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白夜注意到魏钦书在被推出去后,刚好站在了之前已经被魏如茗踩送掉的那一块石块上,一时间也顾不上惊讶于魏如茗的自尽,提气往前跃去。
魏钦书在被推出去那一瞬间,便意识到了什么,但这一切发生得太空,让他来不及做出相应的反应,魏如茗的身影便消失在了河面上,他呆愣在了原地,竟不知该何去何从,便也没有发现,自己处在一个多么危险的境地。
“啊——”
‘咔嚓’一声轻响,魏钦书一个重心不稳,便朝后栽倒。
此时反应最快的白夜,也只是刚刚落到巨石上面。
见情况实在紧急,白夜便直接抽出了自己的一把小剑,朝着魏钦书扔去,这把小箭应当不是凡品,如此坚硬的岩石,也能轻易割进去,白夜也是看好了角度才扔出的兵器,小剑穿透了他腰间的一块铁牌,钉在了石头上。
拴着铁牌的绳子,虽然也无法承载一个成年人的体重,到好歹让魏钦书的落势缓了缓,也就这么一两秒的时间,对于白夜的营救来说,便已经绰绰有余。
白夜将人拉住以后,其他人也反应过来,通通跃上了河中巨石。
“没事吧?”司曜临将被吓瘫在地魏钦书扶起来,关切的问。
好半天,魏钦书才慢慢缓了过来,“……没了,全没了。”
司曜临怜悯的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节哀。”
姜衡也跟着来到了河中心,她走到白夜身边,刚好见白夜将那把小臂长的小剑收起来。
河岸边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唯独一些武林盟的下手,和惊月山庄一些武功不济的人还在那边,而没有人注意到,浮雅也在那群人中。
也许有人注意到了,但却没当回事儿,在他们看来,浮雅也只是个医者而已,武功不济实属正常,也没什么刻意的。
浮雅站在河岸边,表情变得十分奇怪。
是一种似笑非笑的感觉。
“沧澜剑?我当是谁呢……”
说完,他低下头,轻笑了一声。
……
从惊月山庄的禁地回来已经两天了,姜衡本以为以魏钦书那样软弱的性子,大概会消沉很久,没想到他却是只消沉了两天,便振作了起来,迅速整理打点好了惊月山庄的一切,派人沿着河岸打捞魏如茗和祝晟的遗体,然后举办后事。
可见他并不完全是个废材,倒是魏钦葶,却不是不堪造就。
魏钦葶在得知那人是自己生母后,便哭着逃走了,望向逃避这一切,事后知道魏如茗,祝晟双双殒命后,更是申请崩溃,大吵大闹,将过错完全归结于魏如茗,甚至说出了‘如果不是这个女人的出现,一切都不会改变的’这般言论,让魏钦书对她失望之极。
他甚至打了一巴掌自己这个姐姐,艰难的说了一句:“姐,我们已经二十了,该长大了。”
他们已经长大了,是大人了,看待问题的目光,不该还是如此的狭隘。
姜衡想起当初在奂安城时,魏钦书也是魏钦葶这般的幼稚无知,仅仅因为家姐喜欢楚遥知,而楚遥知明显对她有些好感,便对自己产生恶意。
而如今,家逢巨变之后,他能说出他们‘该长大了’这样的话,可见是真的成长了。
而那些被魏如茗抓起来的普通百姓,也救出来许多,他们大多只是失血过多,没有什么大的伤亡,询问之后,也从这些人口中得知,魏如茗只是适量取血,取完以后,也会给他们调理气血的药和食物,可见魏如茗还没有真的到丧心病狂的程度。
至于之前那些被扔出来的尸体,死状可怖,便该是有其他说法了。
这样一来,让他们又想起了陈慕星。
说到底,对他们真正有威胁的,其实也就是陈慕星罢了。
姜衡将之前在惊月山庄地宫时候的猜测说与白夜听,两人对此,也有了新的看法。
“这样看来,陈慕星很有可能年纪更大一些。”白夜也点点头,认同她的看法。
“如果年纪再大一点的,对你仇恨值比较高的女人,而且很有可能明面上已经死亡了,这样你会有什么线索吗?”
白夜想了想,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也许,不止是仇恨我,而是仇恨整个神宫呢?”
符合以上条件的并不多,白夜这样一提,姜衡也迅速想到了一个人。
“水含星!”
之前所有的猜测,都将这个已死之人排除了,这并不是他们蠢,或者愚笨什么的,只是被这个既定条件给限制了思路,若不是魏如茗的这件儿,也许他们还是无法打破这个既定思维,换谁其实都一样。
白夜没有否认,看来两人的想法是一样的。
在原身的记忆里,水含星是神宫的圣女,如果没记错的话,她如今应该也该年近四十了,而陈慕星看上去,也不过二十七八的样子,若这俩真的是同一个人,那她的保养之术也是真的厉害。
水含星出身水家村,因为不认可神宫的存在,却又无法撼动神宫,才会萌生了制造厄运诅咒,来杀死白夜的想法。这是原身的记忆。
可是问题是,那时候神宫当权的,明明是白夜的父亲,她要想毁掉神宫,怎么看,搞死白夜的父亲都比搞死白夜来的靠谱吧,这个点上,逻辑就说不通啊。
还有曾经水迁云说过的一件事,她说过,少主是不同的?普通人,普通的诅咒便能轻松解决,白夜却要让一个咒术运用得炉火纯青的咒术师使用厄难诅咒,还搞不死?
再则,神宫的性质定位是亦正亦邪,可是从原身的训练过程,和最后灭了整个水家村的这些做法来看,分明都不是善茬,虽然在神宫大换血后,由白夜接管的神宫变得更加人性化起来,可之前的神宫,却确实是个邪恶的势力吧?
照这样来看,水含星对神宫的恨意,应该还有别的说法才对,或者说,她更恨白夜?
姜衡犹豫了一下,还是想把心中的疑问问出来,“你之前,和水含星,有什么矛盾吗?”
白夜显然也想到了姜衡所想的这些问题,他垂下眼睑,神情有些落寞的感觉。
“我十岁以后就离开神宫了,一直在外求医,知道三年前才回到神宫,回神宫的第一年,也多是待在藏书阁,阅读神宫的那些藏书。”
姜衡惊呆了,也就是说,白夜完全就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他什么都没做,莫名其妙的被自家圣女惦记上了,然后暗搓搓的给诅咒了?
“怎么会这样?世界上怎么会有无缘无故的恨?”姜衡摇了摇头,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
“也不一定是无缘无故的恨,她做为神宫的圣女,总要跟神宫里的人接触的,她可以有千百个理由记恨我,仅仅只因为我是神宫的继承人。”白夜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眼神有些放空。
人有的时候,并不需要活得太通透,否则只会有更多让人失落的情绪加身。
“你离开了神宫十年?求医?”姜衡见他似乎有些落寞,突然话题一转,转到了另一个点上。
“嗯,那时候人格虽然也会一直切换,但每次切换之后,会昏迷一到三天不等。”
姜衡理解的点点头,本来频繁切换人格就已经很麻烦了,每次切换完还会昏迷这么长的时间,对自身的安全来说,也是个很大的问题,自然不能放任着不管。
等一下,白夜说,他十岁以后就离开神宫求医去了,那十岁以前呢?是病情还未严重到需要求医的地步,还是说,十岁以前,白夜也是个正常的小孩?
姜衡想到这个便直接问了,以她现在和白夜的关系,她有必要了解他过往的一切。
“十岁以前……好像是正常的……”白夜皱了皱眉眉,似乎有点记不清楚的样子。
怎么会这样?
以白夜这样的智商,极有可能也是早智的人,记事也该是及早的才对。
再说,就算是普通小孩子,六七岁的时候,也差不多该记事了。难道说,这里面还有别的隐情?
而这个隐情,十分有可能,就与白夜的病有关,而且白夜还失去了这样一段记忆?那是不是说明,只要找到他的病的诱因,便能使白夜变回正常人?
姜衡还记得,另一个‘白夜’不安的模样。
虽然这个人格并没有表现出来,但那也应该只是他情绪比较内敛的原因,这俩比较还是一个人,心理活动不可能会有特别大的差别。
两人既然已经初步确认了‘陈慕星’的身份,怀疑她便是神宫上一任圣女水含星,现在需要进一步确认,首选当然是找水迁云。
比较曾经与水含星关系最密切的,便是水迁云了。
水迁云的伤已经好了,但是不也知道是什么原因,她近来几日,一直都恹恹的,姜衡来武林盟四五天了,也就头一天的时候,姜衡主动过去看了她一下,之后便没再见过她。
而水迁云也一反常态的没有主动粘过来。
姜衡这时候,才觉得水迁云的态度有些反常,她是不是,真的知道些什么?
现在且不管她究竟是知道还是不知道,但水含星这条线,目前也只能先从水迁云这里下手了。
水迁云本是和陈曦一个院儿的,但是前两天陈曦便因为武林大会将近,他的一些同门来了春城,便直接过去陪他们去了,如今水迁云算是一个人住个小院儿,看上去冷冷清清的,让姜衡心里产生了一丝愧疚。
她竟然把阿云给忘在这里这么多日,阿云被老宫主关了那么久,本就是怕寂寞的性子,如今和唯一的朋友相聚了,对方却完全没把她的事儿放在心上,这样一想,好像是自己比较过分,也难怪她没有主动来找自己了,估计是生气了。
姜衡想了想,让白夜去食楼看看,有没有糖人儿之类的能吃还能玩的食物,她记得曾经在奂安城的时候,水迁云对这个很有兴趣,如果有的话,就算送她赔罪吧。
“你自己小心些,武林盟里也别掉以轻心,我去去就回。”白夜踌躇了一会儿,拗不过姜衡多番请求,还是出去了,离开前还反复叮嘱她小心。
姜衡还觉得白夜有点操心过头了,这光天化日的,还是在武林盟势力范围内呢,能出什么事儿。
这武林盟什么都挺好,就是待客之道上,有些欠缺,不过也不是不能理解,这武林大会将近,来这里的武林中人一日塞一日的多,要是各个院子都给安排小厮丫鬟什么的,哪有这么多人手呀。
人家给单独配个院子供来者免费居住就很不错了,也没什么好挑的。
走进水迁云的院子的时候,她才看见这个院子里,有一颗巨大的白兰花,之前没有注意过,但是在浮雅送了一次,惹得那个‘白夜’翻了醋缸,最后还把心底的患得患失激发后,她便难以忘怀这种花了……
武林盟虽说是武者聚集地,但到底大部分人的心里,都有着把日子过成诗的念头,也不算附庸风雅,只是一种对美好事物的向往罢了。
司曜临是不是这样想的无所谓,反正他应该是料定了这所谓的‘大部分人’的想法,才会在武林盟的各个院子里,都种上了花季不同的花草。
姜衡他们院子里的,似乎是秋菊,便没能见到花开的模样,她之前也就没放在心上。
而她之前还听有人提过,武林盟各个客院儿的花草,品种都是不同的……
姜衡眼里划过一丝疑惑——那天浮雅摘采的白兰花,是水迁云院子里的吧,他是无意路过?
姜衡虽然在心中想着这样的事情,但她也并没有觉得这里面有什么大的玄机,左右不过一束花而已,也许真的只是巧合罢了。
如此想着,她也已经走到了水迁云的屋门前,她抬手敲了敲水迁云的门,却没有人回应。
难道是不在屋里?
姜衡心中有些疑惑,但这种没有提前约定的拜访,会扑个空的事情,也实属正常,她便放下手,转身欲走。
可是水迁云会去哪里?这个时间点,并不是饭点,水迁云在这里,似乎也没有其他的朋友,她回去哪儿?
门外面并没有锁上,说明主人并没有外出。也不可能是从里面锁住,如果里面锁住,那岂不是证明里面有人?
姜衡想了想,还是决定推一下房门试试看,如果真的是里面锁上的,那她也推不开,反正证实了里面有人,里面有人却不回应,不是小偷的话,便是阿云出事了,也许是昏倒在里面了。
如果里面没人,门也没锁,那她大不了再关上就好了。
姜衡在脑海里分析了一遍,看似想了不少东西,实际上也就是在她转身的一瞬间便有了最后的结论,于是,明明才刚转过身的姜衡,立马又转了回去,手上一用劲,狠狠地推了一下房门。
‘吱呀——’木质的房门,应声而开,原本该是没有什么问题了的,姜衡却在开门的同时,听见了一声小巧物件儿落地的轻响声。
她皱了皱眉,往里面跨了一步。
“阿云?是你在里面吗?”姜衡试探着问道。
已经没有人回答,房间里静悄悄的,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异常,但姜衡还是没有放松警惕,她悄悄握紧自己的佩剑,身体紧绷进入防御状态。
正当她全幅注意力都放在眼前的屋子里时,后颈处一道劲风袭来,她只来得及看看避开一点点,便被一个手刃劈了个正着。
接着,她就眼前一黑,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