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吃饭。”
梁执从这四个字品出和解意味,他确信沈权出于什么原因不打算追究他的行为,大概是天天这样折腾也没意思。
他走过去坐下,吃了一口粥说:“沈哥,吃完我们就去医院吗?”
沈权:“嗯。”
梁执低头吃饭,心里盘算着待会怎么询问王书,没有注意到沈权很多次目光停留在他身上。
两人一同坐车来到医院,王书见到两人时起身微笑,对梁执说:“你能一起来接受心理辅导是好事。”
呸!梁执在内心唾弃,表面还是笑了一下:“主要是有点不太习惯这样......”
大多数人对心理辅导有一定的抵触,这和生病的人不想去医院看病是一个道理。
王书微笑说:“放轻松,只是简单的聊聊天,你们谁先来?”
沈权说:“你先吧,我在外面坐回。”
梁执点头,随着房间只剩下两人,王书刚想说什么,梁执就从口袋拿出一张照片,这是昨天拍的那张微生物报告,他道:“王医生,在进行心理辅导前,我想问你一些问题。”
他本意是拿出这份报告,顺势问王书当年为什么放弃研究微生物转而学心理学,他认为这一定是很关键的剧情点。
没想到王书在看到那张照片时却说了一句:“虽然我以前是研究微生物学的,但是因为后来没有继续研究,我没办法帮你解答问题。”
梁执瞳孔一缩,他怕被王书看出端倪,特意把手机丢到地上,装作不小心掉的,低头弯腰去捡。
他震惊的神情藏在阴影处。
王书竟然认不出这份报告是自己当年写的,这怎么可能呢?总不能是对方老年痴呆吧。
而且那份报告是手写的,王书一定能认出自己的笔迹。
认不出来,只有一种可能——他不是真正的王书!
梁执内心的小人在狂叫,他没想到能发现这么重要的事情,对方不是王书,那真正的王书恐怕早就狗带了。
这么多年没人发现,简直是太可怕了,资料上写王书离开家乡来到很远的城市发展,这是为了避开认识真正王书的人。
他低头的样子还是引起王书注意,他问:“梁先生?”
梁执连忙抬头,他勉强的笑了笑:“没事,走神了一下。”
心理辅导结束,梁执走出房间,王书温和的眉眼微沉,他注意到对方一直心不在焉,这让他有些在意。
“嗡嗡嗡——”王书的手机震动,他看了一下来电,接听后用尊敬的语气道:“老师,今天怎么特意打电话来?”
林老师:“你啊,既然接受了记者采访怎么不提前跟我们说一声,我们昨天可都没做好准备,就随便说了你一点往事。”
“记者?”王书诧异,完全不明白对方在说什么,“有记者过去采访您了吗?”
林老师:“对啊,是xx报社的陈记者。”
王书根本没有接到过这个报社的采访消息,直觉告诉他事情有些不对劲。
他沉默的时间太久,让林老师疑惑:“怎么了小书,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王书说:“没有,不过老师你都对记者说了我什么糗事啊?”
林老师说:“你这人,老师是那种人吗,我和其他人说的可都是你的好事,包括你当初得到比赛第一的微生物报告也提及了。”
微生物。王书这时候意识到了什么,激动道:“老师,那份报告可以发给我看看吗!”
林老师被王书激动的语气整得有点诧异,对方答应下来,之后就把那份报告发给王书。
当王书看到那份报告时,明白了一切。
“咚咚——王医生,我可以进来了吗?”外边传来沈权的声音。
“当然。”王书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
有意思,那名叫做梁执的竟然调查到他头上。
是因为——对方爱慕沈权的关系?
难怪刚才对方会在他回答微生物的话题后露出反常状态,原来是他露出马脚。
这也不能怪他,毕竟这么多年都没人发现的事,谁能想到被一个不起眼的人物发现。
王书经过最初的慌张已经冷静下来,而且他想到了一个不错的计划。
沈权开门进来,王书让对方躺在躺椅上。
沈权挑眉问:“不是普通的聊天吗?”
王书语气如常:“你的心理状态和正常人不一样,需要用催眠来深入治疗。”
沈权见状有些抵触:“一定要用到催眠这种方式吗?”
王书有极大的自信说服沈权,毕竟在医院那些年,他通过电击已经牢牢掌控了对方,他温声道:“相信我,催眠甚至比一般方法还要有效,可以疏导你的心理问题,甚至彻底治愈也是可能的。”
“你也希望拆除发电脚铐不是吗?”
沈权放在椅子扶手上的手收紧,他面上全然一片期待:“真的吗?我的反社会人格真的可以治愈?”
王书确定目的达到,直起身笑了笑:“当然,你要完全把你自己交给我就好。”
沈权点头:“那我需要做什么?”
“闭上眼,相信我。”王书打开了节拍器,单调的哒哒声响起,“你的眼睛开始疲倦,你已睁不开眼,闭上眼吧,你的手腿开始放松,全身放松了,眼皮发沉,头脑也开始模糊了……你要睡了……睡吧……”
反复几句后,王书问:“你叫什么名字?”
沈权闭着眼开口:“沈权。”
王书满意的点头,没想到他刚学会不久的催眠效果这么好,他继续道:“梁执是你什么人?”
沈权几乎没有停顿的回答:“恋人。”
“不,梁执不是你的爱人。”王书并不知道杀人网站的事情,也不知道面前的沈权把梁执定位第一杀人目标,如果他知道的话,那么此时就该意识到一个致命的问题。
沈权——真的被催眠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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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权觉得很可笑。
催眠成功前提下是被催眠者对催眠者完全信任才能奏效, 王书哪来的脸认为能催眠成功。
沈权永远都忘不了那天, 王书前一刻还说相信自己,转头他就被送来医院。
定下他有病的,就是这个人人爱戴的医生。
或许是他伪装太成功, 王书认定催眠成功,下一句暗示就是:“你想杀死梁执。”
沈权:“……”
王书完全不知道自己言中了事实,他注意到沈权的沉默, 心里清楚这是因为这句暗示让对方思维产生混乱,他接着道:“你恨梁执, 更恨多年前把你送来医院的父亲。”
“你一直在等待机会, 将他杀死。”
“梁执是你选好的练手目标,你故意让对方爱上你, 使对方毫无防备。”
“当你拿起刀的那一刻, 你会很想刺入梁执的心脏内。”在反复进行暗示后, 王书停了下来, 他今天暗示已经够了。
沈琥害死了他的儿子,那他就让对方的儿子变成杀人犯,他迫不及待想看沈琥知晓一切的表情了。
王书虽然并不是真正的王书, 但是这些年为了不露出马脚,确实学习了心理学的知识,他此时几乎是把全部注意力放在沈权身上。
但他没有发现沈权有任何异样。
沈权早就在王书说催眠时就清楚对方没安好心,对方说的这些话,他只是有种“果然如此”的念头。
正如他闭着眼,能看到的从来只有黑暗。
他平静如死水的心, 根本不会再被所恨之人掀起波澜。
倒是常常被梁执气得半死——沈权觉得王书有一点说的没错,梁执真的不能留。
“当我倒数到一,你就会醒来。”
“三,二,一。”
沈权顺势缓缓睁眼,装作懵懂的样子,扶额问:“王医生,治疗有效吗?”
王书点头说:“效果很明显,明天你再过来一趟。”
沈权笑了笑:“好的。”
门外的梁执等待多时,见沈权出来就紧张的凑过去打量,生怕沈权被王书影响,他小声问:“怎么这么久,你没事吧?”
沈权再次感叹梁执能活这么大是运气好,王书还在后面,他再小声对方都有可能听见了,他冷淡道:“我能有什么事?”
说完他便关上了门。
里面的王书则认为他的暗示起了效果,沈权对梁执态度发生转变。
梁执跟上沈权的步伐,他恨不得立刻和沈权说王书的真相,但是一旦说出来,沈权真的能保持冷静和他一起调查真相吗?
他没有底。
梁执道:“沈哥,这次之后不用再来吧?”
沈权没有告诉梁执实情,点头“嗯”了一声。
梁执松了一口气,他得加快调查的进程,只要他找到王书是假的证据,就能推翻对方当初判断沈权的反社会人格症。
沈权不留痕迹瞥了梁执一眼,他清楚对方大概满脑子都在想王书的不对劲,但具体对方的想法他不知道。
不过很快到半夜他就知道了。
梁执刻意等沈权“入睡”,拿起手机联系红领巾,因为怕说话声惊动沈权,他发了短信过去。
【红领巾大哥!我是梁执,关于王书的事情我有了最新进展,希望见面详谈。】
梁执发完信息后就把手机放一边,凑进沈权怀里睡觉,反正沈权现在见怪不怪了,嘿嘿。
等梁执真的睡着,装睡的沈权睁眼,他伸手拿起手机,上面显示另一张卡收到了消息。
他看了一下信息,低头看了一眼梁执,深深叹了一口气。
他敲下一行字。
【好,时间地点你定。】
……
到了和梁执约好的当天,沈权很体贴的和对方说自己因为取货原因要去外地住一晚。
梁执一听暗喜,虽然他的喜在沈权面前是直接表现在脸上,但是他自认为克制住了,故作不舍的道:“啊......那好吧,哎。”
沈权懒得吐槽梁执拙劣的演技,收拾了一下包袱,转身就走出门。
果然,他还没走到楼下,就接到了梁执打给红领巾的电话,他调整了一下声线,接听:“喂。”
“哥!沈权出差了,要明天才回来,今晚8点不见不散!”
沈权莫名从梁执欣喜的语气中觉得此情此景就像妻子趁丈夫出差和情人私会。
等等——丈夫是谁?情人又是谁?还有妻子???
沈权一阵恶寒,果然和梁执待久了,人都不太对劲。
沈权去附近的一家旅馆住下,等到了晚上,他换上伪装见到梁执,结果从对方口中得知了计划。
“绑架?”沈权没想到梁执胆子能这么大。
梁执慎重的点头,此时他们坐在车内,就停靠在精神医院附近,他道:“王书并不是真正的王书,只有用极端的手法才能逼他说实话,哥你不用担心对方报警问题,我有他的把柄,他不敢的。”
大概是叫红领巾确实很奇怪,梁执开始直接称呼哥,这种称呼沈权觉得还行,他问:“如果没有我,你怎么实施这个计划?”
梁执这个计划是因为有红领巾帮忙才想出来的,听到对方这么问,他思索了一下回答:“我会直接打电话约他出来说清楚,当然录音设备会准备着。”
沈权沉默了,不得不说梁执能活到现在,有一大半都是因为他。
对方把王书当成傻子了吗?你都把人家最大的秘密挖出来,还敢约谈话。
沈权说:“你发现的这些......直接报警就可以了。”
梁执低下头,轻声说:“不能报警。”
沈权蹙眉:“为什么?”
“没有绝对胜算,我的行为会给别人带来危险。”梁执说的别人自然是沈权,光是那份微生物报告不能证明什么,王书年纪大了,对方完全可以辩解说自己记性不好等等。
王书和胡平凡有所勾结,如果他打草惊蛇,不止他会遇到危险,连沈权都可能被拖累。
所以他一定告诉自己,要谨慎,这种事情绝对要当成命一样的小心行事。
沈权一直觉得梁执是一个心事少,不爱动脑的迷糊家伙,但就是这个他看不顺眼的人,如今为了向别人证明他没有病,绞尽脑汁想办法,身入险境,不惜触及法律底线做事。
就那么喜欢他吗?
沈权自认为自己无法像梁执这样为了喜欢的人去奋不顾身,但是被喜欢的感觉,这一刻他是真真切切的感觉到了。
他伸手捏住梁执的脸颊,直到他喊疼才放手,见对方脸上的忧愁消失,他沉声说:“不会发生任何危险。”
我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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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了11点, 王书从医院出来, 梁执见状精神一振,立刻说:“哥,王书出来了, 跟上跟上!”
沈权发动车子,和王书的车保持一段距离。
梁执整理背包,沈权眼角余光看见对方拿出了麻绳, 电击棍,还有胶带, 可谓是准备充足。
哎。沈权内心暗叹, 他转动方向盘。
车子突然转弯,梁执疑惑问:“哥怎么了?王书的车在那边啊。”
沈权说:“这样跟踪太明显, 我们从另一条路去他家里。”
梁执看了一下车外, 确实, 现在夜深了, 车子不多,一直跟着王书可能会发现。
梁执一脸遗憾说:“那我们就不能在路上伏击了……”
沈权闻言不可置信的看梁执,这家伙难不成是想效仿上次段颜正的绑架方式?
“靠绑架逼问出来的信息不能作为证据, 何况真的这么做了,你到时候还要承担绑架罪名。”
梁执认为红领巾大哥这么说了肯定有更好办法,他问:“那我们该怎么做?”
沈权说:“我们潜入他的房间调查。”
这是沈权想到的最稳妥的方法,梁执的绑架计划实在不靠谱。
“好。”梁执也不过是仗着有红领巾才敢走极端,换做他一人,可能就是24小时跟踪。
沈权加快速度, 赶到王书家附近时停下,两人下车,沈权说:“王书还没到家,我们先进去。”
梁执见红领巾大大方方的往王书门口走,警惕的左右看了一下问:“怎么进去?撬锁吗?”
沈权点头,他说:“你过去那边望风,开门的工作交给我。”
“没问题!”梁执拍胸脯保证。
沈权见梁执走开才从口袋拿出钥匙,就像进自己家门似的开门,他转头对梁执道:“进来吧。”
一无所知的梁执屁颠屁颠跑过去,给红领巾竖起大拇指点赞:“手法娴熟,厉害啊。”
沈权不由得深思,梁执这是在夸奖他吗?
梁执这家伙还是有点自知之明,进来后脱了鞋露出穿袜子的脚,带上了手套,他打量屋内,家具都是最小型号,鞋柜只有一双能看出是家中穿的拖鞋。
梁执道:“看来王书是一个人住的,感觉整体装饰很冰冷,一点家的温暖都没。”
他忍不住想起沈权,对方的屋子处处透着温馨,这大概就是反派和主角的区别。
沈权看梁执脑袋转来转去,跟逛花园似的,颇为头疼
的说:“王书差不多要到家了。”
梁执开始专注起来,曾经看过的无数本悬疑赋予的经验让他智商一下子提升,他点头说“先去卧室找找,客厅不要动任何东西,这里的一切只是给外人看的。”
梁执有部分上帝视角,他认为王书之所以会帮胡平凡就是因为对方抓住王书是假的把柄,毕竟连他都能轻松从微生物这点来识破王书,更别说是大魔王级别的胡平凡。
但胡平凡掌握的把柄一定是决定性的,否则王书怎么心甘情愿听从对方这么多年来的吩咐。
梁执正往其中一个房间走去,这时红领巾的声音传过来:“卧室在这边。”
“哦。”梁执立刻调头,不过他心里正和系统说:“我怎么觉得红领巾对王书的家很熟悉......是我错觉?”
系统:“怎么可能呢?”它现在不会因为梁执的慢半拍而感到无语,这真是质的飞跃。
梁执心下有一丢丢不安,但是如今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顾不上那么多了。
沈权进去卧室,趁梁执还没来之前,拉出王书第三排的书柜,从里面拿出一张相框,放置在床头柜的上方。
梁执打开手电筒,他因为刚才的怀疑,所以刻意往红领巾这边走过来:“哥你在看什么?”
沈权顺势指着相框道:“看这个。”
梁执一看,相框上的是一个年轻男人,看上去估计就20出头,双眼因为灿烂笑容呈现出月牙般的形状,让人一眼就心生好感。
“这个是王书年轻时候的照片吗?”梁执有些不确定,毕竟现在王书老了,实在不好判断。
沈权道:“拍照拿去调查。”
梁执拍了下来,这时他听到开锁的声音,心里一惊。
王书回来了。
沈权立刻拽着梁执躲进床底下,两人呼吸放慢,全神贯注听着声音。
王书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回到家,刚才开车时候他注意到一辆车很可疑,起初他还以为自己被跟踪了,但是后来那辆车很快不见,他才意识到自己多心了。
果然年轻时被高.利贷追债有了阴影,王书嘲讽的笑着摇头。
他来到卧室,打开灯,准备拿出睡衣去洗澡,眼光余光却看见放在床头柜上的相框时如遭雷击,站在原地久久没能回过神。
躲在床下的梁执半天没听到声音,心里十分不安,王书该不会是发现他们了吧?
沈权感觉到梁执的不安,只是用手紧紧环住梁执的腰,另一只手轻轻放在梁执的嘴上,示意对方千万别出声。
王书过了一会才缓缓走过去,他拿起相框,惨白的脸色和相框里笑着的男人形成强烈对比。
他眼眶微红,每次看到这张相片,他都止不住的心痛和懊悔。
他悲伤的面容很快转变,他记得相框是一直放在柜子里的。
有人偷偷进入他的房间,甚至还发现了这个相框。
王书清楚这是潜入者对他的挑衅,对方仿佛就在说:我知道你的秘密。
那又怎样?王书阴郁的笑了笑,他活得够久了,早就不在乎还能活多久。
“铃铃铃——”这时王书的手机响起,他看了一眼,是陌生号码,接听道:“我是王书。”
“胡平凡。”他先报出了自己的名字,因为他声音极其普通,无法像一般人那样说“是我”。
王书问:“有事?”
胡平凡说:“没什么,就是注意到沈权最近去你那边去得挺勤快,搞什么小动作呢?”
王书冷笑一声:“我对他用了催眠。”
待在床底的梁执听不见胡平凡的声音,但是王书说的催眠对象让他心里一惊,这种情节的“他”除了主角绝逼没有别人了!
胡平凡有些惊讶:“你还会用催眠啊?可以啊,越来越像一名专业的心理医生了。”
王书对胡平凡没什么好脾气,冷着一张脸:“你打电话过来就是为了称赞我吗?”
“当然不是。”胡平凡说,“虽然催眠听起来很有意思,但是我不觉得沈权是能轻易被你操纵的存在。”
王书有绝对的自信:“那就拭目以待。”
胡平凡说:“我打电话过来只是要告诉你,好戏就要上演了,你那催眠最好停一停。”
王书忽视了胡平凡后面一句话,满脑子都是即将复仇成功的激动。
这一刻他等得太久了,他回望相框里的男人,心道:孩子,爸爸这就让害死你的人付出惨痛代价!
胡平凡见王书久久说不出话,他挂断电话,脸上浮出的是一抹恶意慢慢的微笑。
王书激动了许久才收复心情,他连到底是谁潜入他房间都不在意了,拿着睡衣去浴室洗澡。
沈权趁这个机会和梁执从床底出来,两人离开王书的家。
回到车里梁执话匣子才打开:“好惊险,哥你听见王书那通电话吗!那是满满的阴谋!”
沈权表现得十分平静,然而这份平静并未被梁执所怀疑,毕竟在后者看来,红领巾和沈权不熟,当然不会有什么过激反应。
他不知道沈权就是红领巾,也就无法得知这平静表面下的暗潮汹涌。
沈权有王书家里的钥匙,清楚他家里的结构,甚至知道藏着的相框位置。
这些都在证明沈权曾经来过王书的家里。
他早已知晓王书的异常,当年出院后他就去过另外的医院进行诊断。
他没有病——这是他很早就清楚的事实。
当时的他拿着这份报告正想去告诉沈父,可对方却连开口的机会都不给他,直接忙着手里的案子不去理会他。
那时候沈权就明白了,他的人生早已被沈父判了死刑,就算他拿出再多证据,也只是再做无谓的狡辩。
他没有必要再去向谁证明他没有病,所有人只是在要求他做一个正常人。
可我本来就是正常人,是你们在逼疯我——过去的回忆让沈权眼眸渐渐覆上一层阴郁,双手带着手套也无法暖上一丝一毫。
“哥?你咋了?”梁执见红领巾久久不回应,正想凑过去看情况,结果就被对方一只手按着脸坐回去。
沈权怕梁执靠太近发现身份,他道:“我没事,只是在想事情。”
梁执说:“你也在想那个相框男人是谁对吧?我已经让人帮我查了,想必很快就有结果。”
沈权问:“如果你查清楚了一切,你会报警?”
梁执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真相大白后沈权真的会开心吗,他不觉得。
这种真相对于沈权来说是一种伤害,但却是一种不得不去面对的伤害。
想到这梁执点头说:“我会先告诉我那位朋友,然后陪着他一起去报警。”
陪着他?沈权觉得这个词格外的陌生,让他难以去接受和适应。
车子开到花店,梁执下车后同他告别:“哥,我还可以再联系你吗?”
沈权是故意没把相框放回原位,等王书缓过来就会查到梁执。
梁执会遭遇危险,在他的计划里对方不能出事。
只能以伪装的身份出面保护梁执,这样才不会让某些人察觉异样。
沈权垂下眼眸,沉声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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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长办公室内, 桌上放着一打文件档案, 令人糟心的是全部是未解决的案件。
林局今年刚过六十岁生日,微胖,是一名不苟言笑的人。
此时他的面前站着沈琥, 是一名更加不苟言笑的人,甚至在林局的记忆中,对方是连嘉奖都冷着一张脸的人。
林局咳了一声, 清了清嗓子说:“沈琥,你的能力我一直信得过, 但是最近连续发生的案件迟迟没有解决, 受害者和媒体那边已经快压不住了。”
沈琥是被誉为犯罪克星的人,屡屡无法抓到凶手的局面让媒体们开始登报质疑沈琥的能力, 呼吁警局换人查案。
警局的压力可想而知, 但内部的警员都清楚, 如果沈琥都无法解决的案件, 其他人更加做不到。
沈琥沉着眉眼,长期睡眠不足让他眼睛布满血丝,任何一人看到这样子的他都无法去苛责什么。
即便这样, 他站立的身姿依然挺拔,声音透着嘶哑道:“我会解决的。”
他没有解释,没有推卸责任,只是固执的说出这么一句话。
林局叹气,沈琥和其他人不同,根本不需要施加什么压力, 他自己就可以把自己逼到悬崖边。
“沈琥,有些事情总要走出来的。”
“不走出来又怎样呢?”沈琥说这番话时的眼睛空荡荡的,像是什么都没有,又能吞噬一切的黑洞。
他朝林局微微鞠躬,起身道:“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林局给不了答案,只是目送沈琥离开。
沈琥在关上门的一刹那,仿佛听见了林局的一声叹气。
他毫不在意,迈着步伐往前走,路过的警员们一见到他就收敛了脸上的笑意,畏惧又带着点尊敬和他打招呼。
“沈队。”
沈琥只有在审问犯人和工作时候话才多,其余时候多余的敷衍都懒得开口。
打开会议室的门,里面地上,桌上都是杂乱无章的文件 ,白板上贴满了照片和记号笔写的人物关系图。
顾北昭坐在那里看文件,除了衣服和头发略显凌乱以外,他是这间会议室唯一看上去比较整齐的存在。
听见声音他抬头,见到沈琥时他问:“林局没有下最后通牒吧?”
“不会,因为我们需要时间。”沈琥拿起占据他位置的案件报告,上面是关于组织残.疾人乞讨的详细始末,手指点了点纸张,“让光明去收网。”
顾北昭蹙眉道:“虽然锁定了嫌疑人,但是那些受害者都没办法作证,唯一可以作证的受害人还失踪了,和那种老油条交手,我担心审问不出效果。”
如果形容那些犯人是老油条,那沈琥就是炸油条的老手,他说:“把嫌疑人所在的地方封锁,然后让记者向外界透露嫌疑人的位置。”
顾北昭起初有点不解,但是很快反应过来,顿时生出一股毛骨悚然:“这样不妥吧,容易出事的。”
现在网上很多人关注这档事,一旦媒体公布犯罪嫌疑人的位置,恐怕会有不少网友前往现场,到那时候会引起大乱子。
沈琥说:“嫌疑人没枪,掀不起什么风浪,何况有我们在,情况不会失控。”
顾北昭接着提出假设:“万一有过激的网友打伤了嫌疑人......”
沈琥弯了一下唇,露出不像笑容的诡异弧度:“不打死就不算事。”
顾北昭这时才彻底了解沈琥的意图,他要逼嫌疑人主动向警方投降。
那确实是最好的认罪方法,只是不该是由刑警队长想出来的法子。
沈琥注意到顾北昭的表情,他说:“你是不是觉得我这样做是不对的?”
“我们可以直接抓人审问的。”顾北昭没有直面回答,但是态度表明了一切。
沈琥把受害者的照片甩到桌上,目光像冰一样冷,他说:“嫌疑人可以利用未成年进行乞讨,可见失去了常人该有的同情心和共情能力,连畜生都不如。”
顾北昭表情很纠结,像是在做强烈的心里斗争:“这样......有失公正。”
沈琥看了他一眼:“我只要结果。”
顾北昭跟沈琥很多年,当然知道对方行事风格,只是这些年非但没有收敛,反而是越发偏激。
沈琥没少因为这样被处分,但他的成绩抵消了种种缺点。
“是。”顾北昭低下头,作势在看报告,但只是为了掩饰他眼里流出来的恨意。
手机铃声响起,顾北昭看到号码脸色微变,他起身离开会议室,走到无人的栏杆处接听:“有事吗?”
“嗯。”手机那头传来胡平凡普通的声音,“我想是时候该行动起来了。”
听到这句话的顾北昭微愣,他等了这么多年,得知要开始报仇计划,竟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顾北昭笑了一声:“我曾经很多次怀疑你根本没想报仇。”
胡平凡:“那说明你不够了解我,不过没有我,你和百合花也合作的挺好。”
顾北昭瞳孔一缩,胡平凡竟然知道他和百合花幕后者有联系。
百合花案件凶手之所以总能逃脱,正是因为顾北昭透露了警方的内部消息。
他这么做的原因,只是为了让沈琥在警局渐渐失去威信,甚至被革职。
他清楚,对于沈琥这种人,□□上的伤害根本不算什么,只有在他最在乎的东西上动手,才能伤到他的根本。
顾北昭自认为隐藏的很好,连沈琥自始至终都没发现警局有内鬼,胡平凡到底是怎么发现的?
顾北昭:“你想怎样?”
胡平凡说:“你这是什么语气?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我只是看不过去你这软绵绵的报复手段。”
“你这让言叙在天有灵怎么看你?”
一提到这个名字,顾北昭温和有礼的外壳被敲出一丝缝隙,他语气尖锐:“你没有资格这么亲密的称呼他,归根结底是你害死他的!”
顾北昭永远无法理解,为什么当年王言叙会走上贩.毒的路,他们明明说好一起成为警察的。
可是在亲眼看到王言叙尸体密密麻麻的针孔时,他当场崩溃,那一幕至今都是他的噩梦。
他成为警察后,也立志要抓捕毒.枭胡平凡,可是那段时间,他却听说沈琥对待犯人的手段粗暴偏激。
——上次那个吸.毒的小子,被沈队秘密提出来审问,然后就自杀了。
这句话像是种子一样种进顾北昭的心里,生根发芽,终于在他看见沈琥对待犯人毫无人.权的手段时,成长为无法解除的执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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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平凡笑了一声:“我害他什么了?我把他当兄弟, 带他赚钱吃喝玩乐, 如果不是被沈琥抓了,他还能活得好好的。”
顾北昭每每听到这里都失了底气,他再恨胡平凡都无法改变好友同样为一名犯人事实, 这些年他也曾经试过抓捕胡平凡,但是没有成功过。
胡平凡说:“你的计划行不通,沈琥的能力就算抓不到凶手, 上级也会让他继续追踪下去,何况他从来不是那种会被人言所干扰到的人。”
顾北昭之前太天真, 现在他察觉到这点, 他问:“那你的计划是什么?”
“你当副队这么久,是时候该转正了。”胡平凡意有所指。
透着夏日热气的风袭来, 可顾北昭硬生生逼出几滴冷汗, 他手抓住栏杆, 像是需要为此支撑摇摇欲坠的身躯:“不可能做到的。”
顾北昭固然恨沈琥, 可是多年在身边,他内心也不由自主认为沈琥是无法打倒的。
“推翻沈琥,这怎么可能做到?”顾北昭把内心想法说出来。
“怎么不可能?沈琥再可怕也是人。”胡平凡普通的声音有了一丝蛊惑, “何况你不动手就迟了。”
顾北昭因为胡平凡最后一句话感到不安:“你什么意思?”
“哈,你不会以为沈琥没发现异常吧?一而再再而三让凶手逃脱,再蠢的人也会考虑内部出了问题,更别提是沈琥了。”胡平凡说,“他完全没有在你面前提过这点,那就极有可能是他怀疑的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