阚老怔了一下,仔细打量姜黎两眼,责怪的看向徒弟,瞪眼道:“真的?你可别诓骗我这老儿。”
迅先生当众被斥,非但不觉得羞辱,反而体谅家师年事已高,解释道:“她确实已有十七,只是还未嫁人,所以样貌打扮皆是少女的样式。”
阚老担忧道:“十七啊,该出嫁了。”
姜黎听着他俩讨论自己的年纪和婚事,饶是她脸皮再厚,此时也有点红。
她倒不觉得阚老是当众给她难堪,因为这老者的眼神和语气都是真挚的,好像真的从她身上看到了自己昔日病故的孙女,其中的怜爱之态,让家中有老人的姜黎十分肯定。
所以,她思及自己的舅爷,便更恭顺的给老者倒了杯茶。
阚老从迅先生那里得知了姜黎的家世和处境,他惋惜的看了姜黎一眼。
这一眼,姜黎还读出了些别的意思。
当下,她心里纳闷。
她却不知,阚老当初在江东听徒弟徒孙提起她在算术上的才能,便有意收她为弟子,岂料,他派人一打听,有关此女品行上的劣迹便也传进了他的耳里,诸如她在男女之事上,不加检点。
虽然阚老境界远超这世人,可到底无法接受一个品行上有污点的弟子。
是以,阚老十分可惜。
姜黎越表现的聪明乖巧,他的叹息声便越大。
最后,阚老摆摆手,让邓池带着她离开。
姜黎下楼的时候,迎面正遇上一名穿着素色裙裳的女郎,她的打扮低调,走近一看,姜黎便能看出来她那件衣服的布料是上好的江南云缎,能穿得起这样的衣裳,此女的家世一定不简单。
在姜黎暗自思索的时候,高怡也打量了她几眼。
初时,她就觉得此女极美,再一细看,高怡倒是想起来了,她去见长乐郡主的时候,在那群贵女里见过她。
于是,高怡友好的朝她笑了笑。
姜黎回以一笑。
等到离开阁楼,她故意走的很慢,轻声问邓池:“刚才的女子,是何人?”
邓池毫无防备道:“她啊,是江东高氏的嫡女,名叫高怡。”说到高怡,邓池颇为钦佩,兴冲冲的与她道:“说不定再过不久,她就成了阚老的弟子,成了我师叔呢。”
高怡?
是她了!
她果然出现了。
姜黎笑了笑:“我看那女子比我年纪还小,你却要叫她师叔,好玩呢。”
她笑起来,眼眸弯弯,娇美如一轮皎月。邓池心跳骤快,他移开视线,给她解释道:“阚老的名气绝非你想的那么简单,能当他的弟子,就算是面对皇亲国戚,你亦可不用行跪礼。”
闻言,姜黎突然沉默了。。
她歪着头,细细的思虑着邓池的这番话。
彼时,长乐郡主见姜黎迟迟未归,正要发火,这时,便见她姗姗来迟。长乐郡主压着火气,道:“说吧,都听见什么了?”
姜黎如实道:“四殿下在和阚老对弈,期间两人的沟通甚少。至于别的,民女便不懂了。”
长乐郡主观察她许久,见她表情呆滞,像是个傻得,于是不耐烦的挥手,让她回去。
姜黎暗松一口气,回了自己的位子。
她坐在角落,看着这群颐指气使的贵女,突然觉得她不能继续这样下去。就算她以后有钱了,依旧要对权势低头。再有,她便是成了男主后宫中的一员,她的头还是无法真正的抬起来。
这是她身世的缘故,也是这个世道的缘故。
她垂下眸,忽然想起方才邓池说的,再过不久,阚老要收一名女弟子。
她想着,万一,她要是成了阚老的徒弟呢。
——
那日之后,姜黎回去便让人去查了阚老的所有资料。
她没有动用宗阙给她的那些人,而是花钱雇了人去搜集。只是这些人到底不如训练过的探子,隔了两日,她才拿到了一份完整的资料。
姜黎通过资料,了解到阚老的一些事。
包括他门下弟子百人,却从无女性,还有他明年便要编撰一本关于算数的书籍,他有意收江东高氏的嫡女为弟子,一方面与当地的豪族高氏交好,以达到某种共赢的目的,另一方面,他出书需要个精通算数的小弟子在旁记录,而这个人,目前看来最合适的就是高怡。
姜黎合上资料,在烛台前闭上眼。
她揉着眼睛,想到:小说里,高怡好像也拜过一名大儒为师,具体这人是谁,她印象真的不深。
目前看来,多半就是阚老了。
一晚上,姜黎都在桌前回忆小说里的剧情。
她认真的回忆有关高怡的一些事,可是直到天亮,宣纸上,也只是记录了寥寥几笔。
姜黎看着上面的字,忽然将纸放在烛台上,等上面的字都化为了灰烬,她起身,喊来小桃。
小桃知道姑娘一夜未睡,这会儿她端了杯醒神的茶来。
姜黎道:“走,跟我去一品楼。”
“是。”
姜黎让马车停在一品楼的后院门口,她进去后,便这一日也没再出来。就这么早出晚归了两日,终于,她看着桌上的这一叠写满了字的宣纸,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然后,姜黎马不停蹄的就去了别苑。
门口的宫中守卫照例拦住了她,姜黎低着头,十分恭敬的恳求道:“麻烦你,帮我告知一下阚老,就说姜黎有要事求见。”
她今年已有十七,如她这般大的姑娘普遍嫁了人,成为了人妇。她还是处子身,五官却已长开,少了些少女的青涩,倒是更有倾国美人的韵味。
守卫说什么也不肯不让她进,姜黎无法,突然从袖里掏出一块玉牌来。
当看清玉牌上的“阙”字,那两名守卫当即跪地。
姜黎冷声道:“这样,我能进了吧?”
当下,守卫让开一条路。
姜黎垂了垂眸,她拿着玉牌的手都是颤抖的。她叹息:终于还是用了,这样一来,她就必须快点行事了。想着,姜黎把玉牌匆匆收进怀里,然后迈开步子,往不远处那座宫殿走去。
————
晚间,京都下了一场雨。
宗阙从宫中出来,便直接回了府邸。
他回府后便要沐浴,早有宫女备好了热水,在四周都是大理石铺就的浴室内,宗阙解开金冠,长发瞬间倾斜而下,这时,他暗沉的眸子瞥向门外。
外面,黑鹰道:“主公,姜氏她.....”
宗阙表情微微一凛,问:“她如何?”
“她已在别苑的殿外跪了三个时辰,现在又下了雨……”黑鹰没有继续说下去,殿内寂寂无声,他甚至能感觉到一股寒意慢慢的从殿内渗透了出来。
这时,门突然被打开,宗阙立于门口,面无表情的问:“怎么回事?”
黑鹰不敢抬头,一五一十道:“是姜氏拿着自己写了好几张的算术解法去找阚老,结果言语无状,惹恼了阚老,她也真是胆子大,非要赖着,也不走,就跪在殿外。”
“还有,”黑鹰迟疑了一下。
他侧眸,沉声:“说!”
黑鹰立刻跪地,道:“她是用了主公您的令牌,守卫才放她进去的。属下担心,主公筹划许久才请来了阚老,她这么一闹,会否令阚老对您心生不满?”
他说完,悄悄抬头,看了眼主公的表情。
这一看,却是把他也给吓住了。
宗阙闭上眼,转过身,顿了顿,他扬手,声音冷厉:“备车。”
黑鹰应道:“是。”
听主公的语气,这是太生气了。
黑鹰几乎可以想见,她被主公抓回来后,怕是怎么求饶都没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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