枟几人也不敢胡闹,赶紧回到自己的座位, 与众人纷纷起身跪拜。
在入宫的路上,温长青便向苏筠解释宫中礼节。
她是族中长辈,遇到皇帝不用行跪拜礼,而王妃嫁入明王府,一跃成为族中辈分最高的女性,参见皇上,亦不用跪拜礼,只需恭身行礼。
是以,皇帝缓步而来,温长青便拉着她的王妃出列,同身后跪拜的晚辈,与王妃拱手行礼:“恭迎皇上。”
皇帝伫立于高座,一一扫过宴中众人,目光落在明王身上时,微微顿了一下,而移目光至明王身旁的女子时,他怔愣了一下,双目微沉。
温长青玩味地瞧着皇帝脸色的变化,本王这位皇孙想坑本王,死活要给本王赐一门婚事,强硬塞一个谁都不愿娶的女子给本王,睁大眼睛瞧清楚些,本王的王妃可不像传言那般恐怖。
皇帝又看了看明王爷,淡定收回视线,他抬手虚空扶了扶,笑道:“都起来入座吧,朕今夜在后花园摆的是家宴,不用拘束,尽情享受吧。”
众人齐道:“谢皇上。”便纷纷入宴,温长青方才与苏筠落座,皇帝举了一杯酒,笑道:“明王,朕的福气还没明王这么好呢,来,朕敬明王酒一杯,恭喜明王娶了这么漂亮的王妃。”
温长青镇定自若,擎酒杯站起身,目光落在皇帝身旁伫立的男子时,却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
她仰头一口将酒喝尽,俯身斟满,向皇帝示意,轻笑道:“臣能娶到这么漂亮的王妃,臣还要多谢皇上的成全,臣敬皇上一杯!”
“如今明王已成亲,明老王爷在天有灵,也会欣慰的,将来再生个一男半女,明王府总算是后继有人。”皇帝喝完酒,虽是笑着对本王说这番话,但本王着实可没看出来皇帝有多开心。
温长青拱手道:“那臣就代家父,多谢皇上的吉言。”
或许本王生来不是做皇帝的料,本王有点搞不懂,这位皇帝究竟是如何考虑大局的,让本王顺利绝了明王这支分脉,皇帝不就高枕无忧吗?
就算本王真是后继有人吧,该操心的不也是皇帝吗?先帝之前,可是恨不得明王府全部死光光才好。
皇帝又夸了几句本王的王妃,与其他几位德高望重的王爷聊几句不痛不痒的家常话。便开宴,大伙儿吃吃喝喝,听歌赏舞,宴会再度热闹起来。
“王妃,你尝尝这个。”温长青夹了一筷子青菜放在苏筠碗里,苏筠正看歌姬起兴,夹起温长青放她碗菜进嘴里,便应了声,“谢谢。”
温长青抬头望了望皇帝身旁的男子,男子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对她微微笑了一下,温长青扯了扯嘴角,凑近苏筠,在她耳边低声道:“王妃,你认识皇上身旁站着的那个人吗?”
“嗯?谁?”苏筠转头望了一下皇帝那方,“你是说郭林?”
“郭林?”温长青皱眉头,“名字有点熟,好像在哪里听过。”她眯起眼睛,”不过王妃,你最好给本王解释一下,他怎么老是盯着你来看?”
“看我?他爱看就让他看去吧,我又不会少一块肉。”苏筠不以为意,但是看到明王爷越来越黑的脸,她勉强解释了一下,“好了,这是我跟他以前的小过节,你臭什么脸嘛。”
温长青沉着脸问:“小过节,还是你的小情人?”
苏筠愣了愣:“什么小情人,你胡说八道什么。”
温长青斜睨她道:“从他入宴到现在,像个狐狸精一样,至少看了你几百眼,你说不是小情人是什么?”
苏筠道:“那是别人的眼睛,人家爱看谁看谁,我又管不住。”她倏地凑近温长青,抬手戳了戳她的胸口,“大奸王,你不觉得你很小心眼吗?”
温长青冷冷道:“你是本王的王妃,却被别的男子当众直勾勾盯着看,将本王的面子置于何地!”
“好啦,又不是什么大事,你这人怎么这么奇怪,别人看我几眼,又不少块肉,你生什么气嘛。”
苏筠边说边抬头望了望郭林,那方的郭林竟也冲她看过来,还对她露出一个柔和的笑容,吓得她心头突突直跳,下意识转头再看明王爷,明王爷的臭脸已经快拉到地上。
苏筠一把摁住蠢蠢欲动的明王爷,赶紧给她顺顺毛:“大奸王,你别激动,他不是我小情人,我跟他也不熟,都说了就是以前有点小过节。”
“什么小过节?”
“这怎么说呢,郭林是去年的武状元,有一次来军营巡视,我就跟他打了一架,把他打输了。”苏筠尽量挑简单的话来叙述,“堂堂武状元打不过一个女子,丢脸嘛,他记恨上我也很正常,没什么奇怪的。”
“就这么简单?”温长青瞪眼,“本王才不信,王妃,本王觉得他看你的眼神,柔得像个娘娘腔一样,你老实交代,他是不是对你有点意思?”
苏筠放下筷子,一脸严肃:“怎么可能,就因为他输给我这事,经常被别人嘲笑,他恨我还来不及。”
“因恨生爱啊。”温长青气愤填膺,“打着打着,就打出感情来了,这也很正常的好吗!”
或许是声音大了点,惹得其他人频频看过来,就连皇帝也将目光望过来。苏筠忍了忍,低声骂道:“脑子抽风了你?再胡闹,信不信我揍你。”
王妃掐本王胳膊,本王都没有生气,但是在王妃的“小情人”开口说出一番话后,本王真的怒了!
郭林走下来,对本王拱了拱手,无视本王,对本王的王妃说道:“明王妃,上次在军营败给你,在下很是钦佩你的身手,今日又是盛宴,歌舞不够助兴,不如露两手,切磋一下,给大伙儿助助兴,明王妃意下如何?”
这会儿已有好事者起哄:“好啊,好啊,听说明王妃武功盖世,武状元都不是对手呢!”
郭林话说一半,温长青就火大了,要不是苏筠死命掐着她的胳膊,疼得她浑身直哆嗦,话都说不出来,她明王爷今夜,定要当众破口大骂。
对苏筠来说,她不喜寻常女子刺绣之类的,唯独喜欢与人切磋武功,而郭林身手与她不相上下,她跃跃欲试。可转眼望了望明王爷那张臭脸,她犹豫了一下,拱手便道:“郭将军,实在不好意思,这是皇上的家宴,皇上并未同意,你我却大打出手,只怕不妥。”
皇帝闻言站起身来,大笑道:“无妨,无妨,朕今日也想瞧瞧明王妃的身手,究竟是不是传言中那般文武双全,尤其是武艺,传言更是超群。”
皇帝都已开口,温长青捂住胳膊,恶狠狠瞪了郭林一眼,又气呼呼瞪苏筠一眼,也只能拂袖作罢。
宴席排在两边,中间空出来一块位置,歌舞退下之后,郭林与苏筠面对面,站在宴席中间。
郭林拱手笑道:“明王妃,点到为止,还望手下留情。”
苏筠抱拳以礼:“郭将军太谦虚了,将军的武功不在我之下,手下留情这种话,应该我来说。”
“好,明王妃小心了,看招!”郭林大叫,挥拳便上。
瞧着身影极快闪动,拳脚往来的两个人,温长青憋一肚子火气,她握着一只筷子,把放在桌子上放的一篮橘子,统统戳了个烂。
安安静静多好,本王这个王妃,就是太争强好胜,仗着一身武功,别人说切磋就切磋,太不听话。
本王的后辈们都激动地拍手叫好,一片欢呼声。
虽本王也觉得王妃耍起拳脚,虎虎生威,怎一个帅字了得,但本王堂堂一个王爷,不能在众晚辈面前失了威严,本王面色平静,稳如泰山。
然而,本王内心戏十足:“哇,王妃这个飞身真帅,哇,王妃击中他了,王妃快揍他!揍死他!王妃真威武!王妃武功不愧天下第一!”
郭林武功确实不弱,与苏筠在伯仲之间,隐隐更胜一筹,这让温长青很怀疑,她家王妃在军营打败武状元,是不是只是一时侥幸。
不知为何,温长青总觉得苏筠有意无意在护着左手臂,几百招下来,她这只手大多数处在防守,抵抗郭林砸踢过来拳脚,郭林似乎也发现苏筠这个弱点,招招向她的左手臂进攻。
郭林越抓着苏筠左手不放,苏筠便越来越急躁,温长青也看出苏筠的不对劲,面色蓦然一沉。
“够了!别打了!”
温长青站起身怒叫,她话刚一落,只听得布料撕破之声,以及极快闪过一抹刺眼的七彩光芒。
刹那间,温长青带着无数震撼,她拍案飞身直起,解下外衫的同时,迅速落在苏筠身旁,外衫当即紧紧裹住苏筠,恰好隐藏住她露出左边的手臂。
郭林听到明王爷的怒叫,不小心扯下明王妃一片衣物之后,再挥出的手想收回来,却不料明王爷自己撞到他的掌下,硬生生挨了他一掌。
这一幕发生眨眼之间,众人还没看清楚,待他们回过神,明王爷已经躺在地上嗷嗷直叫。
“混账东西,你居然敢对本王的王妃行不轨之礼,要不是本王及时跑出来阻止......哎哟,痛死本王了,混账,你竟然还敢打本王!”
随着明王爷的大声哀嚎,宴会霎时乱成一团。
苏筠揪着温长青的外衫愣了许久,她内心一片慌乱,听得温长青在嚎叫,又慌忙跑去将她扶起来,焦急地叫道:“王爷,你......你没事吧,先别动,先别动,让我看看,有没有伤到哪里!”
温长青揉了揉被郭林击中的胸口,又趴苏筠身上,哭诉道:“王妃,本王屁股疼,摔得屁股好疼。”
“人没事就好。”苏筠仔细检查,温长青身上没有受伤,她舒了一口气,“屁股疼,回家我帮你揉揉。”
皇帝大怒:“郭林,你好大的胆子,你怎敢出手伤明王!”
“皇上,臣,臣有罪!”本来他与苏筠不打算再动手,是明王爷自个冲出来,撞他掌上,郭林觉得,他今夜就算是长八张嘴,也解释不清楚。
皇帝震怒:“郭林,你出手伤明王,罪大恶极,朕念你无心之过,杖责三十,下去领罚!”
“遵旨。”郭林自认倒霉,被人拖着打屁股去了。
“来人,还不快叫御医!”
三十杖打下去,屁股得开朵花出来,温长青幸灾乐祸,听得皇帝要叫御医,忙道:“皇上,臣没事,不用传唤御医了。”她一脸懊恼自责,“都怪臣坏了大家的雅兴,还请皇上责罚。”
“明王无需自责,这不怪明王。”皇帝安抚一下明王爷,转眼望着明王妃,说道,“朕准明王先行回府,明王妃,明王方才摔得有些重,回府之后,还得寻个大夫瞧瞧,免得落下什么病根,明王妃要好生照料明王。”
“多谢皇上,妾身会好好照顾王爷。”苏筠恭身应道。
出了皇宫,温长青并没有开口问及苏筠左手臂的事,而是一路上喊屁股疼,哼哼唧唧回到王府。
这才成亲两天,王妃的终极大秘密就被温长青知道了,温长青总算是明白,王妃为什么嫁不出去,又为什么看中她断袖,而嫁给她。
在宴会上那一摔,可真的把温长青的屁股摔成两瓣,等回到王府,为了博取王妃怜悯,温长青往床上那么一躺,就开始鬼哭狼嚎:“王妃,本王屁股疼,你快揉揉,揉揉就不疼了。”
刚开始,王妃坐在那里苦思冥想,没空搭理她。
温长青心虚,更加卖力:“王妃,你没良心,要不是本王救了你,你现在都不一定能回来呢!你在后花园说回家给本王揉屁股的,你说话不算数!”
苏筠知道温长青指的是什么,但是温长青没有主动点明,正在在等她开口坦白。
苏筠终于忍无可忍:“怎么不疼死你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有武功,就那一下还摔不死你!”
屁股传来火辣辣的痛,是真的痛。温长青哀嚎:“真疼,王妃,本王没有骗你,不信你看看,不给本王揉揉,好歹给本王上点药也行啊!”
王妃终于良心发现,她一拍桌子:“不许嚎,我看看!”
接着,她的豪放王妃再次唰唰几下,便把她的裤子扒了,内裤也没放过,扒个精光。
温长青心想,当王妃看着她光溜溜的屁股的时候,心里究竟有没有别的想法呢?
作者有话要说: 稍稍修改一下,小天使们晚安啦啦啦~
☆、晋江独家首发38
“很疼吗?”苏筠问道。
“王妃, 本王疼着呢。”温长青趴在床上, 她要捂住羞羞, 就没扭头去看自己屁股被摔成什么样, 而是抬起一双泪眼望着苏筠,“王妃, 你快看看,本王的屁股破相没?”
“又不拿屁股见人, 破什么相, 再说你这不好着呢, 一点淤青都没有!”苏筠没好气,她拉住被子盖着温长青露出来的其它部位, “皮肉没问题, 怕摔到筋骨,王府里有知道你身份的大夫吗?我还是去叫大夫帮你看看。”
温长青瞪她:“本王摔的是屁股,王府知道本王身份的大夫是个男人, 难道王妃你不知何为男女有别!”
“那你想怎么样?”
温长青眯眼笑:“王妃,你先帮本王揉揉, 化掉淤血, 在柜子的第一格上面, 放有专治跌打扭伤的药酒,然后再帮本王擦擦。”
“你还真难伺候!”
苏筠似突然想什么,她俯身坐在床边,将温长青扶侧着身子,伸手就要去解温长青的腰带, 温长青蓦然大惊,她紧紧揪住衣襟,惊道:“王妃,虽然本王长得貌美如花,可能会让你春心萌动,但是这个时候,你不能趁火打劫啊!”
温长青像个良家妇女,脸上露出一抹又羞涩又胆怯,这般娇弱的模样,苏筠差点送她一个大耳刮子。
苏筠吐出俩个字:“放手。”
“王妃,你......”好霸气。温长青望着苏筠那张沉下来的脸,她有预感,要是再不松手,王妃的拳头要砸她脸上了,于是,她颤颤巍巍挪开手,“王妃,你可要对本王怜香惜玉,本王怕疼。”
“不怕挨揍就老实点!”苏筠警告一句,便动手解松温长青的腰带,她又皱着眉头,撩开温长青的衣襟,在温长青锁骨下方,赫然入眼五指红印,苏筠眉头皱得越发紧,“你明明可以躲开的,为什么要故意受郭林这掌?”
“因为本王不能让皇帝,还有其他人知道本王会武艺,本王挨郭林一掌,即使他们知道本王会武功,也会认为只是些三脚猫的功夫。”温长青低头瞧了瞧胸口的红掌印,抬手揉了揉,龇牙道,“王妃,下次你要是再跟郭林切磋,一定要替本王报这个仇,疼死本王了!”
苏筠认真道:“下次我一定会狠狠揍他一顿,给你报仇。”
温长青冷哼:“他可是你的小情人,你真的会狠狠揍他?”
“我说会揍就揍,以后都不许质疑我说的话,还有,我跟你说几遍了,他不是我的小情人!”苏筠捏了捏拳头,她现在只想揍温长青,吸口气忍了忍,抬手理顺温长青的衣襟,“趴下!”
“凶巴巴的,趴下就趴下。”
温长青轻哼一声,抬头便见王妃横眉竖眼瞪着她,有点吓人,温长青立马乖巧趴下,防止被王妃打,她将脑袋拱进枕头里,又不怕死,小声嘀咕道:“本王才不信,心虚。”
苏筠已经懒得搭理温长青,本来手指动作轻轻的,揉着温长青的屁股,在她听到温长青最后一句话的,十指瞬间成爪,揪起两坨嫩肉。
温长青倏尔仰起头,凄惨叫道:“嗷——王妃你轻点!疼!”
“王爷,咬紧牙,忍忍就好。”听着明王爷凄惨的叫声,苏筠莫名觉得很解气,就连身心都舒畅不少。
“王妃!你好狠心!”她可怜的俩瓣屁股,在她家王妃的魔爪下,雪上加霜,痛上加痛。
“彼此彼此。”
苏筠继续惨无人道施行她的“虐待”,“虐待”完了,趁苏筠去拿药酒,温长青快速反身,揪起被子裹紧自己,死活不让苏筠擦药。
苏筠又气又觉得好笑,她拍拍温长青的背,又摸摸温长青的头,连哄带骗:“王爷,你别怕嘛,我会对你怜香惜玉的,这也是为你好,我多用力一点,淤血化的快,你好的也快啊。”
当苏筠给她上药时,那十只爪子又掐又揉又揪又捏,温长青错了,她不该心软的,她的王妃根本不懂什么是怜香惜玉,在王妃眼中,她白花花的屁股,与街头上卖的猪皮没什么区别。
忍痛含泪擦完药酒,温长青恍惚了好一会儿才还魂,她觉得该谈谈正事,便抬头望着坐在她床边的苏筠,又望了望苏筠被外衫遮住左手臂。
新婚之夜,苏筠有一个下意识捂手臂的举止,她觉得奇怪。
在宴会上,苏筠一定想隐瞒什么,切磋时左手臂只守不攻。
在郭林撕破衣袖之际,刹那间,她恰巧看到苏筠手臂上,印着一只飞禽,而这只飞禽,是一只凤凰。
温长青问道:“王妃,你就没有什么要对本王说的吗?”
苏筠心头倏一跳,她拉起被子盖住温长青,起身道:“这对你来说不是什么好事,你就当不知道。”
“本王已经知道了,而且还很好奇,王妃你要是不告诉本王,本王就去问岳父,岳父肯定知道。”
苏筠盯着温长青,而温长青眼神很坚定地回视她。
“本王相信你,你也要相信本王,本王的老底都毫无保留透给你了,你的秘密是不是也该告诉本王?”
苏筠叹了一声,拿起剩下的药酒放入柜子当中,她没有转过身,而是背着温长青,轻道:“温长青,我在想,我嫁给你是不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温长青皱眉:“有这么严重?”
“如果你是女子的身份泄露出去,会有什么后果?”
“欺君之罪,死。”温长青顿了一下,“活着估计也不太可能,毕竟想让本王去阴曹地府的人,太多了。”
苏筠转过身望着她,苦笑道:“那我跟你的遭遇差不多。”
温长青点了点头:“大概的,本王也猜到了,王妃就是因为手臂上这只凤凰,才一直不敢嫁人的吧。”
苏筠道:“一直以来,我都十分谨慎,唯恐别人发现这个秘密,如果不是你,今夜差点就被暴露。”
“温长青,如果你怕被我连累,趁早休了我。”
她以为温长青会惶恐,会担心,至少也有点犹豫吧。
但是她绝对没想到温长青一脸激动,她兴奋地捶了捶床,狂喜叫道:“本王就不休你,我们是皇帝赐婚的,皇帝要是知道,本王娶了带凤凰胎记的女子做王妃,肯定要气死了!”
明王爷似乎能想象到,皇帝被气得七窍生烟的样子。
苏筠无语:“凤凰帝后,你又不是不清楚,若是暴露了,当真不怕皇帝以谋逆之心,砍掉你的脑袋?”
“那你可得捂紧点,本王的身家性命都在你手里了。”
“温长青,你不休我?”
“不休!”
温长青支撑起身子,她神情倨傲,双目灼灼望着苏筠,声音铿锵有力,她道:“你是本王明媒正娶的王妃,本王凭本事娶的,为什么要休!”
“你别后悔!”苏筠耳根有点红,然而温长青威风不到一息,顿时瘫倒在床,叫道:“哎哟,扭到屁股了,疼死本王了,王妃,快来帮本王揉揉。”
“娇滴滴的,疼死你算了。”苏筠嘴上不乐意,身子还是很老实地走过去,她俯身坐在床边,“你看,天色也不早了,我就给你揉一会儿啊。”
温长青哼道:“一会儿就一会儿,你轻点别谋杀本王就行!”
在宴会上,大奸王是因为她而受伤,苏筠心里过意不去,嘴上却不饶人,不痛不痒骂了温长青几声“大奸王”,动作轻柔帮她按摩起来。
温长青趴在床上眯眼窃笑,她的王妃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今夜承了她这么大一个人情,就冲这份人情,彼此的关系定能跨进一大步。
在没有迎娶王妃之前,京城人人以为她明王爷是个断袖,迎娶王妃之后,她明王爷,约摸是个断袖。
夜已深沉,苏筠有一搭没一搭跟温长青聊天,睡意袭上大脑,她的眼皮越来越困重,已经听不进温长青在说什么,她轻拍一下温长青的屁股。
“好了,不揉了,我困了。”
苏筠打了个哈欠,她直起身褪去温长青裹在她身上的外衫,再褪去衣袖破烂的衣裙,爬上床,绕过温长青,躺进床榻里头,倒头就睡。
温长青推了推她:“王妃?”
“干嘛,大晚上的,睡觉。”苏筠眼都不睁,左手挥过去,一巴掌盖在温长青脸上,“嗯......我不喜欢睡觉有人吵我,不许......再吵我......”
“干完活,好歹给本王把裤子穿上吧?”温长青小声嘀咕,挪掉王妃放她脸上的手,赶紧拉起被子盖住自己光溜溜的屁股。
想起宴会的种种,温长青面色稍稍凝重,她扭头凝视王妃挥过来没伸回去左手,撩起王妃衣袖,在王妃细嫩光滑的手臂上,印有一只半个巴掌大,栩栩如生的七彩凤凰。
这只凤凰似是展翅,浑身印有七种颜色,它身上每一片细微的羽毛清晰可见,勾勒出精致的弧度。
“凤凰......”温长青轻喃。
她望着凤凰印记,竟然有种荒唐的想法,这只凤凰给她的感觉,很亲切,很熟悉,她亲眼目睹过。
凤凰象征帝后,国朝最高贵的女子,她明王爷,娶回家了。
她自己身负重磅秘密,与王妃身负的重磅秘密,随便哪个泄露出去,对明王府而言,皆是灭顶之灾。
温长青心想,她家王妃妥妥的国宝,是福也是祸,得好好护着。
王妃秘密一旦暴露,谁将来要是想当皇帝,造反成功,把她王妃抢去,凭借王妃身怀的这只凤凰,打出顺天而行的理由,又顺理成章登上宝座,成为名正言顺的皇帝。
倘若真有那么一日,她将会很荣兴,成为天下,众矢之的。
在她成为天下众矢之的之前,温长青认为当前,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是不是应该跟王妃洞个房?
王妃嫁给她,那就是一辈子。
这一辈子,漫漫岁月长得很,她既然要与王妃相守到老,总不能真当个朋友,不咸不淡过着吧?
温长青又琢磨着,洞房这事急不得,还是得先培养一下夫妻感情,万一操之过急引起王妃反感,王妃没吃着,反被王妃爆打一顿,那就得不偿失。
话说回来,就王妃那榆木脑袋,真的能明白她的心意?
她得想想,该怎么讨王妃欢心。
老天眷顾温长青,昨夜她这么一摔,再加上她新婚不久,翌日,皇帝立马下旨,给她放假半年,若朝堂无重要之事,半年都不用上朝。
温长青开开心心躺了五天的床,舒服地享受王妃夜夜给她揉屁股,本来她还想再多躺躺,王妃太没人性,跑去问府里的大夫,大夫说无大碍,可以下床走动,然后王妃就没搭理她。
第六日,王妃回娘家,没带明王爷,王妃说明王爷身子还未痊愈,让她再多躺躺。明王爷当天就爬起来,与御史大夫家的公子何贤,在堂台梨花树下饮酒谈笑,哪里像没有痊愈的样子。
上次爽何大公子吃花酒的约,何大公子特来兴师问罪,温长青赶紧赔个不是,又自罚三杯。何贤是她二十几年来,唯一结交的朋友,彼此真心实意,时常会聚在一块饮饮酒,聊聊天。
何贤道:“明王爷,你这屁股金贵的很呢,我几次上门想瞧瞧你,都被王妃挡住,没要紧吧?”
温长青稍稍一愣,难怪王府这几日安静如常,不见人上门拜访她这个病患,原来是王妃给挡了回去。
“没要紧,好的差不多了。”温长青应道,她拎起酒壶,往何贤杯中斟满,“托皇帝的福,本王未来半年都在王府清修,欢迎随时来找本王。”
“只要明王府的大门开着,就少不了我何贤的身影。”
何贤举起酒杯,望着温长青,瞧她眉眼都泛着异样的春光,便道:“嚯,王爷可不得了,这遮掩不住春心荡漾的模样,看来,王妃很得你的心。”
温长青摸摸脸:“很明显?”
“哎呀,这不重要。”何贤拉着温长青的手臂,低声道,“我问你啊,你真的不是断袖吗?”
温长青嗤笑:“何大公子什么时候也变成长舌妇了?”
“你就回答,是或者不是。”
温长青答道:“是,也不是。”
何贤罢手:“得得得,你还是甭说了,反正什么事你也不会透露出来。”他顿了一下,“明王爷,你最近小心点,皇上这段日子,每每与我谈起,总会有意无意问到,关于你断袖之癖。”
温长青眉头一皱:“给本王赐婚,他不是不信本王断袖吗?”
“谁知道呢,总之你小心为妙,我每次皆是敷衍了事,给你留了余地。”何贤饮尽杯中的酒,又摇头晃脑道,“我看你肯定不是断袖。”
“本王是不是无所谓,”温长青低下头,从酒杯中捏出一片飘落下来的梨花,她笑眯眯地望着何贤,”本王知道,你何大公子,肯定是。”
“嘘嘘嘘。”何贤慌忙捂住温长青的嘴,警惕地左右望了望,“说这么大声,你想害死我呀。”
温长青嫌弃地扒开何贤的手:“你何大公子是断袖,人尽皆知,本王的清誉,还不是你毁掉的。”
何贤辩解道:“那是谣言,我又没有承认!”
“你最好一辈子别承认,否则你家老头子,非扒你皮不可。”
“别戳我的痛处行不?”
“行啊,把这壶酒都喝光,本王就不戳了。”
何贤一拍案:“喝就喝,醉了我不回去,就住你明王府!”
“你慢慢喝,不够案下还有,自己拿。”温长青摇了摇头,何大公子举起酒壶就往嘴里灌,这家伙酒量好的很,就这点酒还喝不醉他。
温长青擎着酒杯直起身,伫立在梨花树下,挪着步感慨一下陈年往事,又心想着她的王妃怎么还不回来呢?这都去了好几个时辰,该回府了。
春风吹来,一片片梨花随风飘落,掉落温长青一身的梨花。
“呸呸呸,差点呛我喉咙。”何贤吐出喝进嘴里的梨花,“明王爷,你种的这几颗梨树,开了十几年的花,才结几次果,每年都害我巴巴等着。”
温长青嫌弃道:“没情调,你不觉得一边喝酒,一边漫步梨花雨中,是人生中一件很惬意的事吗?”
何贤笑道:“那得看与谁喝酒,与谁漫步梨花雨中,一个人就算了,若是与喜欢之人一起,或者与俩仨朋友对酒饮乐,那才是惬意人生。”
“对了!”何贤急忙站起身来,他兴奋叫道,“你还记得我们十年前,埋在梨花树下的酒吗?”
温长青脚步一顿,双眼发亮:“你不说,我差点给忘了。”
二十年前,温长青在院子一共种下五颗梨树,十年前,她们在长得最大的那颗梨树下埋了三坛酒。
相约十年后一起开挖。
于是,温长青与何贤蹲在当初埋酒的地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巴巴瞅着,谁也没动手。
何贤道:“要不,我们不等他了,直接挖吧?”
温长青点头:“他都当上皇帝了,皇宫什么好酒没有,肯定不会在乎什么十年之约,来吧,挖吧!”
“好!”何贤迫不及待,转身去墙角拿了两把铁锹,递给温长青一把,两个人吭哧吭哧地挖,眼看着酒坛子冒头,何贤扔掉铁锹,搓了搓手,道:“明王爷,要是皇帝怪罪下来,你得扛着。”
“出息,他还能打你不成?”
“他又不是当初的他,你是他皇爷爷,你不怕,我怕。”
“怂包!”
温长青轻哼一声,用手扒开酒坛旁边的泥土。
何贤凑到封口旁边嗅嗅,惊叹:“闻到没有,好香啊。”
两个人,分三坛酒。
一人一坛,还剩下一坛。温长青直勾勾盯着那坛无主的酒,眼冒星光,她伸手就去拿:“你不是怕皇帝怪罪吗,行,他的酒,本王要了。”
“等等!”何贤抓住温长青的手腕,笑道,“明王爷,你可不能独吞,见者有份,一人一半。”
“你敢跟本王抢东西?”温长青手腕一转,推开何贤的手,何贤笑了笑,一只手与温长青斗得游刃有余,“明王爷,好大的官威,这酒要么一人一半,要么被我抢了。”
这两人蹲在地上,气沉丹田,双手斗来斗去在抢酒。
“你们,在干嘛?”
突然一道声音响起来,温长青呆滞了一下:“王妃?”
温长青手慢了一步,就被何贤把酒归拢到他脚下,何贤直起身,对苏筠笑了笑,拱手唤道:“明王妃。”
苏筠从大将军府回来,就看到明王爷与一个男子蹲在地上,你牵我的脏手,我摸你的脏手。
她记得这个男子,明王爷从家宴回来,天天来,一直想见明王爷,莫非,这就是明王爷断袖的对象?
苏筠恍然大悟,她尴尬的扔下话,一溜烟跑掉:“哎,不好意思,打扰了,你们继续,继续哈。”
“王妃是不是误会什么了?什么叫我们继续?”何贤看了一眼蹲在地上已经呆滞的明王爷,他拍拍手上的泥土,心满意足提起脚下抢到的酒,“明王爷,你没抢过我,这酒是我的了。”
“何大公子,本王的清誉,又让你给毁了。”温长青直起身。
何贤道:“那你还等什么,快去跟王妃解释解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