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花道喝了热茶,嗯了一声道:“好香。”
清风拂绿叶,钟花道手中捧着的半杯茶还飘着热气儿,两朵忍冬花漂浮在上面,金银两根,烫得半熟。她一身素色衣裙,放在膝盖上的芙蓉花歪歪地挂了半截下来,叶上离的发带与钟花道的发丝于风中交错在一起,片刻的宁静被风停时打破。
钟花道说:“那人啊……”
开口三个字,她还是将后面的话吞了回去。
不知要与叶上离说些什么,也不知说给他听好不好,但听到无殇死时,钟花道心里不置可否地微微抽了一下,不过也只是那短暂的一瞬好像是有些难受,现下已经被一杯热茶给暖回来了。
无殇年龄虽小,却是万法门中位分最高的无字辈的,他年轻时过过苦行僧的日子,一路从万法门走到瑶溪山,历经了五年零九个月才到达瑶溪山底下,然后因为没讨到一杯水趴在玉子湖旁喝水,头晕目眩落入湖中,险些被淹死。
也算是走运,那天钟花道正好看了古书觉得玉子湖古怪,于是去湖边转了转,瞧见一人脑袋栽入了湖里,拎出来一看是个和尚,又见和尚长得还真挺俊俏,于是就把人给带了回去。
无殇单纯,架不住钟花道的频频示好,少年萌动的春心叫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无视催他回万法门的书信,钟花道当时想,小和尚挺没定性的,才只给了几块糖便要跟人走了,又想自己这样带歪佛门中人,日后是否会下阿鼻地狱啊?
后来无殇的师父,当时的万法门门主找来,那老和尚聪明,没找无殇,而是找了钟花道,与钟花道说了一番大道理,大致的意思就是无殇是难得的天选之人,是他们万法门的命根子,求她大发慈悲,自己花名远播找别的美男去,别染指了佛门中人。
钟花道觉得也对,再好看,那也是个和尚啊,当真为她还了俗,她也不一定能定下心来与人家长长久久,然后便趁着月黑风高夜,狠狠摧残了一把小和尚的心,当夜无殇便离了瑶溪山,他回万法门后,给钟花道送来了一串念珠,连封信也没有,两人便断了联系。
念珠在十一年前瑶溪山的大火中烧成了灰,小和尚在前几日也修道成难,圆寂了。
钟花道想,这些事儿若是说给叶上离听,不知他是否会吃醋,他这个人看上去很大方,其实气量很小,就连元宝那种没有半分男子气概和姑娘似的的男狐狸他都吃醋,更别说是曾经险些为她还俗的无殇了。
可她也知道,自己过去那点儿事儿,修道界都传遍了,她是什么样儿的人,恐怕叶上离在别人的嘴里听过不下上千遍,也不会去在意已经过去了的事。
当夜两人在古寺休息,钟花道本想这这毕竟是佛门清净地,安安稳稳睡一晚,第二天再去凌云城找吴尹,可晚间躺在床上时,叶上离二话不说就是细细密密温柔的吻落了下来,吻得钟花道化成了一滩水,险些溺死在他怀里了。
叶上离的举动像是没有缘由,却莫名有种宣示主权古怪霸道的意味在里头,他扯钟花道腰带的时候,钟花道还摆出一副羞羞答答的样子说了句:“这样……不好吧?”
她只略微表示拒绝了一小会儿,等叶上离牵起她的手,张嘴贝齿轻轻咬上她的手腕,眉心银痕若隐若现,呼吸有些起伏,双眼带着些许渴求与浓烈炙热的欲望在里头看向她时,钟花道便不顾矜持,双腿勾着他的腰,说了句:“温柔点儿。”
当夜,钟花道几乎不敢出声,只有实在忍不住的时候才会将脸埋在双臂之中压抑着喘息。
迷糊之际,她突然想,自己与叶上离在人家八百年的古寺里头干这种事儿,会不会遭天谴啊?
后来又想,天谴令他乙清宗都派了快两个月了,她还怕什么?
放浪形骸后的结果,也未必全是坏处,虽然第二日钟花道与叶上离离开古寺时,她没好意思回头看一看人家古寺里长年供奉着的佛祖,但也有些沾沾自喜她在昨夜子时入了小境界后期。
无殇之死,于钟花道与叶上离之间,就是一晚上床榻间的交锋便可化解的小事,过了芙蓉城前时,钟花道还说:“看来日后再死两个我以前认识的人,我再露出个伤春悲秋的表情,晚上就可以和真真你侬我侬,也不必我夜夜提醒了啊!”
叶上离:“……”
钟花道继续笑:“说不定我的道行还能再往上走几步,简直是一举多得嘛!”
叶上离:“……唉,你这张嘴。”
钟花道呲牙对着叶上离笑,然后脸颊被他伸手捏住,轻轻扯了扯,不重,也不痛,只是心里痒痒的,想冲过去亲对方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