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行来,天黑之后码头上还开走了几艘船,明显是往福建那边去。
澎湖到福建的航路,只要不是有大台风,一般的船老大闭着眼也能把船开到对岸,所以夜晚行船也没甚了不起,船行速度快的话,明晚就到福建了。
船身上传来一阵阵嘈杂声响,显然都是挤满了回乡的厢军将士。
徐子先呵呆一笑,革退了大约六十名武官,这要用水营的将士补上……现在还没有水营军官,一切水营军官都是要在海上训练时推举出来。
不管是队官,都头,还是副营官,全是推举而出。
胆子最大的,心最细的,最得人心的,在海上适应最快的,三千多人中推举出队官到副营官级别的武官,并不算太难,比养蛊简单多了。
这就是徐子先培养水师军官的策略,他是实在无人可用,只能用这种歪招。
和很多有根基的大势力不同,徐子先起家是十来个南安侯府的牙将,秦东阳是意外之得,能力完全超过了他的身份。
然后是招募来的牙将,接着是刘益和张虎臣,林存信,李福祥等人,然后是葛家兄弟,李星五,董瑞祥等将领。
这些将领各有特色,论步战骑战,都是几十年前,便是二十年前的南洋水师,朝廷派驻的是一位厢都统制统管,观察使和转运使俱都齐备,徐子先想以这样的手段夺取水师,那就近于是笑话了。
天黑不久,四处却已经是寂寂无声。
任忠瘫坐在交椅里,两眼略有些湿润,他很想哭。
虽然一个三十来岁的粗壮汉子哭出来实在是太难看,可是任忠是真的想好好宣泄一场。
几天之前,他还是坐拥三千多部下的都统制,十来艘战舰,几十艘小船,整个福建东南沿海都是任忠负责的防区。
一年几十万贯的军费,任忠自己能到手一万多贯,这个收入不低了,任忠知道自己的位子相当烫人,他打算再干几年就辞官不做,带着积攒下来的家当回家享福。
谁知道风云突变,朝廷突然任命了一个观察使,这还罢了,这个新任的观察使还是南安侯徐子先这种可怕的人物。
任命敕书一下,转达到任忠这里时,他就感觉局面不妙了。
任忠的第一反应就是想辞官,可是和赵王的使者沟通过后,任忠又觉得事情尚有可为……徐子先弹劾一个,赵王便在大都督府的层面驳回一个。
然后上控到京师御史台和兵部,再由两府下令彻查,再回奏……处理一个都头都是千难万难,却要看徐子先这个观察使怎么行使权力,怎么为所欲为?
几次笔墨官司一打,徐子先纸老虎的真面目一暴露,怕是整个水师也就没有人拿这个南安侯当盘菜了。
到时候赵王已经坐稳了大都督,可以干预到南洋水师的运作,并且更进一步的架空徐子先了……
只是天算不如人算……
任忠总算动弹了一下眼皮,使他看起来更象是个活人,而不是一团死物。
这时他才发觉,连身边伺候的亲兵都不见了踪影,看起来也是领了钱跑路了。
任忠扁扁嘴,不知道自己是想哭还是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