:“你手上竟然也有一魄。”
回过神来的游绫眼角微闪:“是。他陨落时,我拼死抢下一魄,没想到竟然被你的魂吸走了。如此一来,你倒是有了舒的一魂二魄,难怪能唤醒一道火焰纹。”
说着,她皱了皱眉,总觉得现在的清阳有些奇怪,明明只觉醒了三分之一的魂魄,全身的气息却宛如脱胎换骨一般,变得沉静冷厉,深不可测,让她有种忌惮不敢接近的感觉。
一点都不像她温柔可人的夫君帝舒。
清阳冷冷道:“胡非和乾元在哪里?”
“当然是在我的幻境中了。”游绫说着,忽然察觉到什么,上前一步凑到他耳边,笑靥如花,呵气如兰:“你知道我想要什么。你随我回去,就能见到他们了,好不好?”
清阳眉峰微动,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好。”
***
小玄躲在一块白礁石后面,错愕地望着眼前的一切。
那个端丽的女子和师婶贴得极近,她在他耳畔不知说了什么,师婶就点点头跟她走了。那女子放肆地牵着师婶的手,走之前还朝这里回眸一笑,而师婶似乎也侧身瞥了一眼,冷漠的黑眸中不带一丝情绪,让小玄见了也胆寒。
目瞪口呆地望着两人凭空消失,小玄心想师叔看到肯定要伤心死了。结果一回头,就见姜橙浑然不在意般打着哈欠,面无表情地看他们离开。
“师叔,师婶刚才好吓人啊!而且他、他怎么跟别的姑娘跑了……”
“跑就跑了呗。”姜橙揉着酸痛不已的腰肢:“我可追不上这两尊大神。”
小玄偷瞄女子的表情:“师叔你……不伤心吗?”
姜橙莫名其妙:“为什么要伤心?我看起来是那种会乱吃飞醋、抱着手绢嘤嘤嘤的女人吗?”
“再说了,他跟别的女人走,我可以跟别的男人走啊。”她拉着小玄的小胖手,含情脉脉地眨着星星眼:“小玄公子,你愿意带人家出海去玩吗?”
一脸懵逼的小男孩总觉得这句话有哪里不太对,结结巴巴道:“愿……愿意……”
姜橙喜笑颜开:“这就对了嘛!我就知道小玄不会离开师叔的!好了,我们别管那些乱七八糟的人了,师叔带你出海去!”
一大一小两条锦鲤手拉手欢快地扑向了海洋和浪花。
***
她口中“乱七八糟的人”,正跟着游绫走进一处巨大的潮洞,走着走着,他忽然打了两个喷嚏。
游绫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清阳面无表情地揉了揉鼻子,掩去眸中一闪而过的笑意。
潮洞深处设置着强大的结界和幻境,这里天宽地广,暗溪淙淙,石壁上嵌满了荧蓝色的石头,发出妖魅的微光。
“师婶!!”
带着哭腔的疾呼传来,清阳循声望去,只见角落里用铁链锁着一个年轻男子,衣袍脏乱,伤痕累累,希冀的目光眼巴巴地望过来,正是胡非。
他被陶兀叼来这里,倒的确没再吃什么苦头,原本还犟着脖子宁死不屈的,直到看见清阳这尊法力无边的救世主,紧绷的神经立刻塌方,心里激动得哭成狗,面上还学着小玄喊起了师婶。
清阳见他没什么大碍,略一颔首,目光转向洞府中央的青鼎。碧色的烈焰燃烧正旺,却没有丝毫热度。铜鼎前,一团黑黢黢的东西一动不动地趴着,走近了才看清那是个人。
听到脚步声,那人迷迷糊糊地抬起头:“小纾……?”
“乾哥哥,你看我带谁回来了?”游绫笑眯眯地走过去,指尖微闪,乾元痛哼一声,却像获得了能量般,颤颤巍巍地站起来。
只怕无论是谁,此刻都无法认出他来。
乾元面色青黑,四肢僵硬,整个人被魔煞侵蚀得只剩一身腥臭腐肉,弥漫着濒死的气息。却不知为何还能保持神智清醒,想来应该也与游绫有关,她自己就是仙魔合体,想要维持乾元的状态,也不难。
乾元眯着眼睛,好半天才看清面前的男人,瞬间又惊又怒:“清阳?!”
他猛地看向游绫:“小纾,你不是答应我,只要拿到了那个宝贝,就帮我杀了他的吗?”
“是啊,我是答应了你,也拿到了宝贝,”游绫笑语盈盈:“可是他现在对我很有用,所以必须先留着了。”
迎上对面投来的猩红目光,清阳眸色沉沉:“师兄为何要杀我?”
乾元神色阴戾,脸上碎肉随着冷笑而抖动:“为何?你问我为何?!”
“当初我修行三千年,熬过九九八十一道锻神雷,才有资格参加昆仑大会,拜入元朔宫;而你呢?只是师父路过苎萝山,见你性命不保,就把你救回来收入门下,之后你再挑战昆仑大会,也不过是走个过场。”
“万年前,我渡劫失败,师父只叮嘱了一句好生休养,便出门收妖去了。而你第一次雷劫时,师父却在一旁为你护法,还舍了修为替你挡雷,更取出那千年一结的白懿果让你服食!”
“我和你同时参加入室弟子试炼,师父对我只有一句好自为之,却提醒你天劫将至,还安排你下凡来修炼渡劫,叫我这个做师兄的多多照看你!”
“我资质明明远胜于你,为何师父却如此偏心?事事以你为先、处处为你着想,你莫不是师父流落在外的私生子?!”
他厉声控诉,面目愈发狰狞,清阳始终静静听着,脸上毫无波澜。直到听到最后一句,他眸中才聚起冰冷的阴霾:“你怨怼我无妨,侮辱师尊,便是大不敬了。”
宽袖一曳,劲风掀过,直接在乾元脸上扇出一个红掌印。
皮肉溃烂,鲜血淋漓,乾元捂着脸恨恨地直指清阳:“你——!你竟敢——!”
这个师弟人虽冷淡,处事却向来温和,极少见他有动怒的时候。然而此时的气息脾性,却与往日大相径庭,判若两人。
清阳眼角眉梢都带着寒锋:“我再问你,东方那些凶兽,可是你释放出来的?”
“是又如何!”乾元咬牙切齿道:“焱兕和木魇都是我放出来的!只有你死了,师父才会知道,他一心栽培的东西有多烂!我才是他应该珍而重之的弟子!”
他眼中燃烧着疯狂的恨意:“那畜生竟然没在你灵气最薄弱的时候烧死你,也算你走运,竟然遇到了真龙之气——”
他神色一变,陡然发现清阳周身的仙气有所不同,细看之下不禁失声道:“你竟然进仙阶了!”
——竟然与自己平起平坐,到了神君中期的仙阶!
嫉妒和不甘瞬间充斥满胸膛,乾元扬手就亮出杀招!魔煞之气喷涌而出,咆哮着直冲清阳而去,却被旁边一直笑而不语的游绫抬手挡下来。
“乾哥哥先别动怒,我倒是听出点意思了。”她轻而易举地化解了乾元的攻击,拍拍手道:“勾陈帝君虽然对外护短,对内却不是那种会偏宠弟子引出事端的师父。”
“你大约是不知道,你这个师弟呀,他身体里有帝舒的一部分魂魄,如果不悉心照看着,恐怕神魂苏醒,要出大事呢!”
她嫣然一笑:“毕竟,天界那些蠢货,最怕的就是杀神再世,叫他们一不小心都被灭族了。”
☆、伤逝
游绫猜的没错,勾陈帝君之所以多方照看清阳, 确实是因为担心帝舒的魂魄复活, 杀神重返人间,带来三界浩劫。只是他也万万没有想到,那个大杀四方的魔头, 并不是帝舒本神。
乾元呆在原地, 目光钉在清阳身上, 震惊、质疑、痛苦又嫉妒的情绪复杂纷乱, 烧得他愈发愤怒焦灼起来。
但他随即醒悟到什么,难掩心碎地望向游绫:“这就是小纾你留下他的原因?所以,你仍然爱着帝舒,还想着要复活他?!”
游绫点头微笑:“是啊。不然,我隐忍两万年,是为什么呢?”
乾元满脸被欺骗的伤痛:“可是你明明说过现在喜欢的是我!我们还——”
“闭嘴!”游绫广袖翻飞,将他重重拍撞在石壁上!乾元口吐黑血洒了一地,吓得胡非往旁边又缩了缩。
莲裙飘摇, 她一步一步走到乾元面前, 美得惊心动魄的蓝眸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就你这等资质和样貌,也就在这个庸人当道的年代, 还能为人称道。你要是能活到帝舒复活,倒是能让你看看,什么叫做真正的男人。”
傲慢的声音冷得让人骨缝发颤,一字一句地撞击着乾元的耳膜:“所以,你这种愚蠢好色的东西, 也配让我游绫喜欢?你以为海里的那个女人是我吗?你想得美。那是木魇,他幻化成我的样子与你交合,只是为了获取你的精元,治疗他的神魂之伤。顺便取了你神血,让我打开北冥寺,获得青鼎。”
“我为什么要叫小纾?因为‘舒’和‘绫’合在一块儿,就是‘纾’啊……”
她字字如刃,刀刀溅血,一出手就是死穴,连半听不懂的胡非都扶着额头不忍直视。乾元难以置信地怔怔望着她,犹如五雷轰顶,在心口劈开一个大洞,无穷无尽的苦涩和绝望如洪水泄闸、浩浩汤汤,将他神魂淹没,冻到几乎无法呼吸。
他视若珍宝、不惜为之叛出师门的女子,竟然是那么冷酷无情的一个人!他早就该想到了,当初师尊告诉他她的真实身份时,就应该醒悟的。可他偏偏还抱着最后的幻想,以为只要自己对她还有利用价值,就能一直留在她身边、总有一天能打动她。
而那个与自己缱绻交缠的温柔少女,竟然是她手下那条该死的公魔龙!还是他亲手解封放出来的!乾元联想到那畜生妖异的紫眼睛和腥臭粘腻的恶心身躯,胸中顿时翻涌不已,最后再也忍不住,趴在地上剧烈地呕吐起来。
罪魁祸首好整以暇地围观他的反应,纤手搭上清阳肩头,红唇魔魅,娇笑补刀:“我游绫活了五万年,只爱帝舒一个。如今他就在这孩子的身体里,我又怎么会舍得杀他呢。”
乾元攥紧了拳头重重地喘气,清阳……呵,清阳!师父偏爱他,爱人也偏爱他,老天为何待他如此不公平?!
满心的不甘和嫉恨撕咬掉他最后的神智,乾元暴喝一声飞身而起,掌中神魔之力混乱交杂,以排山倒海之势朝清阳滚滚扑去!
胡非大惊:“师婶小心!”
饱含着邪恶魔煞的红芒呼啸而至,清阳淡定抬手,一道罡正屏障旋即挡在面前。他刚要反击,就听乾元惨叫一声,全身燃起浓浓青烟,他半张着嘴,喉咙里“咯咯”的发不出声音,眼珠子瞪得几乎要掉出来。
游绫凭空掐住他的脖子,清媚的双眼厌恶地注视他,仿佛在看一具尸体:“我说过,他是我要的人,你还敢动手?”
说完就将乾元朝青鼎狠狠抛去!清阳想要出手阻止已来不及——那幽碧的火舌一舔上乾元的衣角,立即暴涨数倍、直冲上天!男人瞬间被大火席卷吞噬,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啊——!!!”凄厉的惨叫从青鼎里传出,宛如千刀万剐、油烹釜滚,回响在空旷的山洞里,直叫人头皮发麻。
然而很快就归于宁静。片刻之后,几缕闪着微光的白雾从火焰中缓缓升起,在空中漂浮盘旋。
人就这样没、没了?
胡非无比惊骇地望着那丛看似温柔妖娆的青焰,喉头翻滚了一下,觉得自己能活到现在简直不知道是太聪明还是太蠢笨。
确定乾元的魂魄已经被炼化了,清阳叹息着阖上双眼。
“你心有不忍?”耳边传来一声轻笑:“可是刚才,你对他出手也挺狠的呐。”
游绫指尖一动,石壁上的蓝宝石闪过一片刺眼的光芒,在清阳面前竖起一道浅蓝色屏障,将他和胡非关在了一起。
胡非心道不妙,清阳微微皱眉,试了一下,似乎无法破解。
“别费力气了,这是天璧石。原本抓你一点都不难,但你觉醒了帝舒三分之一的魂力,我就不得不仔细对待了。”游绫巧笑倩兮:“劳烦神君在这里歇息片刻,等我从潋水珠中查到其他魂魄的宿主,一并抓来了再做处理。”
“当然,收集不全也没关系,只要能得到三魂,就能滋养出七魄来。”她眸光肆无忌惮地扫过清阳全身:“神君这具身体极好,是滋养魂魄再好不过的炉鼎了。”
她唇角轻翘,转身欲走。
“游绫————”
一道无比熟悉的低沉男声突然从背后响起,仿佛跨过了千山万水、穿越了百万年的时光,带着漫天的记忆和丰盈的情绪山呼海啸般回归,精准无误地击中那道纤袅昳丽的神魂。
游绫浑身一颤,脚步顿住,眼中飞快闪过一道极亮的光。她长睫微阖,再睁开时已经恢复一片清冷:“不必使用美男计。我知道你虽然觉醒了三成的魂魄,却没有恢复帝舒的记忆,否则,你不会直呼我名字的。”
那人从来没有叫过她姓名,他们在漫天月光下相遇,从那时起,他便一直轻柔地唤她“皎皎”。
皎皎……
像是回忆起了什么美好的往事,女子娇羞的脸上浮起一抹动人的笑意。
“吾乃杀神帝舒,而非你心中的心魔‘帝舒’。”
什么?!
游绫吃惊地转过身,只见清阳身旁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高大伟岸的男子,墨发垂地,玄衣雍华,容貌丰神俊朗宛如天神下凡。
男子广袖轻曳,轻而易举地踏出天璧石控制的结界,缓缓走到游绫面前。
时光仿佛凝固在这一刻。她难以置信地望着她的爱人,恍惚如坠梦中。那眉眼、魂记、身姿……无一不是他。她瞳中涌上盈盈泪意,颤抖着伸出手想去触碰他,但又惊惶地缩了回来,捂着嘴低低道:“舒……”
然而男人神色淡漠,毫无动容:“吾于峻魔城陨落,人事不知。你所邂逅者,乃吾与魔尊对战后诞生的心魔,他挟我魂魄侥幸逃出,假扮成吾,为害三界。”
游绫呆呆地仰望着他,脑子里一片空白:“你……你在说什么……”
帝舒微叹,长袖一拂,石壁上浮现一幅流动的画面:黑云压城的混沌魔地上,法力非凡的一神一魔浑身浴血,对阵厮杀。他们实力相当,交战十日十夜后,最终同归于尽。
就在帝舒倒地的那一刻,他身上乍然腾起一道张牙舞爪的黑影——另一个“他”出现了,魔煞蒸腾,阴戾至极,猩红色的眼中透出嗜血的欲望。“他”桀桀冷笑着将指尖刺入帝舒的眉心,抽出他的魂魄,然后飞快地逃离了峻魔城。
出了峻魔城后,“他”将帝舒的魂魄按入自己体内。眼中的血光渐渐消散,恢复成永夜般的墨色。三道火焰纹浮显出来——却比帝舒的暗淡了些许。
就这样看来,心魔与真身,确实很难分辨。
之后的种种事,所有人都知道了。
“不、不可能的……你骗我!骗我!你是哪里来的邪祟,冒充他?!”
游绫拼命摇头,出手如电去抓面前的男人,却从他半透明的身体里穿了过去;她施尽法术,力道精准强悍,却无论如何都作用不到他身上。
“吾说过,吾早已陨落,如今只是一抹残留的神识。”
寒气从女子脚底一点一点升起,蔓延成四肢冰凉。
“吾之心魔,虽只是一道怨念,但他操纵吾魂魄,继承吾神力,又受峻魔城万千魔煞滋养,故而法力非凡,足以以假乱真。除非吾兄长亲眼所见,否则其他人皆难以察觉。”
“心魔不容于天地,既被打散,就无复活可能。即便你集齐三魂七魄,所复活的也是吾帝舒,而非吾之心魔。你屠戮人间、为害三界,让吾真身遇到,只怕要为天地除害……”
“而吾亦不愿被复活,吾之魂魄已成就他人性命,吾活,则他人逝,吾无意做此恶人……”
他每说一句,就如同一道惊雷,从游绫泪水盈盈的心上重重地碾压过去,把那些好不容易聚起的微渺希望绞杀得寸草不留。
说完这些话,帝舒面上已极尽疲惫之色,身形愈发暗淡。他转身望了清阳一眼,眼中似有千言万语,意犹未尽。然而很快就化作碎片,消散在空气中。
潮洞里陷入一片死寂。
游绫失魂落魄地呆立在原地,脸色惨白,双眸紧闭,指甲深深嵌进掌心里,双肩微微颤抖。
等待了两万年,满心期盼能把夫君复活,最后却等来这样一个荒唐而又残酷的答案。她的爱人并不是她以为的那个人。那个人告诉她,她的爱人是永远无法被复活的。
无法被复活……
她苦心孤诣,殚精竭虑,漫漫求索的尽头却是一片万丈深渊。
她早就永远地失去了他……
眼泪一滴一滴地落在地面,化作一颗颗莹莹煌煌的夜明珠。
黯然销魂,万念俱灰,莫过于此。
作者有话要说: 鱼丸:祝贺乾先生杀青!乾先生,对于这个非常挑战演技、有可能让您问鼎影帝的男配角色,您有什么感想吗?
乾元:1.无fuck可说。2.我现在可以追丝丝了吗?
鱼丸:啊…这个…那个…你师父叫你过去谈谈!
(给海震那章留评说绫姐看不上乾元,怕不是一场幻觉的“璘”同学发一朵小红花~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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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有个bug改了一下:成夫人是附身在凡人身上嫁给梁湛的,所以她死后魂魄消失,尸体还是存在的哈~感谢ellanly小天使的提醒^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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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我讨厌火腿的地雷!感谢琴声依旧、芥子、加加加加plus、妖小熙的营养液!昨天和许多来讨糖吃的小天使在微博上聊了聊,大家都好可爱啊~挨只嘴嘴吧~mua! (*╯3╰)
☆、复仇
游绫不愧是活了几万年的神仙,她只失神了一会儿, 就抬起头, 深深吸了一口气,眸中依旧是一望无际的深蓝色海洋,只是平和得过分, 宛如暴风雨前的宁静。
她歪着头望向清阳, 忽然笑了一下, 笑容里充满了疯狂的意味:“既然是心魔, 能生一次,便能生第二次,对吗?”
清阳瞳孔骤缩:“你竟然还不死心!”
难道想复活帝舒,然后用她自身的魔气玷污他,让他再次生出心魔?!
但重新铸造的心魔,就一定是之前那个了吗?
清阳双拳紧握,脸色沉了下来。
就在那时,外面忽然传来凶兽的怒吼声, 震得地动山摇, 石块灰尘扑簌簌砸下来。
三人齐齐朝洞口望去,游绫脸上闪过一抹寒意:“来得倒还挺快。”
她眨眼消失在原地。胡非确定她走了, 才战战兢兢道:“师婶,这是谁来了啊?”
清阳阖目感受了一下,微笑道:“是你师叔。”
他随手打出一道法术,哗啦啦几声,铁链悉数断裂, 胡非自由了。
“多谢师婶!”青年高兴地揉着脚腕跳到清阳身边:“师婶,这什么石的结界那么厉害吗?连你也出不去?我们得尽快出去帮师叔啊!”
“天璧石乃女娲补天所用,刚硬无比。实在要出去也能做到,但是会耗费大量灵力,之后的硬仗就不能打了。”清阳转身问道:“你的寻溟刀可在身上?”
胡非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在是在的……但还是老样子……”
说着就有些脸红,他在微霜湖修行也不少时日了,却还是无法唤醒寻溟刀一丁半点,师父唐丝丝就差把“蠢笨驽钝”四个字贴在他脑门上了。
清阳安慰道:“无妨。我听说当年即便是天赋异禀的修真者,也要修炼几十年才能进阶至高位。你才入道多久,无需急功近利。”
他话锋一转:“只不过,现在却是需要寻溟刀发挥作用的时候。你把手伸出来——”
啊?胡非懵圈地摊开掌心,就见清阳从袖中掏出一块暗红色的石头放在他手上,而他自己也把掌心覆了上去。
幽光亮起,清阳口中低念,仿佛在与石头交流着什么。片刻后,胡非忽然看见石头极快地闪了一下,接着竟有一道浓郁的灵力如水一般从石头里淌出来,流进了他的手心、再进入他的身体!
胡非吓了一跳,清阳一把按住他手腕:“别动!放松,接受它!”
知道师婶不会害他,青年听话地闭上眼睛,强忍着害怕和不适,感受着那道霸气磅礴的灵力顺着经脉缓缓流动,汇聚于天灵,又游走至丹田,炽热的温度烫得他浑身哆嗦,虚汗细细密密地冒上脑门。
然而眼前渐渐浮现出一些奇怪的画面,一位英姿飒爽的姑娘在舞刀,那柄足有她半人高的长刀,竟被她舞得虎虎生风。一套刀法下来,姑娘气也不喘,滴汗也无,看得胡非惊叹不已。
“这是颐歌上神,她把她的刀法传给了你。”
清阳收回手,淡然出声。
胡非心头大震,只觉身体变得轻飘飘的,五官一下子灵敏了许多。体内有什么力量在蠢蠢欲动,使他不受控制地从怀里取出那把锈迹斑驳的祖传菜刀,循着记忆里的招式,慢慢挥舞了起来。
一开始动作还很生疏,甚至菜刀在他手里还显得有些笨重。但很快,胡非就摸到了要领,他彻底放松开僵硬的肌肉,让那道灵力完全掌控自己的神魂。就仿佛有一位师父附在他体内,手把手地教他动作。
灵气沿着手臂传递到刀面上,胡非没有注意,兀自沉浸在新奇的体验中,清阳却是看得一清二楚——随着他一招一式的愈发流畅,寻溟刀上积垢的血污戾气也在一层层变淡。等胡非将最后一个动作舞完,刀面忽然闪过一片耀眼的金光,所有的污渍铁锈都在刹那间消失不见了!
传说中能斩妖除魔、濯荡人间的修真宝物终于重现人间!
胡非愣愣地望着手里轻若鸿毛、焕然一新的宝刀,刀刃锋锐如丝,反射着泠泠寒光,刀背上镌刻着“寻溟”两个古篆体字,笔走龙蛇,清晰可辨。
“恭喜,寻溟认你为主了。”
获得了颐歌灵力和刀法的青年,从内而外的气场都发生了变化。他走到那块浮怨石面前,双膝跪地,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
清阳赞许地点点头:“现在你试试,用这把刀把天璧石劈开。”
胡非思索了一下,行云流水地挥舞起来。寻溟刀劈上结界,炸起一片噼啪火光,清阳见他灵力不济有些吃力,又在他身上加了一道法力。很快,天璧石就出现了裂纹,胡非仿佛得到鼓励一般加快了动作,裂纹如蛛网般散开,最终“轰”的一声,碎成满室灰烬。
“成功了!”胡非惊喜万分,朝清阳躬身道:“多谢师婶相助!”
“你内力修为太弱,尚不足以催动寻溟刀发挥出最大效力,日后还得好生修炼。”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