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确凿吗?”唐煜颇觉荒谬, 皇子和一国之君间可差着辈分呢。南陈能愿意?
“黄侍卫说旨意已经颁下去了, 陛下封明惠公主为贵妃, 命礼部筹备迎娶公主的一应事宜。”
“这真是——”唐煜愈发觉得此事荒唐可笑, 一时竟不知说些什么好。他为了躲这桩婚事是多番筹谋, 百般求恳,不惜把自己折腾到庙里头,谁想到与前世一样, 南陈公主嫁给了父皇。
“殿下,您……”姜德善担忧地看着他。
“有什么六弟和七弟的消息吗?”唐煜突然说。
姜德善摇了摇头:“黄侍卫没打听两位殿下的事情。”
“你让他去问问吧。”唐煜说,他总觉得不对劲, 怀疑背后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碍于唐煌上头有两位未定亲的兄长,帝后并未将七皇子和嘉和县主二人的婚事公之于众。黄侍卫打听了一圈,终究是无功而返。
唐煜索性放弃探查弟媳变庶母一事的根由, 尽管和他预想的不同,此事也算是圆满了结, 父皇的怒气应该没那么高了。
他开始谋划回宫之事。第一步, 展示悔过之心;实现途径,抄书。
接下来的一段时日,唐煜不再出去闲逛, 窝在院子里没日没夜地写字。其废寝忘食的程度让姜德善受到了严重的惊吓:“殿下,这样下去您身子会受不了的。”
“父皇金口玉言让我来慈恩寺祈福, 总得拿出点成果来。你说说,除了抄经还有什么法子能说明我没偷懒?我来庙里有一个月了,不抄个一二百份出来说不过去。另外, 最好赶在八月十五前把东西呈给父皇,说不准父皇一高兴,就允许我回宫了。”唐煜放下笔,揉了揉酸疼难耐的右手腕,“哎,我应该早点开始的。”
“要不我帮您抄吧。”姜德善自告奋勇道。
唐煜瞥了他一眼,有几分心动,便让出了手里的羊毫笔:“你写两个字我看看。”
姜德善手腕悬空,屏气凝神,抄了一行佛经在纸上。
唐煜扫了两眼:“不枉你跟了我这么久,写的字有我几分模样了。”
姜德善的嘴角翘得老高,却听唐煜接着说:“但——还是差得远点,外人很容易就能看出来。”
“啊?”姜德善的脸耷拉下去了。
见姜德善一副沮丧相,唐煜忍不住笑了:“难为你想着为我分忧,你有这份心意我就知足了。”
借助外力失败,唐煜继续哼哧哼哧地抄经。他成天不出门,圆真很是好奇,便过来瞧瞧怎么回事,见唐煜在忙,圆真没说几句话就走了,唐煜也没留意。未曾想到过了几日,圆真再来拜访的时候送了一份大礼给他。
捧着一叠手抄的佛经,唐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纸上经文的字迹竟与自己的有六七分相似。
“南无阿弥陀佛。”圆真抬头望着房梁,“小僧那日过来,因心慕殿下书法,就取了一份回去临摹,今日想请殿下指正。”
姜德善在旁边听得目瞪口呆,说好的出家人不打诳语呢,居然能把帮殿下抄经解释成仰慕殿下的书法。而且才几天啊,他就能把殿下的笔迹模仿得如此之像,这也太厉害了吧!
唐煜不会蠢到认为圆真是来请他指点书法的,他深揖一礼:“圆真师父费心了,鄙人实在是无以为报。”
圆真微笑道:“小僧是在师父的院子里临摹的,师兄弟们并不知情,请殿下放心,此事不会传出去。”
真是个人才啊,当个沙弥实在是委屈他了,唐煜在心里感叹着。
圆真的出手解决了唐煜的一大难题。他没来之前,因为抄写的经文不够,唐煜已经在考虑要不要给自己和姜德善放放血,摹写几份血书经文换取父皇的怜惜之意了。
担心中途出岔子,唐煜提前几日就将一大摞手抄的经文以及请罪折送入宫中。折子里,他先是痛哭流涕地忏悔自己的罪过,接着叙述了一番祈福的清苦,最后委婉地表示对双亲以及兄弟姐妹的思念之情。
中秋节当日,何皇后的赏赐以及庆元帝的回复一起到了。
送走宫中来人,姜德善沮丧地说:“八月十五是团圆夜,怎么都不让殿下回宫啊?”
“德善啊……指不定明年的中秋还是咱们主仆两个作伴。”唐煜闷闷不乐地合上手里的请罪折。是的,他亲爹把请罪折给他退回来了。面对唐煜一番“情真意切”的话语,庆元帝回了“逆子”两个龙飞凤舞的朱批大字。
“中秋不让您回宫团聚,过年总得召您回去吧。”姜德善小声嘟囔道。
“怎么也得到明年了。”唐煜悲伤地摇了摇头。他原本以为南陈结亲之事了结后父皇的火气能消下去点,没想到还是那么旺盛。莫非要等到明惠公主嫁过来,父皇有美人在怀的时候,才会大发慈悲把他召回宫里?
唉,真是愁死他了。
中秋之夜,月光清凉如水,将世间万物镀上一层动人的银色。主仆二人坐于院中银杏树下的凉凳上赏月。一旁的圆形石桌上堆满了何皇后派人送来的月饼瓜果等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