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南书,我想原谅你,可是不看着你受一点儿苦,我又过不去心里那道坎。
你说,我是不是很坏?
——秦恩
周围安静得好像时间停滞了一样,仿佛只要有轻微的声音就把这份安静打破。
那一声恳求似的话语,完全打乱了她的心绪,心里仅有的意思理智在那一刻完全瓦解,溃不成军。
她说不恨他,是假的。
她是恨他的,可说不上有多恨,但那一丝恨意,不足以让她想把他赶离自己的生活。在机场重新近到他的那一刻,有短短的瞬间,她发现心里的喜悦大于怨恨,可在看到他身边的那个漂亮女人的时候,又瞬间消失无踪。
秦恩很乱很乱,乱到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可有一点她是肯定的,她不会这么轻易原谅这个男人。
五年了,她有多少个五年可以用来想他?
眼泪终究还是忍不住,从通红的眼眶中滑落,秦恩要紧下唇,用力得仿佛下一秒就会把唇瓣给叫破了似的。
她不说话,用尽力气抽回自己的手,带着手腕上残留的余温,两步跑进自己的小套间,“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与外面的人完全隔绝。
由始至终,她没有回头,连余光都没有分给身后的人一丝。
因而,也看不见身后的人脸上露出的痛苦表情,和那一刻夺眶而出的泪珠。
一个顶天立地的大男人,站在门口,任由眼角的泪水滑落,他失了魂似的,转身走回隔壁的小套间,每一步都仿佛千斤重,仅仅一小段距离,他仿佛走了一个世纪,胸膛剧烈起伏,仿佛每一次呼吸,都艰难得很。
关上门,背重重地靠在门上,发出一声闷重的声响,高大的身子缓缓下滑,坐在了冰冷的地板上,一条腿弯曲,手臂无力地搭在上头,脑袋低垂。
下一秒,满室的寂静被一阵隐忍的抽泣声打破,男人结实的肩膀微微抖动着,突然,抬手捂住的双眼,没一会儿,泪水从指缝间溢出。
“对不起、对不起……”
一声又一声破碎的道歉从他沙哑的喉咙里发出来,沉重,悲痛。
可是,秦恩又何尝不痛,小小的身子卷缩在床上,在这陌生的国度,她没有任何的依靠,没有任何能说话的人,拉过被子盖过头顶,她终于才忍不住哭出声来,同样是隐忍的,难以言喻,侵袭全身,一身冰凉。
……
秦恩在宿舍睡了一天,期间夏询、秦笙、秦母、向蓝打了好几次电话来,她只跟夏询说了一下自己不舒服,需要休息一天,然后就把手机给关机了。
国内,秦笙最后找到了傅南书,在他那儿得知秦恩安全无事后,松了口气。
“放心吧!我会看着她的。”傅南书。
“嗯!”秦笙默了下,问:“南书,你……真系爱恩恩吗?如果你再一次伤害恩恩,我会……”
“秦笙,”傅南书打断他,“我爱她,以前是喜欢,现在是爱,很爱。”
他站起来,缓缓走到窗边,推开窗户,丝丝凉风吹来,仿佛能稍微吹散一丝他心里的烦闷,“秦笙,我是曾经死过一次的人,那时候,如果心里还有秦恩,可能会支撑不了我活过来,所以出院后,我才会第一时间就处理掉国外的所有东西、事情,然后立刻飞了回来。”
“其实有一件事情我没有告诉过任何人,这几年,我一直都在后悔,因为不敢出现在她面前,所以每一年,我都会偷偷回来,回来看看她,看看她生活怎样了,瘦了还是胖的。只要看到她笑了,我就会觉得这个世界是美好的,心里的愧疚也会减轻一点儿。可是秦笙,我怕,我怕恩恩会是别人的了,所以在那件事情时候,我回来了。”
“秦恩可以没有傅南书,可是傅南书不能没有秦恩。”
电话那头,秦笙一语不发,傅南书这句话确实深深震撼了他,让他久久不能言语。
这几年,两人经常联系,可谁都没有在彼此的面前提起过秦恩,这像是成为了他们兄弟间一个忌讳的话题,直到一个月前接到傅南书电话,得知他要回国的消息,秦笙才忍不住提起了秦恩。
他问傅南书,如果他回国了,要秦恩如何再面对他。
傅南书的回答是:不用想该如何面对,这次他是赶也赶不走的了,他会用他的一颗真心,让她重新接纳他。一天不行就两天,两天不行就一个星期,一个星期不行就一个月,甚至是一年,或许是更久,此生,他就为她而活了。
他还说如果那时候他真的死了,这辈子也是抱憾而终,不得安生。
这番话至今仿佛还在耳边重复,秦苼也站了起来,站在酒店的落地窗前,看着眼前璀璨的万家灯火。
许久,他轻笑了声,“南书啊!这辈子我妹就交给你了,这些年她看着好好的,其实一点儿都不容易,”突然默了下,警告道:“傅南书,别让我有想灭了你的机会。”
灭了他的机会?
“不会的,你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那就好,”秦笙叹气,有些担心地吩咐道:“帮我好好看着她,她要是少一根汗毛,我也找你算账。”
“嗯!”
挂了电话,傅南书走进浴室简单冲了澡,换了身衣服后转身走出房间,走到隔壁,他站在门面犹豫了半天,抬手敲门,怕里面的人不开门,他不敢说话。
可门敲了几次,里面的人一样没开。
傅南书不免有些担心,他一整天都不敢离开一步,留意着隔壁的动静,他知道秦恩已经一整天没有出门了,所以才忍不住过来敲门。
眼看着到晚饭时间,他担心她一整天没有吃东西,胃不知道受不受得了。
傅南书迟疑了下,还是决定开口,“恩恩,你在里面吗?”
又敲了几下,“恩恩,你在就回答我一下。”
许久,依然没有人回答,傅南书知道她是故意不搭理的,可是眼看着快要过晚饭时间了,他抿着唇,沉默了半天,终于还是离开。
就在他走下楼梯的那一刻,一直紧闭的房门终于打开,秦恩站在门边,一身狼狈,眼睛红肿着,衣服也皱巴巴的,她探头看了眼走道,空无一人。
莫名地又感到了委屈,她红着眼,吸吸鼻子,“不是要哄我的吗?这么快就放弃了,懦夫。”
“砰”一声响,她重重关上房门,一边哭着一边走到床边,又钻回到被窝里。
“啊!气死我了。”
眼泪又落得更厉害了。
委屈巴巴。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也哭累了,敲门声再次响起,秦恩胡乱擦了把脸,气鼓鼓地从床上爬起来,走过去一把拉开门,看也不看外面的人是谁,便不耐烦地吼道:“烦不烦啊!到底想要干什么啊!”
哭到傻了,吼完,秦恩才反应过来自己不是在家里。
抬头,却在看见来人的时候松了口气。
“怎么是你?”秦恩撇开头,小声嘟囔:“不是走了吗?”
门外,傅南书确实被她吓了跳,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他听见了秦恩的话,不过没有回答。视线在触及秦恩那红肿的眼眶时,心一抽一抽地痛着,不用想也知道她刚才又哭了,他看着她,欲言又止,到最后还是没说什么安慰的话,因为他知道她也不愿意听。
他抿了下唇,往前走了一小步,嘴角微勾,露出一抹淡淡的笑,他举了举手里的盒饭,温声道:“晚饭时间快过了,怕你晚上会饿,去给你装了点儿饭。”
说着,把盒饭递过去。
秦恩用余光瞄了眼,没有伸手接过的打算,正想拒绝,肚子很不配合地发出了饥饿的信息,“咕噜”一声,尤其响亮。
“……”秦恩。
傅南书又把盒饭递过去一点儿,柔声哄道:“生我的气是一回事,饿肚子是另一回事,不吃饱了哪来的力气跟我生气,吃点儿吧!今晚有你爱吃的虾,我把壳都给剥好了,不过虾应该是冷藏过的,口感没有新鲜的好,你将就着吃点儿,等回去了我给你买新鲜的。”
傅南书一口气说了一堆话,等他说完,秦恩才稍微回头,斜眸瞥了他手里的盒饭一眼,“谁要吃你买的。”
说完,伸手一把拿过傅南书手上的饭盒,转身,用力关门。
下一秒,门外传来一声不大不小,却是清晰的闷哼,听上去好痛苦的样子。
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