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孙其实平时也没什么事,因为我一向是用电脑写材料,给她省了不少事。因此,她除了去市政府大楼的信息交换中心取回文件通知之类,回来登记送领导批示,就没什么事了。现在李主任偶尔叫她出去办点事,她虽然会露出一些怨气,但也只是吐吐舌头,不情愿地起身去,回来后又微笑着跟李主任说一声:“李主任,您交代的事我办好了。”李主任便也没什么说的了。其实,李主任的儿子比小孙还大着几岁,他一向是把小孙当做晚辈看待的,甚至曾开玩笑说要把小孙娶回家当儿媳,以这样的融洽程度,即使小孙做错了什么事,他这个“长辈”也不会去计较。
现在,唯一被排挤在外的就是我了。看样子,我已经被架空了。我要不要去找找李主任,问问究竟出了什么情况,以至于如此的让我“闲得蛋疼”?
想来想去,我始终没有想好怎么去跟李主任谈。这天,赵曼丽被李主任派出去办事,李主任也正好出去了,办公室里只剩下我和小孙两人。我有意嘟囔着说:“真无聊,一天到晚坐着,什么事也没有。”
以小孙的聪明,自然明白我这句话是有意说给她听的。但见她微微笑了一笑,噘着嘴说:“高主任,你就知足吧,让你闲着不是更好吗?”
“好什么好?让你也一天到晚无事所所,看看你受不受得了?”
“哎唷,让你休息你还不乐意呀?你以为我想干这些事?我巴不得什么事都没有,上上网听听音乐,多惬意!”
我知道小孙说的是实话,她是个能闲得住的人,即使让她成年累月地无所事事,她也坐得住,绝不会有任何的怨言。可我是个男人,男人就应该多担点责任,多做点事啊。再说,我是个习惯了忙碌的人,这么突然之间让我闲下来,我怎么受得了?何况我还是办公室副主任,她又哪里能理解我的苦衷呢?我无奈地说:“小孙,我不是你。说实话,我真不习惯这种无所事事的日子,这比打我骂我还难受。”
小孙对我说这句话时的苦闷深表同情。她看了看窗外,发现没人,便压低声音说:“高主任,你也不要埋怨谁了,能将就着过就将就一下吧,你看现在局里有多少人都在混日子?”
我一愣,心想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怎么能让我将就这种空虚无聊的赋闲生活呢?我又不是七老八十了,怎么着也要做点事,来充实自己啊。我又想到她说的后半截话,现在的确有不少人成天发牢sāo讲怪话混日子,但那不是我想要过的生活,我无法忍受这种无所事事的日子。我叹了一口气,说:“小孙,你不知道,我很不习惯现在这种生活。”
“高主任,你的心情我是很理解的。但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人家不让你干,你争也争不来呀,不如随遇而安吧。”
她说到这里,我才恍然大悟,原来李主任是真的想架空我。可我跟他无冤无仇,他为何要架空我?难道还是上次跟严志军吵闹事件留下的后遗症吗?想到这里,我倒吸了一口凉气,我意识到,虽然成局长很坚决地把我叫回来上班了,可我的问题并没有得到彻底解决。也就是说,在严志军的穷追不舍下,刘局长并没有真正放过我!我又回想了一下这段时间以来严志军的表情,他看我时总是斜着眼的,嘴角上还吊着一丝得意的笑。这说明,他的jiān计正在实施当中,而我必将在他的yín威下,一败涂地。
这下是真的完了!我突然觉得浑身乏力,一点jīng神也没有,对关切地看着我的小孙说:“我明白了,原来,他们还在揪住那件事不放。”
“高主任,你也不要灰心。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知道小孙是在安慰我,向她挤出一副笑脸。我知道这个笑脸一定比哭还难看。
认命吧!我绝望地想,我只是个乡下小子,我没有任何的实力跟严志军作对,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至于刘局长,他高高在上,他绝对不会因为妥协了就放过我,何况全局这么多人,多一个高喜生或少一个高喜生,算得了什么?就是把我高喜生撤了,想提拔三个五个副主任,又有何难哉?
我想起在书上读过的,孙膑被人挖了膝盖骨,司马迁被人施了宫行,苏秦被匈奴人捉去放了19年羊,他们最后还不是得忍辱偷生。可最终他们一个成了伟大的军事家,一个成了伟大的史学家,一个成了民族英雄。我比他们所遭受的待遇好了几万倍,已经庆幸得很了。我应该向他们学习吗?可是,我向他们学习什么呢?是沉冤昭雪的信念,还是百折不挠的jīng神?我的这种苦难的日子,何时才是个头?
忍吧。我突然咬着牙,在心里恨恨地想。
这天回家,我亲自吵了几道小菜,拿出一瓶酒,“举杯邀明月”,自斟自饮,喝了个大醉。珍珍下了晚班回来时,看到我睡在墙角,眼泪鼻涕流得满身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