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伙像发了疯的熊一般打斗,甚至在我划破他的肚皮之后还想撕咬抓伤我们。他的肠子都悬在腰带上了,却依然跌跌撞撞地追着我们,让我根本没时间害怕。我知道他快断气了,所以丢下他追赶逃走的那个家伙。夜眼像一团条纹状的灰毛球在山崖上浮动,而我一边赶上它,一边责怪自己那两条慢吞吞的腿。这条路上有遭践踏的积雪、血迹和那家伙的浑身恶臭,让我无法专注心神。我发誓当我冲上山崖时,以为自己可以实时抢救那女孩让她免于一死,阻止整个悲剧的发生,但此时我只能让这不合逻辑的冲动加快我的脚步。
他向后急奔,从一个大树桩后面朝我们跳跃而来,把女孩的尸体丢向夜眼然后朝我扑了过来。他可真像个壮硕的铁匠,因体格强壮而吃得饱穿得好,不像我碰到的其他被冶炼者那样狼狈。他像只遭猎捕的动物般愤怒地将我举起来,然后用前臂勒紧我的喉咙,又跳到我背上用xiōng膛抵住我,把我的xiōng膛和一只手扭到他身子下方的土里,而我拿着刀刺进他的大腿两次,这可惹恼了他。于是,他更用力地把我的脸推进冰冻的雪堆里,我眼前登时冒出一个个黑点。这时夜眼也跳到我背上来,让我觉得自己的脊椎都快断了。夜眼用犬齿咬着那人的背,只见这被冶炼者把下巴缩进xiōng前,并且弓着肩膀抵抗攻击。他知道自己快把我掐死了,所以在解决掉我之后还有时间对付这匹狼。
这场扭打让我颈部的伤口破裂,鲜血大量涌出,但这和我的挣扎比起来几乎微不足道。我用力甩头挣脱他,而我流出来的血也够滑溜,让我可以稍微把喉咙挣开些。当我好不容易呼吸了一口空气之后,这家伙又抓着我的头向后扳。如果他不能掐死我,至少还有力气扭断我的脖子。
夜眼改变战略。虽然它的嘴巴塞不下这家伙的头,但锐利的牙齿总可以把他的头皮撕离头颅。只见它张口撕扯这块肉,他的鲜血如雨般流到我身上。他无言地嘶吼,却仍不忘用膝盖抵住我的背。他松开一只手想攻击夜眼,我就在他的臂弯里鳗鱼似的挣扎着,用一边的膝盖踢他的鼠蹊部,然后用刀刺进他的侧身。这一定痛苦极了,不过他非但没有放开我,反倒迅雷不及掩耳地快速将头撞在我的头上,然后用粗壮的双臂抓住我朝他的身上挤,想要压碎我的xiōng膛。
我对这场打斗的清晰记忆仅止于此,后来不知是什么情绪淹没了我,或许就是传说中面对死亡的那股怒气吧。我用牙齿、指甲和刀子攻击他,尽可能把他的肌肉割下来,但如果没有夜眼同样愤怒的迎击,我根本无法抵抗这顽强的攻势。过了一会儿,我从这人的身体下方爬了出来,嘴里还带着腥臭味。我把口中肮脏的头发和血吐出来,用裤子擦擦手,然后把手伸进雪里清洗,心里却知道无论如何都无法真正洗清这些wū秽。
你还好吧?夜眼在雪地一两米的距离内来回走动,嘴里也沾了血,只见它含了一大口雪然后又来回走动。我跌跌撞撞地朝它走了一两步,看到女孩的尸体之后就跌坐在一旁的雪地里。
这才明白已经太迟了,事实上当我看到他们的时候就已经太迟了。
她的身形娇小,有一头乌黑的秀发和深sè的双眼,可怕的是她的身体依然温暖松软。我把她抱起来,将粘在她脸上的头发向后梳理,看着她小小的脸庞和牙齿,还有圆圆的脸颊。她虽然已经断气了,但仍用那充满不解的眼神定定地看着我,娇小多肉的双手因手臂上的咬伤而是鲜血。我坐在雪地里把小女孩的尸体抱在膝上,就这么感受抱着小孩子的感觉。如此娇小温暖,也如此寂静。我低头在她光滑的头发上啜泣,突然间无法克制地颤抖。夜眼嗅着我的脸颊发出呜咽的声音,然后粗鲁地将前腿搭在我的肩上,而我忽然警觉到自己已将它排除在思绪之外了。我用手静静地抚摸它,但无法对它敞开内心或做其他事情。它又呜咽了一声,我也终于听见远方传来的蹄声。它满怀歉意地舔了舔我的脸颊,然后就消失在树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