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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中军帐发生了件大事。

归顺的高定二度谋反,在初更时率残部攻入大营,袭杀诸葛亮!闯入营里时,高定看到个羽扇纶巾的男人,手里捏一管宣城笔,他大喝一声,挥刀就砍!男人就地一滚,惊惶失措。高定在刹那感觉到强烈的失望,他想原来诸葛亮,也是个寻常人:见到血腥,见到刀口,也要噤若寒蝉、浑身战栗。膨胀的自豪感鼓荡在高定xiōng间,他再没回顾部众,大踏步上前又是一刀!这一刀没有完全落空,利刃切过诸葛亮手腕,划出一道几寸的血口子。“啊……疼啊!疼……”羽扇溅上红点子,像在雪地里盛开了梅花。“哈哈……”高定放声大笑,“我当诸葛孔明有多……”没有人知道他想说有多“怎样”了,因为就在那一刻,一支金箭从高定后脖射入,前颈穿出,将他话一截为二!高定甚至连疼痛都没感觉到,他看看眼前筛糠般的诸葛亮,茫然地转身。星光昏暗,月sè如血,深红的夜里,只见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手挽强弓,一脸肃sè。青年将第二支箭搭上弦时,被身旁个四十出头的男子按住了肩膀。这个男子,脸上浮着安静的笑容,身系一领浅灰披风,披风下乃是红黑二sè的官服:丞相服。

替身吗……?高定膝盖一落,就此栽倒。

诸葛亮走上前,低腰看见高定面上凝了最后一抹讥笑。

“丞相,另有个渠帅被生擒。”糜威将箭投入囊里,拱手道。

渠帅,即蛮夷首领。

“带上来。”诸葛亮点点头,他望望高定尸身,又望望手腕仍在流血的赵直,问,“你说,他笑什么?”

赵直将羽扇一丢,扯脱纶巾,重重喘了口气,冷笑道:“笑诸葛亮是个胆小鬼。”

“哦?”

“猜到有变,就安排好替死之人!”

诸葛亮放声大笑。

“你没死吧?哈哈!”他一面笑一面说,“仅仅一次罢了。”他走到赵直跟前,丢了管金疮药给他,弯腰拾起纶巾,拍一拍灰尘,“我出茅庐以来,遭受了十三次刺杀。看!”他撸起袖子,赵直一眼看到,诸葛亮左手手腕上,赫然也有一道三寸的刀伤!“真巧,位置差不多。”他笑道,“我受过两次伤,另一处在腰上。”

“所以你现在……”

“不。”诸葛亮打断赵直的话,“没人能替我死。”

没人有此资格——像北辰星一般的诸葛亮,心里是这样想的。

“令你假扮我,是要你尝尝恐惧的味道。”诸葛亮淡淡说,“使朱褒一夜而反,很骄傲么?牂牁五万黎民,身陷水火,个个都尝过刚才的恐惧啊。”

疼痛从赵直手腕蔓延至周身,他总说自己是个飘飘荡荡的占梦师,是活在空中的;看着诸葛亮时,他明白了,这个男人想拉住他脚踝,将他拖入凡尘,拖入浑浑噩噩的泥土与血里。

“休想。”赵直心道,甩手出营,与糜威迎面撞上。

糜威牵着四指宽的麻绳,绳子拴住一个夷人的左右手拇指。夷人大约三十岁,披发跣足,耳佩金环,衣裳破破烂烂,却仍能看出质地不凡,袖口处甚至盘绣了两条巨蟒,蟒蛇在熊熊火焰里翻滚。

“子正。”诸葛亮在营里喊道。

糜威一拽绳,将俘虏拖入帐。

“愿意留下还是离开?”诸葛亮开门见山地问。

“留下……杀?”俘虏显然能听懂汉话,也能说一些。

“不杀。”诸葛亮摇摇头。

“那我、留、留下。”

这个回答出人意料。莫非想做第二个高定?糜威心想,正欲提醒,却见诸葛亮摆手制止了他,非但如此,还做了个手势,要他将俘虏绳索解开。糜威照办了,暗暗把手按上腰间剑柄。

“名字?”诸葛亮尽量简洁地问。

“火济。”

“使刀的?”

“是。”

“哪种刀?”他目光移至火济右手拇指。

火济立即将拇指屈入掌心,略一思忖,他展开手掌:“飞刀比朴刀更好。”

诸葛亮莞尔一笑。“把刀还给他。”他吩咐糜威,“再将火济编入护卫军。”

“丞相,莫太信他。”糜威忍不住说。

“真话或者谎言,看眼睛就知道。”诸葛亮走上前,指着火济黎黑的脚丫说,“除了一双鞋之外,我还要送你些东西。”

火济没说话,望着他。

“一套真正的飞刀。”

火济眼里放出光来。

“我带来个一流的冶铁师,他一晚能打造一千支箭。”诸葛亮微笑道,“我会请他三日内,为你铸三十把飞刀。”

铸一把飞刀,堪造一百支箭!

那是怎样的一套刀!?

火济吃力地问:“冶铁师……是、是……?”

“蒲元。”诸葛亮回答。

火济得到蒲元飞刀时,正是五月十五。飞刀装在牦牛皮套里,柄上饰着镀有火纹的银边。抽刀在手,火济整个人为之一振:南中从未见过如此锋利的刀口,在刃上绷一根皮绳,只轻轻抬手,绳子便一分为二!这副刀令火济爱不释手,看到它,比看到十六岁少女还快活。他一会儿将它藏在怀里,一会儿掏它出来,翻来覆去地摩挲,不知不觉落到护卫队最后。直待糜威一声高喊,他才光着脚“啪嗒啪嗒”跑步追上。追至主车时,火济放眼一看,愣住了:百步远处,水势遄急,瘴气蒸腾,热浪翻滚——原来,大军已至泸水。

马忠、李恢各率兵一万,与诸葛亮在此会师。

“丞相。”瘦高的李恢率先上前行礼,多年镇守南方使他有南人般粗黑的皮肤,“万想不到,高定、雍闿均已伏诛。”

马忠跟着说:“卑职又俘获了一人。”

“哦?是谁?”诸葛亮微微挑眉,一手托起一个,笑道,“德昂(李恢之字)、德信(马忠之字)多有辛苦。”

马忠将一人推上前。诸葛亮哑然失笑,不由得望向赵直,赵直端坐囚车,不屑地昂起头:这俘虏正是朱褒!

“如何处置,望丞相示下。”马忠拱手问。

“就近押在味县,让他多做几个好梦吧。”诸葛亮笑道。

“不如一并杀了。”李恢忽然说。

一面说,李恢一面令人将三十名战俘押上。泸水在前,俘虏们腿脚发软,牙齿打架。突然,一个不到二十的少年猛扑到诸葛亮脚下,口里“咿咿呀呀”的,不住磕头。糜威跨前一步,拦在诸葛亮跟前。

“他说、他、不要死。”火济翻译道。

诸葛亮将征询的目光望向李恢。

“益州郡自古就是蛮夷居所,必须祷告神明,借yīn兵之力,方能获胜。”李恢说,“只有在泸水旁拿人头祭祀,鬼神享用了祭品,才肯来相助。”

这是多年的习俗。秦朝大将王邯征蛮,就在此活杀了五百人!传说那五百人的血气,使原本清凉的泸水一夜沸腾,一直热了近五百年!热气散到诸葛亮脸上,使他眉目含混。刽子手扛着大斧,只等令下,就砍落三十一颗人头,一一丢入水里。泸水越深越热,人头沉至水底时,就几乎熟了。朱褒想到自己烹熟的头颅在水中滚翻的样子,一个激灵,裤裆热烘烘地湿了一大片。

“除非丞相不渡泸水。”李恢眼里闪过一丝谲笑。

“反正高、雍、朱之乱已平。”马忠也道。

将军们都不愿诸葛亮深入蛮荒,一旦越过天堑,人命就悬之一发,再难把握。万一丞相……李恢不敢再往下想,只能祈望诸葛亮接纳建议;而丞相之固执,他也早有耳闻。

果然,诸葛亮很快开了口:

“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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