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求求你别说了。”裴修痛苦地捂住耳朵。
唐煜哪里听他的,拿筷子死命戳了两下桌子上的菜蔬,继续絮叨说:“人死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美酒佳肴享受不到,小曲听不了,美人见不着。天涯何处无芳草,你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啊,听我的,过两年你再看今天,都不是事。”
裴修抱头趴在桌子上:“我不去参军了,真的,我对天发誓,如果说谎的话天打雷劈。王爷,你就发发慈悲让我走吧。”
“行,我让人送你回裴府。”唐煜想了想,觉得不能把裴修逼得太急了。
“王爷不跟我一起走?”
唐煜笑了笑:“我再听两首曲子——你这是什么表情?大白天的,除了听曲我还能做什么?”
“白日宣淫也不是没可能啊。”出了雅间,裴修小声嘀咕说。因楼子里太静,下楼梯时歌妓唱的曲子一个劲儿地往他耳朵里钻。
“愁聚眉峰尽日颦,千点啼痕,万点啼痕。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2
裴修放慢了脚步,无声地叹了口气。情之一事哪有那么容易放下。
雅间内,黄密快走两步,附到唐煜耳边说:“王爷,镇国公到了。”
“知道了,去请他过来吧。”唐煜点了点头,指着桌面说,“把唱曲的打发走,再叫人重新备一桌菜。”
郑温茂是改换装扮一个人过来的,听说有人指名道姓来请,惊得脸都白了。到了雅间见到好整以暇坐着的齐王,更是吓飞三魂,走失七魄。
唐煜起身给郑温茂斟了一杯酒:“国公爷,请坐。本王有个朋友,性子有些放旷,是烟花之地的常客,前段时日无意间打听到一桩陈年旧事——嘿,我不常来这种地方,别的先不说,楼子里厨子做菜的水平真不赖,这道鱼羊鲜做得就比御厨还要好……。
郑温茂闭上眼睛复又睁开,终是将那句“我是来寻堂兄的”给咽了回去:“王爷,您有话就请直说吧。”
唐煜往嘴里扔了颗剥好的榛子瓤:“本来这算镇国公的家事,我不该多嘴的。谁教本王那不争气的妹妹最近在选驸马呢,还死心眼地看上了个人……我听人说镇国公的生母不是先头故去的世子夫人,顿时吓了一跳,今个没别的意思,就是找国公爷来问问。”
郑温茂攥紧了手中的细瓷酒杯,缓缓吐出一口气:“您都知道了?此事说来话长……”
…………
又一日,昭阳殿内。何皇后的眉梢眼角满是怒气,飞快地拨弄手中的一串白檀木念珠:“还是煜儿你机警,要不你妹妹就要跳火坑了。呵,镇国公府的胆子可真大啊,居然敢让老鸨做公主的婆婆。”
唐煜叹了口气说:“母后,此事听着怪恶心人的,但也不能全怪在镇国公头上,毕竟是上一辈人做出来的事情。”
给唐煜设计园子的张九和与镇国公郑温茂的堂兄郑温容结过仇,成日盯着他想抓点把柄,结果从与郑温容相熟的□□中听到了一桩他酒后吐露出的阴私事。据说当年镇国公世子夫人的儿子才落地就夭折了,世子夫人又被太医断言不能再生,镇国公世子就将风尘女子出身的外室所生的儿子抱回来养在元配膝下。原本事情就此了结,谁知若干年后镇国公府的长辈接连去世,这位按理来说早被处置了的外室返回洛京,盘下了一间青楼重操旧业——唐煜日前去的那家便是她的产业。而且她还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身边带了个七八岁的儿子,算算年纪绝对不是去了的镇国公世子的种。因为有这个儿子在,郑温茂几度想接生母回去奉养皆以失败告终。
以上是张九和与郑温茂两人说法结合的版本,此等丑事搁在哪一家都得死命瞒着,但郑家连郑温茂这等纨绔子弟都能把事情前因后果打听得清清楚楚,可见此中还有故事,不是郑家有人对爵位有想法,就是那位外室刻意传播出去的。唐煜估摸着前世没闹出来是因为郑温茂最后实在忍不下去,下了大力气收拾首尾。
唐煜真心实意地劝说道:“母后,十妹年纪还小,慢慢挑的话总能找到个好儿郎。挑的急的话谁知道驸马有什么毛病呢。”
何皇后摇了摇头:“我想着还是早点定下来的好,不过煜儿你说的也是,不能挑太急了。”
作者有话要说:2唐寅《一剪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