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你是遥远的星河,耀眼的让人想哭,我是追逐着你的眼眸,总在孤单时候眺望夜空。——《追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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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遡哥......”
王冕和周遡站在医院门外的走廊里。
今天的雪下的格外的大。
还混着冰粒子,狠狠的砸在人脸上。
犹如刀割。
周遡点了根烟。
两个人都静静地站着,谁也没说话。
也许这一刻。
周遡放空了整个思绪,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管。
不去想周家,不去想感情,不去想责任。
就一根烟的时间。
他只想要做自己。
可惜不到一根烟的时间,王冕的声音还是将他拉回了现实。
他问周遡,“你和......阿呆,到底怎么了。”
一瞬间的疼痛顿时充满了心脏。
只要想起她之前的话,他就万箭穿心。
动手的,是一个被他爱到骨子里的女孩。
“她说分手,”周遡沉默了半晌,然后静静地告诉他,“她跟我说分手。”
在他被喜悦与重逢的喜悦占满的那一刻,阿呆的分手两个字犹如晴天霹雳。
硬生生的将周遡打入了地狱。
原来之前陈麒说的话。
一语成谶。
“周遡,你真的以为,把她救出来之后,她还会不计前嫌的和你在一起么。”
“你别自欺欺人了,从始至终,让她经历这一切的人,本就是你。”
“你才是她的罪,她的孽,只要你在她身边的每一天,她就躲不掉被你们周家追踪的命运。”
“周遡,你就是原罪。”
你就是罪。
是啊。
他承认了,他就是带给她的罪。
因为他,她三番五次的被迫涉险。
周遡。
你才是逼她落得如此境地的罪魁祸首。
王冕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但是他作为旁观者,却看得明明白白。
“也许……阿呆她并不是想和你分手。”
“她想的,可能是让你回周家。”
若是如此,那么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了。
“回周家?回去干什么,去继承周老爷子的皇位么,”周遡咬着烟头,满脸的不屑。
北风就这样的砸在他的脸上。
狠狠的。
“但是遡哥,这也是你的责任不是么。只要有一天你不回去,你和阿呆之间,就会横亘着周家这个阻碍。”
王冕的头脑无比的清醒,他知道周遡现在是当局者迷,给他时间,他能够明白。
周遡是周家的周遡。
他肩上有需要承担的责任。
“遡哥,回去吧,”王冕难免也劝,“解决了周家,再回来找她。”
周遡静静地看着烟头一直烧到指尖。
明明他做出了所有的努力,最后还是不堪一击。
他盘算好了一切,却没想到,到最后一刻,竟是他最爱的人给了他致命的这一刀。
所有人都在逼他回去。
他爱的人,他同生共死的兄弟,还有他周遭的一切。
那种无力感在将慢慢的他吞噬。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在被掏空,狠狠的,有人在将他的心一瓣瓣的剥离开。
剥到最后,她能不能看到自己的那颗真心呐。
又也许,她剥到一半,就选择了放弃。
只因为早已泪流满面。
“王冕,”周遡低敛下眉眼,“是不是所有人都想要将我推到那个位置上去。”
就好像开弓没有回头箭,似乎只要他流着周家的血,他就逃不开这个封闭他的囚笼。
王冕叹了口气,他拍了拍周遡的背,“遡哥,不是所有人希望你,是因为这个位置必须是你。”
“因为你是千千万万与周家有关的人的信仰。”
山可崩,地可裂,但是信仰就是心中的火光,唯有此,才能照亮黑夜里的冷。
让人能看见希望。
而周遡就该是这样的一个存在。
“阿呆明白这一点,她才会提出分手的,遡哥,其实她比你更懂你自己呐。”
她明白,周遡周遡,必须是周家的周遡,之后才是属于他的周遡。
这两者密不可分。
但是论取舍。
前者远大于后者。
周家不可以垮,它牵连着无数的行业与产业链,所以,周遡必须坐在那个位置上。
这样人心才能安定下来。
哪怕他什么也不做。
所以他不能逃避。
阿呆提出的分手,其实是在逼迫周遡。
做出取舍。
周遡沉默了许久许久。
手里的烟早就烧完了。
王冕进去给他买了杯咖啡。
周遡看着窗外,静静地。
一个人。
屋外的暴风雪依旧肆虐。
周围的房子都挂上了圣诞节氛围的小灯泡,一闪闪的,亮晶晶的。
绿色的圣诞树也被放了出来。
圣诞节要来了啊。
周遡看着四周所洋溢的节日气氛,他记起了,当时之前他与赵柯说的话。
他说:“忙完这阵子去迈阿密吧。”
那时候他脑海里有的是什么念头呢。
是那个呆子怕是没有见过海吧。
所以他要带她去海边,还要去蓝山滑雪,还要去看日本的落英,泡富士山下的温泉。
他要带她走遍每一个他曾经去过的角落,用两个人的回忆去覆盖曾经一个人被放逐的落寞。
可惜一切都迟了。
他的呆子要和他提出分手。
她要离开他了。
而那个为她而纹的米老鼠图案,在这一刻,灼烧到让他觉得,疼痛难忍。
而这个伤疤,也许要伴随着他,直到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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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呆听见了屋外赵柯和王冕的对话。
虽然两人刻意压低了声音,但是阿呆还是屏住了呼吸,听到了两人的低语。
赵柯在叹气:“遡哥那怎么说?这边的主儿刚睡下。”
看样子,还是哭着哭着睡着的。
王冕点上根烟,摇头,“遡哥那……不太好说。”
他说的措辞还算是委婉。
“什么叫不太好说?”赵柯立马急了,“老王你别给我打哑谜。”
王冕深吸口烟,“意思就是……遡哥哭了。”
这简直对王冕而言是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哭了?卧槽,老王你别吓我。”赵柯简直慌张了。
遡哥那样刚的人,居然……哭了?
王冕“嗯”了一句,接着说:
“我去送咖啡的时候,远远看见的。”
“我没敢走近了看,但是瞄见了眼角的……”
后面的话,他压低了音量,阿呆也不再听的真切。
阿呆紧握住手里的被单。
她捂住自己的嘴巴。
努力的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但是王冕说的,周遡哭了,这一句足够在阿呆的心里投掷下地雷般的轰鸣声响。
阿遡哭了。
他哭了。
是因为她么?
这一刻,她竟不知道自己心中该是泛起苦涩还是甜。
可是眼泪就是不受控制的往下落呢。
黑夜里。
她就着窗外黑色的天空和密布的繁星,在一点点的勾画她喜欢的人的轮廓。
泪水无声的打湿被褥。
嗯。
这里是挺拔的鼻尖,这里是坚毅的下巴,还有这里会在早晨醒来的时候,长出刺刺的胡渣。
哦,还有薄薄的唇瓣,经常喜欢抿成一条直线。
阿遡,你要多笑呀。
在往后我不在你身边的日子里。
请你多开心的笑一笑。
阿呆在心里默默的念着。
她喜欢的人呐。
祝你一切都好。
若是在今后的岁月里,遇见一个你爱慕的姑娘。
就请擅自珍重吧。
但是。
她只说一句:
祝你们幸福是假的,但是祝你幸福,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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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行李都在归箱整理。
周遡看着自己住的房子,一切都蒙上了一层白布。
一如他落幕的这段感情。
“遡哥,整理的如何了,”赵柯看着搬家公司将周遡那些存放完整的鞋一盒盒的搬走,“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尽管说。”
“兄弟我随时听遡哥你的差遣。”
说完,赵柯还用两个指头,轻佻的做了个敬礼的手势。
周遡摇了摇头。
“不用。”
所有打包好的行李,都有专人进行照看。
他当初离开周家的时候,就没有带走什么,如今再次回去,他也是两手空空。
不留恋,不眷恋的地方。
住在哪里,都是一片荒凉。
赵柯叹了口气,他知道,这些日子,周遡是怎么过过来的。
在没有阿呆陪伴的日子,他将自己所有的时间都硬生生的塞满。
就差轮轴转了。
恨不得一天之间,就处理好周家一切的烂摊子。
可是那是周家啊,错综复杂、半根错节的关系网里,哪有那么容易梳理干净。
“遡哥,注意身体啊!”赵柯语重心长的说道,“别累坏身子了。”
周遡接二连三的抽了好几根烟,“嗯。”
他轻描淡写的回应。
直到最后。
周遡走出了门,直接将家里房门的钥匙丢给了赵柯。
“照顾好她,”周遡垂落下眉眼,语气很淡。
但是赵柯一听就听明白了周遡口中的“她”是谁。
“知道了哥,不会委屈到她的,”赵柯之前找过阿呆。
“她很好,王冕那已经帮她办好了一切,等到过了圣诞节之后,就能开学了。”
最终。
阿呆还是回到了学校。
兜兜转转,她也算是完成了心愿。
“我没什么能满足她的,若这是她想要的,”那他一定会给。
只要他能。
正如她想要他回去。
好。
那他回去。
去面对那乱成一团的糟心事。
“遡哥……”
赵柯真的不忍心看见如此卑微的周遡。
在他的印象里,周遡该是狂的不可一世的模样。
赵柯想了又想。
到最后,他还是憋不住话。
周遡看出赵柯抓耳挠腮的模样,“怎么了?”他问他。
赵柯叹了口气,一拍脑门,“唉!遡哥,来吧,给你看样东西。”
说着两人又走进了屋子里。
周遡不明所以:“什么事儿,”需要这么大费周章。
赵柯事先给周遡打预防针,“遡哥……看完你别冲动啊!”
周遡皱起了眉,“到底什么事?”
弄得这么神神秘秘不能见人似的。
赵柯带周遡走到房子的地下室里。
这个地下室里摆放着一张台球桌,隔壁还有个家庭影院。
窗帘一拉就是无比私密的空间。
而曾经他和阿呆,就曾在这张沙发上……
回忆被赵柯硬生生的掐断。
“遡哥,你进去吧,”他打开地下室唯一一间门,原本这个房间,是给阿呆放作品的。
她神神秘秘的说不许周遡进来。
每次进出都用钥匙锁起来。
而现在。
却被赵柯打了开来。
周遡不明所以的走了进去。
房间里没有开灯。
很黑,也很暗。
就在这时,赵柯突然打开了灯。
刺眼的灯光照亮了整个房间。
而这一刹那,周遡的眼眸突然的收缩。
心脏像是被人用力的捏爆了一般。
无法自拔,难以呼吸。
这是整面墙的易拉罐。
密密麻麻的,嵌满了整面墙。
近看什么也看不出来,以为只是杂乱无章的易拉罐摆放。
可是。
可是。
当周遡倒退两步,走到了另外的一面墙再回看整副阿呆遗留下的作品的时候。
他才明白。
这面墙上。
用易拉罐一个一个摆放着的。
最后拼成的,是一张周遡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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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
三年的时间有多长呢。
似乎可以是日日都是熬人且折磨的人间炼狱。
也可以一晃而过,快到只觉得指尖根本抓不住那些匆匆逝去的时间。
阴天。
天空飘落下了细密的雨。
墓地前站了一圈人。
肃穆的,哭泣的,沉重的,气氛压抑到连天都跟着阴霾了三分。
“周少......”一旁有人撑着伞,“您看,要不要......”
“你们都回去吧,”低沉的嗓音里透着一丝哑。
他顿了顿,接着说:“陈生留下。”
人群慢慢的散去了。
墓碑前,也就站着两个人。
“满意了吗,”男声背着,黑色的伞柄被紧紧的握着,表面上,男人看不出一丝的神色波动。
仿佛参加的葬礼不过是一场群演的狂欢。
陈生叹了口气,“三年了,你还是忘不掉啊。”
三年的时间,似乎没有在陈生身上留下太多的印记。
除去泛了白的鬓角。
他还是衣着挺拔,衬衣熨烫的一丝不苟。
仿佛老旧海报里出来的男主角。
只是眉眼间的疲惫难掩。
他还是老了啊。
不同曾经意气风发的冷峻,他更多的,是岁月洗礼后的厚重。
“这是两码事,不要混作一谈,”男声细细的看着面前的墓碑,想要仔细的将刻在墓碑上的字,刻进他的心里。
“是不是两码事,你心里不应该比我更清楚么,”陈生举着黑色的伞柄,“周遡,这三年,你做的这一切,我都看在眼里。”
难得的,陈生与他谈起了这三年。
从初回周家的初露锋芒,到后来的大刀阔斧,令人闻风丧胆。
他不过就用了短短的三年罢了。
时间犹如弹指,一晃而过。
面前站着的,不在是那个初入周家,只有一身傲骨的周遡。
也不是十八岁初初离开周家,被放逐到国外,头也不回的周遡。
更不是那个三年前回到周家,眼中只剩下狠戾与仇恨的周遡。
更多的,是他的冷漠。
毫无表情。
仿佛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将自己的喜怒哀乐统统锁进盒子里,没有笑也没有悲。
似乎他不过是为了周家的存在而联合身定做的商业武器。
他可以做到周家人对他的最高期待。
也可以做到让竞争对手闻风丧胆的手段。
但是却没有感情,没有冲动,也没有热血。
只有理智,理性与不近人情。
这样的周遡更让人胆寒。
拿不到他的软肋,看不见他层层盔甲下的脆弱,他将自己包裹的太好。
好到让人听见他的名字就忍不住的背脊发凉。
而这样的周遡,是陈生一手塑造出来的。
他格外的满意。
“阿遡,我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教你的了,”陈生说出这话的时候,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感慨。
甚至可以说是一丝悲哀。
“有生之年,能作为你的老师,我很荣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