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让蓝妮满意的画面。我站在角落里,几乎被那个塞满东西的扶手椅的影子遮住了,而在地毯中央,她的头被从地下室折射进来的没有温度的阳光照亮了,莫妮娜坐在地上哭泣着,她的情绪现在被彻底的愤怒释放出来。吉娜微高高地坐在椅子上,孩子则在地板上无助地哭泣着。
蓝妮没有发现我不足为奇,她一定是注意到了莫妮娜。她立刻穿过房间,抱着吉娜微,吻着她的嘴。突然吉娜微颤抖起来,因为看到一个陌生人在床边的噩梦使她惊醒了。而在下一刻,所有的事物都恢复了原来的面貌,这个身体是熟悉的,然后吉娜微也抱住了她。他们像是在夜间幽会的情人,迫不及待地迷住了对方,心扑通扑通地跳着,所有的恐惧在触碰的那一刹那间融化了。
“我想他从来没有离开,”蓝妮低声说道,“这太可怕了,他在街上从我旁边经过并且微笑着,他知道!”
为了振作起jīng神,我试着清了清嗓子。但似乎做得还不够,我只能吐出一口气而不是一阵咳嗽。她们两人都松开了拥抱,蓝妮僵硬地站着,她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我。“啊!”她惊呼着,“啊!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吉娜微拉起她长袍上的带子,做完这个动作,她脸上带着愚蠢的表情看着我,然后开始偷笑起来。“我不知道你要来,”她突然对蓝妮说,我确信她很困惑,因为她有点惊慌失措。“喂,兄弟。”她小声招呼我,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如果第一声招呼不能完全表达她的心意,第二声招呼则完全不同了。“兄弟。”她重复一声,充满热情。
蓝妮把手放在前额,坐在一把椅子上。
“我很抱歉。”我说。
我自己开始大笑起来,如果不是咳嗽让我停下来,我一定会笑到最后。我把蓝妮当作另一个我并朝着她吼叫着,然后又朝着吉娜微吼着,她肯定是那个把自己所有的火车都放在同一条轨道上行驶,并且记不清货物是否已经经过而快车就要来了的人。我朝着麦克劳德吼叫着,他是那个把所有的赌注都压在一个破lún子上的家伙。我朝着聪明才智吼叫着,它填满了那个所有的必需品都被掏空的洞,填满了在门外等了几个小时的蓝妮的思想。看着这两个女人在一起,我感觉自己和她们每个人在一起时都是孤独的,然后笑得更厉害。
蓝妮抓住她的椅子扶手,“不要那样看着他!”她厉声对吉娜微说,此刻的吉娜微对我的反应目瞪口呆。这个指责起到了作用,蓝妮愤怒地补充道:“不要管他,他是个傻子。”
吉娜微的眼睛畏畏缩缩地看着我的眼睛,然后又移开了,“你这个人真难对付。”她大叫着。
蓝妮点着一支烟,她那颤抖的手指费力地协tiáo着火柴和指尖的接触。“你肯定从未说过那些,”她对吉娜微说,“你肯定从未尝试着去抓住那些不是你对手的人的喜好,因为没有什么比那个更可耻。”
“我不知道,我和其他人都一样。”吉娜微宣称道。但是,她平常很擅长的装模作样这次却不是很成功。如果她运用那个用了很多次的技巧,把家庭主妇的形象表现出来,把它当作谈话间的一次休息——是的,我们都很相像,我们不是傻子不是激进分子,不是小偷不是小丑——在这里人们可以点头并且在整个圈子里相互尊重,可她不能再十分得意地运用这个小技巧了,因为最后蓝妮用她发表过了很多次的演讲的魅力征服了她。她在小说中可以是小偷或者小丑,可以是激进分子或者傻子,“我和其他人都一样。”她说,但是作为开场白,她的气息是矛盾的。
蓝妮满足了她。“你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傻?你是不同的,没有人像你这么漂亮。”我本不该在那里,因为现在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我的身上。“想想几年前的你,”她用沙哑的声音说,“每个人是怎样从你旁边经过以及走到你的楼上,如果你醉得足够厉害,你可能会认为你爱他们,但这从来就不是真的。你那时太漂亮了,他们又对你了解多少呢?一只靴子又如何知道它弄脏的地面呢?你把你自己给了他们,而且总是免费的,因为你想要的比他们做的还多,你同意他们的看法并且跟随着他们,但你很悲哀,因为那些人从来都不是为了你。当你只爱你自己时,你又怎么能爱他们呢?你在这一点上非常正确,因为我们天生就是爱自己的,这是一切的秘诀。你用一生时间去寻找一面镜子来发现你的美丽,来看你的皮肤如何炫彩夺目,你的身体如何销魂夺魄,以及你对自己唱的颂歌。”爱抚着,她诱人的声音一定在创造着一种魔力。“但是没有人可以给你一张wū秽肮脏的自画像,因为一只靴子怎么能反射美丽呢?他们怎么会看到你还活着,你的脸上泛着光,你的身后放出光彩和类似的甜蜜的歌,当他们不想要这些的时候,他们就想把你洗刷后磨成渣子和碎末。你一定住在一个岛上,你一定会因为得到解救而哭喊。这就是你爱我的原因,因为我将会成为你的镜子,我们只会跟随着镜子逃离,让它带领我们逃离这片森林。我可以让你看到你的美丽,所以你会爱上我,因为我崇拜你,我不会向其他人那样什么都不想要,我想要做你的一个伴侣,这个伴侣就是躺在你肩膀上的一面镜子。”
吉娜微微闭着嘴chún听着这些话,她的眼睛看向很远的地方。脸上的每一个地方都露出狂喜的表情。“是的,”她咕哝着说,“是的。”她反射性地叹了口气来降低她的声音。她把品尝到的甘露卷进她的嘴里,直到舌头上的味蕾吸收了它。她无意识地把手抱在xiōng前,如果有可能的话,她会亲吻自己的喉咙。
“没有一个人,”蓝妮继续说,“像我一样爱你并且迷恋你的美丽。”
“没有一个人。”作为那个祈祷的回应,吉娜微歌颂着这几个词。
“那么为什么啊?为什么?”蓝妮突然痛苦地喊出来,“你是不是偷偷地欺骗着我,直到在布隆迪连最差的人都可以看到堕落的你,并且两个人都在恶臭中堕落着?”
蓝妮的生气让吉娜微很惊讶,她的鼻子变得通红。“让我单独待一会儿,”她用刺耳的声音说,“我要想一下未来。”
“不会有未来的,”蓝妮告诉她。她抓住吉娜微的手臂,“诱惑他是可耻的,更可耻的是他忘了他自己。”
“让我一个人待着。”
“这不是真的,你和他真的打算……?啊,但这是不可能的!”她大声喊着,手放在太阳xué上。“不,听着,”——现在她的手拍打着吉娜微的脸颊——“惩罚其他人肯定是一种荣誉,我告诉你,正义必须被执行,并且不求回报。”
“对于这些烦恼的事,我已经有计划了。”吉娜微喃喃自语说。
“啊,不,那个邪恶的国家,”蓝妮慢条斯理道,“因为它的强大而美丽。但我的朋友不允许他离开他们,否则这就意味着他……害怕即将发生的事,而我十分确信他们很强大。”她稍稍镇定了一下。“啊,他会把你从我身边带走,你却不在意,你甚至都没有让他们征求一下我的意见。”
我完全想象不到吉娜微会做什么,她的脸sè露出气愤的表情,直到眼珠子鼓了起来。然后,她很容易地就倒进了蓝妮的怀中。“你们为什么都不能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呢?”她又一次大叫起来。
莫妮娜做出了决定。自从蓝妮进来后她就一动不动,她小小的拳头定在那里,头像一个无意中听到一段对话的陌生人一样僵硬地竖着,并且对谈话的内容感到困惑。尽管如此,她却是刚刚发生的所有事情的一个观众。话说了就说了,但感觉还留存在人的脑中。虽然这个孩子坐着,但她不再安静了。
“妈妈讨厌你,”她低声喊着,“妈妈讨厌你。”她几乎没有动,背弯着,眼睛鼓鼓的,她像猫发怒时喷口水一样朝蓝妮吐了一口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