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今天苏鲤时隔许久没有发作过的起床气卷土重来了。
许是于芮的事儿闹心,许是生病闹心,许是本来就难受还被人这么吵醒,她很烦,很想发脾气。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眼前的人还没看清,就听见吵醒她的低沉声音又说:“乖,先起来再量量体温,然后把药吃了,再继续睡。”
乖。
乖你个头。
就是你吵我睡觉。
苏鲤抓着被子翻身把自己兜住,声音被被子罩得沉闷:“不量,不吃,好烦,别吵我。”
起床气四连。
顾昭行也是很久没领教过她的起床气了,反应了一秒,而后有点儿无奈,又有点儿觉得有趣的想笑。
他附身把被子拉下来一点,凑到苏鲤耳朵边,亲了亲,然后咬了一口。
苏鲤回身就要推他的脸,手刚抬起就被他捉住。
她醒了些,但头还是烧得晕晕的,皱眉看着他,神情倒不是生气,介于烦躁和委屈之间,是个顾昭行从来没见过的表情:“顾昭行,你好吵啊。”
顾昭行垂眸看她:“我没有大声说话。”
“但你吵醒我了。”
“我买了感冒药和退烧药回来,先把药吃了再睡,不然会难受的,”他低声说,一顿,忽然垂下头又在她嘴角吻了吻,加了一句,“宝宝。”
苏鲤忘了挣开他的手。
她睁大眸子看着他,男人眼中晕开柔和深沉的墨色,将她的模样尽数包裹印染。
顾昭行又是第一次看见她这个模样。
好像总是半耷拉着懒洋洋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懵懵的模样,瞳孔映着半点头顶灯光,光点将她的眼睛照得水润又明亮。
然后,耳垂渐渐地染上红意。
顾昭行喉间一痒。
他好像忽然明白了,苏鲤总爱盯着他耳朵起红的模样看,虽然他自己不是很清楚那是个什么样子。
但现在看着她瞳眸微闪,耳尖绯红的模样,只是一眼,一瞬间,就好像——上了瘾。
他勾起唇,将额头贴上她的,吐字又轻又低:“宝宝,起来吃药吧。”
近在咫尺的距离,他看见苏鲤眼睫颤了颤。
“好不好?”他几乎要碰上她的唇,近到能感受到她与平时不同的滚烫气息,“宝宝,你这样我会担心。”
苏鲤猛地推开他。
身子一缩,一卷,整个人卷进了被子里。
顾昭行被她推开,坐在床边,看着床上团成团的被子卷,轻笑出声。
发烧时的女朋友,真的没什么战斗力。
好一会儿,苏鲤才冒出头,好像是平复下来了,转身面朝他,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挠了挠他的大腿:“顾昭行,你好腻歪啊。”
埋怨的语气,可克制不住的上扬尾音还是泄露了她的真实情绪。
明明就很喜欢。
顾昭行抓住她调皮捣蛋的手:“那要不要起来吃药?”
被男朋友哄得头更晕的苏鲤起来听话地把药吃了。
药起效后,本就没完全散去的困意更是被层层叠加,她喝了半杯水的,又滑进被子里。
苏鲤睡着后,顾昭行在床边守着换了几轮湿毛巾,见她微微蹙起眉动了两下,似乎是有点儿热,开始出汗了。他又用手探了探她的体温,比一开始好了些。
折腾到现在,时间已经到了深夜。
途中苏鲤的手机响过,是于莺打来的,顾昭行迟疑了两秒,还是接了起来。
现在于芮的事情已经够让人难受,他没再把苏鲤生病发烧的事情告诉于莺,只说她有点儿累,已经睡了。
于莺应该是没有察觉什么不对,只说:“让她好好休息吧,她小姨这儿情况比较稳定了,我们守着就行。”
顾昭行应了声好。
对于芮,他站在一个客观的立场,也只有对前辈的尊敬。如果是跟着感情走,站在苏鲤的立场,他很难不对于芮产生那么点儿负面情绪。
但他不会多干涉,因为这本就是苏鲤和于芮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他无权指手画脚。
他的一切态度,都建立在苏鲤的选择之上。
今天他也是第一次,见苏鲤哭。不是在戏里的哭戏。
顾昭行从来没想过,苏鲤如果哭是什么样子。
从来不知道,她哭起来,会让他那么心疼。好像身体里所有的血管都被人连根拔掉抽离。
根就连着心脏。
她哭的时候很平静,没有发出声音,也没有抽肩膀,只是好似一个普普通通的,亲昵的拥抱,埋在他怀里。
冬天的衣服很厚,可顾昭行仍是明明确确感受到了,她眼泪打湿衣物的冰冷触感。
但他什么也没说,仅仅只是抱着她。
顾昭行知道,他不需要多说什么,也不需要有多余的动作。
因为她彼时彼刻,需要的只是他的拥抱,只是他陪着。
那他就陪着她。
一直陪着她。
又守了一会儿,顾昭行看了眼墙上的时钟,将苏鲤因为热得不舒服拿出来的手重新放回被子里,就这么靠在床头打算小憩一会儿。
电影开拍后他也连轴转,虽然还能撑,但也很久没好好休息过了。
可能世上的巧合就是这样,你越想休息的时候,就越有事儿不让你休息。
顾昭行刚闭上眼,放在一边的手机就开始震动起来。
何全打来的电话。
这个唠叨的老父亲经纪人,电话里震惊到声音都高了八个度:“我操,老顾!怎么回事儿?!苏鲤是于芮的亲闺女?!!你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