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如果灵贵人来索命,肯定会先找馨贵妃报仇。
只是,谢谦璟出生时的异象以及随后的流言也让他很是恐惧。
他当年已经默认他死了,决不允许他再次出现。
而且,谢谦璟若是发现灵贵人的死因,是不是会揭露出来?
惊惧之下,再加上馨贵妃的蛊惑,他让人把他杀了。
那时,他不过四十出头,正是身强力壮之时,满腔的抱负。
可对于朝堂之事,他总是做不好。
在他登基后,这些年,大云国国力越来越弱,而且民间对他的不满声也越来越强烈。
他不想死,也害怕死,更怕儿子来抢皇位。
若说对灵贵人的死是心生愧疚的话,那么对谢谦璟痛下杀手却是他心虚以及不敢面对自己是个昏君的事实。
这几年,他老了,更是会反反复复想起来那些事情。
越来越后悔自己当年的决定。
所以,当谢谦璟再次出现时,出于愧疚的心思,他对他很好。
但,这种好,也只是表面上的罢了,这个皇位,他始终不想让他坐,他始终拿他当一个外人。
那日,却是这样一个让他心情复杂的儿子救了他一命。
而如今,儿子大权在握,得知当年的真相,却始终对他抱有仁慈之心。
这让他更加难受。
他情愿儿子抱怨,情愿儿子歇斯底里地骂他,情愿儿子给他一刀,也好过如此。
哭着哭着,德宁帝睡着了。
睡着之前,德宁帝再次想到了那一则关于谢谦璟的歌谣。
心想,似乎,一切还是验证了。
再次醒来后,德宁帝让人把六皇子叫了进来。
“给老七留个全尸。”
六皇子看着德宁帝在纸上写的内容,顿时松了一口气。
他今日被吓到了,真的怕父皇想不开,怕父皇跟五哥之间关系恶化,若是真的如此,他不知该如何办。
“那其他人呢?”
德宁帝神色恹恹,伸手比了个五,很快又放下了。
“您是说让五哥看着办?”
德宁帝点了点头。
六皇子开心了。
看来父皇跟五哥之间关系没那么糟糕,大云国,乱不了。
京郊别院
杨槿琪知道谢谦璟今日去做什么。
因为,昨日,谢谦璟就把她和熠哥儿送到了城外的一个庄子上。
昨晚杨槿琪就没睡好觉。
今早,也一直心神不宁地看着大门的方向。
她不敢让人去打听,生怕坏了谢谦璟的计划,也怕暴露了自己和熠哥儿。
谢谦璟好不容易把他们藏得严严实实,她绝不能暴露。
当看到谢谦璟出现在眼前时,杨槿琪那一颗心总算是落到了实处。
谢谦璟没事。
她没事。
熠哥儿也没事。
她知道,这一关算是过去了。
在松了一口气之后,她突然发现,谢谦璟的情绪似乎不太好,整个人给人的感觉非常糟糕,像是失了什么精气神一样。
“您这是怎么了?”杨槿琪关心地问道。
看着媳妇儿关心的模样,谢谦璟再也忍不住,抱住了媳妇儿。
这世间,唯一对他好的人也就只有媳妇儿了。
亲生父亲又如何,在威胁到自己地位时,还不是要杀了他。
他一定会好好待媳妇儿,绝不会像父皇那般,为了达到目的,任由后宫中的女人欺负喜欢的人。
杨槿琪想到了之前也有这么一日。
谢谦璟从宫里出来之后,整个人变得很难过。
不过,她能感觉到,谢谦璟今日的难过比那日更甚。
整个人都笼罩在一种巨大的悲伤之中。
悲伤之中,还夹杂着丝丝缕缕的愤怒。
“您这是怎么了?父皇跟您说了什么,您若是难过,可以跟妾身说一说。”
杨槿琪没想过谢谦璟会告诉她。
因为,谢谦璟之前对于灵贵人的事情一向是闭口不言。
没想到,此刻,听了她这些话后,谢谦璟却牵着她的手进入了室内,接着,把事情告诉了她。
“我母亲是灵贵人……”
杨槿琪只知道灵贵人是因为宫里走水而死,却从来不知道这么多的内幕。
想到一个身怀六甲的妇人被人日日拷问,缺吃短喝,杨槿琪觉得心里难过得不行,眼泪也忍不住流了出来。
听到后面,生孩子之时还被人欺负,生下来之后没能好好坐月子,落了一生病,更是难受得不行。
“这些人怎么这么坏!若母亲真是神仙,哪会任由这些人欺负?她们是不是傻子?”
“她们也是女人,怎么忍心对一个孕妇如此?即便母亲不放火,她也活不了多久了,都是被她们拷打的。这些年她们是如何能安睡的?”
谢谦璟垂着眼,说:“我在想,是不是因为我出生时的异象,所以才会使得母亲死得那么快……”
杨槿琪顿时停止了哭泣,捂住了谢谦璟的嘴巴。
“这怎么能怪您?都是那些人胡说的。那日本就是那样的天气,只不过恰好您出生在那一日罢了。再说了,天下如此之大,出生在那一日的人又不止您一个,难道那日出生的人各个都要做皇上不成?那整个国家得乱成什么样子?”
谢谦璟抬眼,看向了媳妇儿。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父皇在这件事情也错了。若他真的爱母亲,又怎会容忍馨贵妃欺负母亲?还有,若非林将军,您早就死了。那些流言不过是借口罢了。一个人的出生自己根本就不能选择,您没有错,您不可怪自己。”
话刚说完,下一瞬,谢谦璟紧紧抱住了媳妇儿。
后半日,谢谦璟心情一直低沉,丝毫不提回府的事情。
谢谦璟不提,杨槿琪也不提,只是,抱着熠哥儿往谢谦璟面前凑。
虽然谢谦璟平日里不怎么爱笑,但他也不冷脸。
对熠哥儿,更是多了几分耐心。
所以,即便他今日明显心情不好,熠哥儿也不怕他。
不仅不怕,看到自己父亲在家里,还显得特别兴奋,一直抱着谢谦璟的腿,跟谢谦璟玩儿,对着他笑。
看着儿子的笑,谢谦璟被德宁帝冰封起来的心慢慢融化了一些,弯腰,把儿子抱入了怀中。
熠哥儿更高兴了。
谢谦璟摸了摸儿子的头发,心想,他一定会做一个好父亲,绝不会像父皇一样,生了孩子要么忽视,要么除之而后快。
第二日一早,谢谦璟没去宫里。
来上早朝的人都面面相觑,不知今日出了何事。
封道渠和秦南王互相看了一眼,很快又把视线错开。
谢谦璟虽看起来非常低调,但处理起来政事却非常老练。
既有自己的主意,又不会独断专行,会听取朝臣的一些意见。
而且,谢谦璟跟德宁帝有着最本质的区别。
那便是,谢谦璟做什么事都会从百姓角度考虑。
对百姓多了一些宽容。
但,相反,对官员却非常严厉。
贪污受贿之事、欺压百姓之事都被他狠狠处罚。
一些正直的官员、新晋的官员,很喜欢谢谦璟这种处事方式。
正直的官员觉得谢谦璟这般做非常合理,心里舒坦。
而新晋官员正怀着一腔热情,为国为民。
且,如今新旧交替,新的上位者肯定需要培养自己的人。
若是自己的提议被采纳了,很快就能出头。
同样的,朝堂上不希望谢谦璟上位的人也不少。
比如,懒散的官员、喜欢摆官威风的官员。
再比如,贪了不少的官员。
一听昨日谢谦璟跟德宁帝闹了不愉快,这些人便想着搅和一下。
在私底下跟人嘀咕起来。
“听说了么,市井之间又把那则歌谣提起来了。那歌谣当真是一一应验了,三日后那些人就要被处斩了,可真是血流成河。也不知,若是那位真的上位了,会不会拿朝堂开刀。到时候,就不知要流多少血了。”
“应该不会吧?五皇子看起来很是通情达理,若是好好做事,定不会如此。”
“这你就不懂了,当皇子和皇上可不一样,当皇子小心翼翼,可当上皇上就没人管着了,还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不过,你说得也是,那歌谣听着真让人觉得吓人。”
“是啊,说起来,还是六皇子更好一些。”
“嗯,六皇子温和。”
“这些事儿咱们还是要想办法让皇上知道才是。”
“你说得对。”
很快,王公公便来宣布,今日不上朝。
一些有别的想法的官员渐渐聚集在了一起,求见德宁帝。
只可惜,德宁帝正沉浸在悲伤的情绪中,谁也不见。
见六皇子出来之后,众人立马上前,隐晦地提出来自己的想法。
然而,六皇子却丝毫不予理会,出了宫,骑上马去找谢谦璟了。
危机解除,谢谦璟昨日回来时也没刻意隐藏自己的行踪,所以,六皇子很快就找来了。
见谢谦璟正抱着儿子玩儿,六皇子问:“五哥,您今日怎么没去上朝?”
六皇子围观了整件事情,自是什么都知道。
也明白谢谦璟为何没去。
只是,明白是一回事儿,做却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作为儿子,作为弟弟,他自是希望父皇和五哥能好好相处。
“您一会儿跟弟弟回去吧。”
谢谦璟依旧没理会六皇子。
跟谢谦璟认识这几年,六皇子自是了解他的性子。
德宁帝病重,他不敢离开太久,所以,废话也不多说,直接说了谢谦璟最关心的事情。
“父皇可是在谢谦煦那事儿上松口了,说是除谢谦煦之外,其他都由你处置。你若是不回去,三日后,这些人可就全死了。”
听了这些,谢谦璟终于正眼看向六皇子了。
“要不要回去你自己看着办吧,我先回宫去了。”说罢 ,六皇子就走了。
一刻钟后,谢谦璟抱着儿子从屋里出来了,绷着脸,说了两个字:“回府。”
在谢谦璟跟封道渠、秦南王、刑部、大理寺、礼部共同商议之下,改了德宁帝的处置。
最终,除了罪魁祸首谢谦煦之外,其他人或流放、或罢官、或充入官奴,都保住了性命。
歌谣的内容,再次被现实击破。
见谢谦璟改了德宁帝的处置结果,一些反对谢谦璟的关于再次抓住了他的把柄,予以抨击,且不停求见德宁帝。
只可惜,依旧没能见到人。
一个月后,德宁帝颁布了几千字的诏书。
最关键的,是其中几句:“……五皇子璟,灵贵人所出,忠孝仁慈,人品端方,定能不负祖宗基业,使大云繁荣昌盛……钦天监、礼部共同商议,三月初六为吉日,着即帝位。”
☆、封后
谢谦璟要成为皇上了。
这个消息一下子传遍了整个京城。
即便众人早就对此有所准备, 但, 历史上,无数板上钉钉的皇子最终都没能成为皇上。
这也是,为什么谢谦璟已经开始监国,那些对他不满的臣子会去鼓动六皇子、去找德宁帝告状的原因。
他们在期待着不同的结果。
然而,终究还是让他们失望了。
诏书为证。
皇上亲笔所写, 宗室及诸位重臣见证。
谢谦璟就是大云国第七任皇帝。
前一日还在告状的臣子, 第二日就觉得眼前一黑, 心中沉甸甸的。
想到自己最近做的事情,再想到以往干过的事儿,感觉脖子凉嗖嗖的。
那些个没明着告状的人, 想到谢谦璟的性子,再想到他之前对临边郡一事上的态度,都在想,是主动去跟新皇坦白好呢, 还是把做过的事情推给别人比较妙。
而除了他们, 还有人因此失态了。
比如, 林将军府众人。
消息传到将军府时, 众人正在林老夫人处说着话。
林绍钰身上没了官职, 整日盯着将军府的爵位。
然而,林将军和周氏却越发喜欢四儿子林绍璃, 并不想把爵位传给他。
眼见着爹娘越发喜欢林绍璃,林绍钰和黄氏夫妻俩正一起跟林老夫人说着林绍璃夫妻俩的不是。
一听谢谦璟坐上了皇位,两个人的脸色都瞬间变得煞白。
尤其是林绍钰。
想到往日他对谢谦璟做过的事情, 想到他数十年来对谢谦璟的打骂,他什么都不想争了。
他突然觉得,活着就是一件非常幸运的事情。
黄氏也顿时歇了心思。
若是别的皇子坐上了那个位置,林绍钰还能争一争爵位。
但,若是谢谦璟,他们彻底没了机会。
因为,爵位传承需要皇上同意。
凭着林绍钰对谢谦璟做过的事情,凭着林绍钰的本事,谢谦璟定不会同意。
周氏想到自己之前对谢谦璟的虐待,手有些发抖。
之前谢谦璟身份揭开之时,她就已经抖过一次了。
如今,却是抖得更加厉害了。
毕竟,皇子和皇上的区别还是很大的。
皇子,是皇上的儿子。新皇即位,便是闲散宗室,权力越来越弱。
可,皇上却是整个大云国最有权力之人。
谢谦璟是皇上,他的儿子也会是皇上,孙子也是……
这大云国往后的君主都将是他这一系的。
她这一辈子,都别想抬起头来了。
为了底下的儿孙,她只能夹起来尾巴做人。
林二少夫人高氏心情不好不坏。
在谢谦璟成为皇子的这几年,将军府没收到任何好处不说,还被德宁帝罚了几次。
虽然没罚到她家相公头上,但,将军府在京城中也很尴尬。
如今谢谦璟成为了皇帝,她倒是不担心谢谦璟会报复。
毕竟,看他之前的表现,并未动手。
她只是在想,他们这一房能不能从中捞点儿什么好处。
林老夫人见最喜欢的大孙子蔫蔫儿的样子,叹了叹气。
她这孙子,以后别想再出头了。
整个将军府中,最厚脸皮的要数李氏了。
她已经全然忘了自己之前跟着去欺负谢谦璟和杨槿琪。
听到谢谦璟登基,李氏满脸笑容,仿佛谢谦璟是她什么亲近的人一样。
心里已经在盘算着,自己的相公林四少爷能否更进一步,自己娘家爹能不能更进一步。
除了将军府,那些个欺负过谢谦璟夫妇,或者曾经瞧不起他们的妇人,此刻都陷入了恐慌之中。
都在想,自己以后将会陷入怎样暗无天日的生活中。
妇人们如此想,前头的爷们儿却不这么想。
单看谢谦璟之前对七皇子府和邓统领、左相等人的态度,就知道他是个怎样的人。
听说七皇子可是刺杀过五皇子夫妇,邓统领也曾在宫里阻拦谢谦璟,左相又多次给谢谦璟下套,可谢谦璟处理起来这件事情却依旧非常仁慈。
跟着这样的皇上好啊,只要不犯什么大错,不至于人头不保。
再说了,七皇子那也是德宁帝亲手处决的,跟谢谦璟无关。
平安侯府可是另一种氛围。
韩氏激动地抓着平安侯的胳膊,说:“小时候槿琪就想当皇后,没想到真的当上了。自从几年前发生了那事儿,我再也没敢想过还能有今日。女婿成为皇上了,我再也不用为槿琪后半辈子担忧了。”
说着说着,韩氏眼泪流了出来。
平安侯宽慰韩氏:“你看你,哭什么,这是喜事儿。”
不过,纵然平安侯早就猜到谢谦璟会成为皇上,但也没想到这一日竟然来得这么快。
他还算了解皇上,断然没有想过皇上会这么快传位给谢谦璟。
前段时日也不知谢谦璟到底跟德宁帝说了什么,明明两个人都不愉快,听说德宁帝似乎很是生气,几日没见人。
可这才一个月的时间,竟然决定放手了。
不过,不管谢谦璟究竟跟德宁帝说了什么,总归谢谦璟将要登基了,这是喜事儿。
他的女儿要成为皇后了,他们平安侯府,以后终于能有指望了。
至少,三代以内,不会在京城沦落成末流贵族。
平安侯府的亲戚、杨槿琪的好友等等自是不用说,各个都非常开心。
从他们的脸上,能看出来他们是由衷为谢谦璟夫妇感到开心。
当然,还有一个府,比别处敢激动一些。
五皇子府。
五皇子成为了皇上,他们这些都算是前邸服侍的老人。
身份跟之前有着天壤之别。
在所有人中,最高兴的人应该是杨槿琪。
毕竟,这是她前世一直以来所期盼的。
然而,此刻,她却一点都笑不出来。
在初时听到消息时,她的确很开心。
只是,这种开心,转瞬即逝。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情了。
前世,也是在早上,她得知谢谦煦即位的消息。
她当时真的非常开心,和大家一起开心。
谢谦煦一直在宫里处理事情没回来,她便在府中开开心心地等着。
就连做梦,都梦到自己成为了皇后。
然而,很快,她的希望就彻底破灭了。
谢谦煦派了马车来接她入宫。
她以为会跟她商议封后一事,结果,在见到谢谦煦的一瞬间,他便以造反为由下旨封了平安侯府。
再接下来,她的世界,一片黑暗。
亲人去世,族人被屠,唯独她活着,还被关入了冷宫之中。
她知道,今生和前世不一样,可那种灭顶的恐惧依旧朝着她袭来。
以至于,屋内非常温暖,可她却觉得手脚冰冷。
紫砚最是细心,率先发现杨槿琪的不对。
“夫人,您这是怎么了?”
他们家姑娘近年来越发稳重了,很少会这般失态。
再者说,五皇子将要登基的事情姑娘应该早就猜到了,不至于这么激动。
杨槿琪回过神来,看了一眼紫砚,脸上挤出来一丝笑容,说:“没,没什么事,许是早上起得太早,我去躺一会儿。”
“嗯。”虽然觉得主子不对劲儿,不过,紫砚却没有多问什么。
“交待下去,在爷回来之前,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在府上好好待着,别出去乱晃。”
“是,夫人。”
紫砚走后,杨槿琪把橙画叫了进来。
“你去侯府看看,有没有什么异状。”
橙画有些诧异,看了杨槿琪一眼。
杨槿琪想了想,说:“比如,看看侯府附近有没有侍卫,宫里的巡卫之类的。”
橙画更是诧异了。
杨槿琪继续交待:“你亲自去,不能跟任何人讲,看完就回来。”
看着杨槿琪的神情,橙画虽然不明白做此事的用意,但也知道这事儿非同小可,连忙应下:“是。”
交代完这些,杨槿琪才安心了一些。
此刻,外面响起来熠哥儿的笑声。
“小主子,慢点儿跑,慢点儿跑,仔细摔倒了。”熠哥儿身边伺候的丫鬟在旁边说道。
听到儿子的笑声 ,杨槿琪理智回归了一些,连忙快步走了出去,打开门。
一开门,就看到了儿子那张天真无邪的笑脸。
见自己还没敲门,母亲就知道他来了,熠哥儿更加开心了。
“娘!”
杨槿琪一把把熠哥儿抱在了怀里。
熠哥儿再次开心地笑了起来。
听着儿子的笑声,杨槿琪觉得一颗心落到了实处。
接下来,杨槿琪一直陪着儿子玩儿。
申时,谢谦璟让人传话回来,这几日会留在宫里,不回府了。
这些都在杨槿琪的意料之中。
晚上吃过饭,杨槿琪没让熠哥儿去隔壁,直接搂着他睡在了正房。
熠哥儿很少跟着杨槿琪睡,只有在谢谦璟不在府上的时候,偶尔才会过来。
今日一看母亲要搂着他睡,快到两岁的熠哥儿脸上露出来一个大大的笑容。
儿子的笑容总是能治愈杨槿琪这一颗不安定的心。
接下来几日,谢谦璟一直在宫里忙着。
德宁帝在下了旨之后,就没再管后面的事情。
不仅如此,他还在让人收拾东西,准备半个月后,谢谦璟登基大典之后,就搬去京郊的皇家别苑麒麟苑住。
谢谦璟既要忙着登基一事,又要处理朝堂上的事情,忙得不得了。
十日后,礼部确定了最终的流程。
谢谦璟也终于没那么忙了。
子时,谢谦璟踏着夜色,从宫里回到了府上。
入府之后,谢谦璟直接去了后院。
见值夜的丫鬟要进去通报,谢谦璟抬手制止了。
随后,轻手轻脚进了卧房。
已经在这里睡了两年左右,谢谦璟早已对非常熟悉,即便屋内没有亮光,他依然很顺利地走到了床边。
刚想掀开床幔,就想到自己身上的衣裳有些凉,赶紧把衣裳脱了,放在了外面。
接着,搓了搓手,这才掀开了床幔。
掀开后,谢谦璟坐在床边脱下鞋子,掀开被褥的一角,上床。
因为搂着熠哥儿,所以杨槿琪睡得很轻。
感觉到动静,杨槿琪醒了过来,侧过身来,熟悉的气味扑鼻而来。
“吵醒你了?”
听着这熟悉的声音,杨槿琪迷迷糊糊地问:“您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谢谦璟已经十日没见着媳妇儿了,虽然日日听府上的人说媳妇儿的事情,但并不如自己亲自来看看放心。
媳妇儿身上的香气一下子窜入了鼻间,谢谦璟声音微哑,摸了摸媳妇儿的脸,说:“嗯,忙完了,就回来了。”
杨槿琪机灵一下醒了过来,提醒:“熠哥儿也在。”
谢谦璟微怔,放在媳妇儿脸上的手顿了一下,轻咳一声,说:“哦。”
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把他放中间来吧。”
“好。”
接着,谢谦璟小心翼翼把儿子抱了过来。
放中间后,又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抱起来儿子,去把了泡尿。
回来后,见媳妇儿正怔怔看着他,一副困倦的模样,谢谦璟道:“时辰不早了,睡吧。”
“嗯。”杨槿琪应了一声,躺下。随后,不知想到了什么,越过熠哥儿,亲了一下谢谦璟的脸颊。
不知为何,谢谦璟刚刚的一个举动就让她的心变得安稳下来。
她这十日的烦恼一下子消失不见了。
谢谦璟不是谢谦煦,他定不会做出来那等事情。
谢谦璟也不知媳妇儿心情为何好了,摸了摸媳妇儿的头发,说:“嗯,睡吧。”
五日后,登基大典正式举行。
在文武百官的见证下,谢谦璟正式即帝位。
当日下午,德宁帝携后妃及未满十五岁的皇子公主搬去了麒麟苑。
四皇子和六皇子虽未成亲,但已经成年,搬去了早已准备好的皇子府。
不过,六皇子只是把东西搬了过去,人仍旧随着德宁帝去了麒麟苑。
对于从小宠爱自己的父皇,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刻,他不放心交给别人照顾。
十日后,封后大典。
在接到圣旨的那一刻,杨槿琪身体里有一种奇妙的感觉。
这一刻,她似乎期待了很久。
可,真的来临了,也似乎不像想象中的那般期待。
心里更多的是轻松。
今生,终于跟前世不一样了。
前世,她所有的繁荣都截止在封后之时,而今生,一切都变了。
身着华丽而又繁重的宫服,在礼部官员的指引下,完成一项一项的流程。
最终,她走入宫中,在大臣和命妇的注视下,朝着谢谦璟,也朝着,崭新的未来走去。
(完)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完,后面是番外,帝后感情线为主。
☆、番外一
三个月后。
许是远离了朝堂, 又解开了心结,德宁帝身子比从前竟然好了一些。
虽然还是不能说话, 但至少能被人扶着从床上下来走走了。
而这三个月, 谢谦璟对朝堂进行了一次大的整顿。
在他还是皇子时,就查到过一些官员的罪行。
只可惜,当时德宁帝或者不赞同他的观点,或者轻轻饶恕了那些人。
谢谦璟这次直接揭了这些官员的老底, 把贪官污吏或降职、或关押、或流放。罪行严重者,直接判了死刑。
很多人再次求到了德宁帝的面前,然而, 没用, 纵然德宁帝对儿子的做法生出来一些不满,今时今日也管不了儿子了。
谢谦璟心里的火气憋了多年, 自然没有听德宁帝的话。
对此,德宁帝也不再理会他,他如今更想看着自己的六儿子成亲生子。
婚书他早就写好了,再过两个月,儿子就能成亲了。
德宁帝败下阵来,其他人更不敢求情了。
不过,渐渐地,众人发现了一个问题。
新帝的后宫空空荡荡,唯有皇后一人。
这时,有人把主意打到了杨槿琪的头上。
这些事儿杨槿琪也是听说了一些。
不过,让她意外的是, 第一个来找她的不是平安侯府的人,而是清荣郡主。
清荣郡主生了个女儿。
看到熠哥儿,自是非常欢喜。
把熠哥儿放在腿上,继续问了一个很久之前就问过的问题:“以后让妹妹给你做媳妇儿可好?”
熠哥儿人小,并不知清荣郡主是何意,但他常常在皇子府中见到清荣郡主,知道这位姑母跟母亲关系甚好。
所以,拿起来手中的糖果,递给了清荣郡主。
“姑母,吃!”
清荣郡主看着熠哥儿暖心的举动,心一下子就被融化了,早就忘了自己刚刚问了什么,只一个劲儿的夸熠哥儿。
“姑母不吃,熠哥儿自己吃吧。”
杨槿琪跟清荣郡主说了一会儿孩子的事情之后,见清荣郡主似是有心事,便道:“熠哥儿,让橙画姑姑领着你出去玩儿吧,母亲跟你表姑母有话要说。”
“是,母后。”熠哥儿乖巧地应了一声。
清荣郡主的视线一直看着熠哥儿,直到他消失在了眼前,才转过头来。
看着好友一副容光焕发的模样,笑着说:“你这命真好,不争不抢,倒是站在了最高处。”
这些日子,这种话杨槿琪已经不知道听过多少次了。
不仅宗室命妇之间说,坊间也在说,她听过不少。
无非就是,明明嫁了个将军府庶子,没想到庶子竟然是皇子,更让人羡慕的是这位皇子在诸多皇子中脱颖而出,登上了帝位。
她也跟着谢谦璟一路从不受宠的将军庶子媳妇变成了皇子妃,又成为大云国最尊贵的女人皇后娘娘。
若是不熟悉的人说这样的话,杨槿琪顶多笑笑罢了。
但,这话是清荣郡主说出来的,杨槿琪就说了心里话:“一个人会活成什么样子,哪里是注定的,不努力,什么都得不到。”比如,她今生和前世的命运就不一样。
清荣郡主认同的点头:“可不是么,皇上若是没有本事,也不会在诸多皇子中脱颖而出。”
说了几句之后,杨槿琪看着清荣郡主,道:“你今日来找我可是有事?”
清荣郡主觑了杨槿琪一眼,继续嗑着瓜子儿,说:“也没什么事。”
杨槿琪笑着说:“你如今跟我怎么也客套起来了?咱们是什么交情,有话直说便是。”
清荣郡主放下手中的瓜子儿,抿了抿唇,说:“哎,我本不想开口。只想着来宫里一趟,回去就跟婆母说此事没成。只是……哎。”
清荣郡主一连叹了两次气。
杨槿琪琢磨了一下,问:“是最近整治吏部的事情,还是户部贪腐案子?”
清荣郡主道:“最近求到你头上的不少吧?”
“户部右侍郎?”
“你可真是越来越聪明了,我还没说,你就知道了。”
“户部右侍郎是你婆母的娘家表弟,最近皇上又在整治户部,可不就碰巧猜对了么。不过,这位赵侍郎犯了什么事儿?你婆母又是什么意思?”
“是这样的,赵家表舅有个奶兄弟,之前一直在他们府上做管事。可因为手脚不干净,被赵家表舅撵走了。可这位奶兄弟却仗着他的势在外做了不少坏事儿。如今皇上彻查贪腐一事,底下的人都赶紧去查了,可有那些想要立功之人见人就咬。这不,就顺着那位奶兄兄,把赵家表舅给查出来了么。赵家表舅早就跟那位奶兄断了往来,都多少年没见过了。而且,他收钱没办成事儿,还被人打残了。可那些人不听赵家表舅的解释,应是把这些事儿按在了他的头上,直接把人关入了刑部大牢。”
杨槿琪听后眉间微蹙,问:“确定赵侍郎不知情吗?”
清荣郡主道:“这个我就不能保证了,我那表舅母前日去府上哭诉了,说是不知情。若只是表舅母如此说,我也没信。但,昨日,我特意问过世子。世子说那位赵家表舅平日里确实是个老实的性子,也比较谨慎。说难听点儿,甚至有些迂腐。要不然,凭着他的出身,也不至于如今还只是个侍郎。听世子如此说,我这才给你递了帖子。”
听了这些,杨槿琪心中有数了。
福远侯府世子的为人以及办事能力还是挺靠谱的,谢谦璟也在她面前称赞过他。
不过,清荣郡主倒是提醒了她一件事情。
谢谦璟想要快速整顿官场是好事,只是,也要提防有人想要浑水摸鱼,企图把这一池浑水搅得更加污浊。
今晚,她得提醒一下谢谦璟才是。
见杨槿琪没说话,且,面容严肃,清荣郡主误会了她的意思。
抿了抿唇,连忙说道:“你若是觉得为难,大可不必跟皇上说这些事情。”
杨槿琪回过神来,道:“不会。”
清荣郡主是她最好的朋友,往日清荣郡主帮过她多次。
既然这次是跟清荣郡主关系不太好的婆母托她办的事,那么,不管赵侍郎是忠是奸,她都会在谢谦璟面前提一下。
怎么说,都不能让清荣郡主在婆母面前难做。
不过,若福远侯夫人和赵侍郎夫人说的是假的,这事儿是赵侍郎干的话,她也不会跟谢谦璟求情就是了。
因为她知道谢谦璟最痛恨什么,也知道谢谦璟如今想做什么。
谢谦璟想做的事情,亦是她想做的,谢谦璟看不惯的,亦是她看不惯的。
她可以找机会在别处帮清荣郡主,比如,叫福远侯夫人的小女儿进宫说话,给她脸面。
但,在原则性的事情面前,绝不会改变。
清荣郡主脸上露出来愧疚的神色,道:“哎,我今日就不该提此事。我明知皇上正努力肃清官场,也知道舅舅去求情都没用,却还求到了你的头上,让你为难。”
杨槿琪笑了笑,说:“真的不会,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若是属实,反倒是帮了我,也帮了皇上。毕竟,皇上也不知道手底下竟然有人敢为了立功行如此之事。”
虽这话说得有理,但清荣郡主仍旧不信。
她觉得,自己的好友还是跟从前一样,为她着想。
为了避免她心中不舒服,故意找借口安慰她。
“你不必如此宽慰我。我知道,这些年,你看似幸运,实则很难,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杨槿琪正欲再解释几句,听到清荣郡主这番话,却突然愣住了。
而这时,得了空的谢谦璟来到了凤栖宫。
刚一进正门,走了几步,就发现了不同寻常之处。
看着院内陌生的婢女,听着里面陌生的声音,便知有女客在。
略微一思索,抬手制止了欲行礼的宫人,便欲离开。
只是,还未转身,便听到了清荣郡主的话。
一时之间,停住了脚步。
“其实,我一直不太明白,你为何对皇上这般小心翼翼?你刚嫁给他时我就发现了。若处在你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