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顾意涟来说,裴瑟在他心里是毫无印象的。
他记得当年裴钰来和他们谈事儿的时候的确带了个孩子,却从未关注过那个孩子是裴钰的第几个儿子。即使裴瑟的灵魂在对他用力地无声嘶吼,落在顾意涟的眼底也不过是一个的浑身冒着财气,眉眼贪婪的地道商人模样。
模样倒是与他记忆里的裴钰,确实有八九分的相似。唯一不同的地方,大概就只有男人的气质,和眼底时隐时现独属于商人的精光。
那男人年轻得很,仰着下巴,温煦可亲地正在和他说着话。
“宋叔联系我的时候,我还真是没有想到,想要和我谈大生意的人,竟然会是顾董。”裴瑟说,“如您所见,我才刚回国不久,能力也还未完全施展开来,竟然就这样入了您的眼,和您坐在同一张桌上。毫无准备地就受到了您如此款待,我都不知道,该作如何反应了。”
“裴先生说话这么客气,反而弄得我不好意思开口了。”顾意涟道,“只要是青年才俊,我自然都有结识亲近的心思。何况裴家在本地是世家,商业巨头之一,人脉之广,繁枝之茂,我这个半路出家的头头在你面前,倒是有些自惭形秽了。”
“顾董真是说笑了。”裴瑟笑得八风不动,“只是一些委以生存的小本生意罢了,如今被顾董给看上眼了后,倒反而才显得可贵了些。”
顾意涟倒也不急着和他正事。
“裴先生今年,大概有三十好几了吧?”
“我生日在年底,过了便正好三十四岁了。”裴瑟恭恭敬敬地答道。
“年轻有为,年轻有为啊!”顾意涟笑得十分虚伪,“裴先生这次回国,就不打算回去了么?”
裴瑟微微一笑,道:“这本就是我的家,外面就算再好,我又能回到哪去呢?”
“真是说的不错,”宋连城说道,“阿瑟你海外漂泊多年,仍对自己的亲人如此牵挂,这份孝心真当令人十分敬佩。虽说你姑姑当年病危的时候未见你归心似箭,可到底还是回来不是?”
这便是在暗示裴瑟的狼心狗肺了。顾意涟斜了宋连城一眼,并未对他的为难多加阻止,只是不动声色地凝眉,暗自计量着裴瑟会作何反应。
裴瑟却笑意未变。
“宋叔这话可是在责怪我?”
“哪能呢?”宋连城面笑眼不笑,“我只是在感慨,当年连自个母亲打个喷嚏都会从夏令营连夜赶回的裴大公子,如今到底是成熟懂事了。”
裴瑟略微低头,环弄这腕上价格不菲的石英手表,不浅不淡地说道:“当时家中突逢巨变,病重垂危的母亲只一心想让我们兄弟三人远离祸端。当年姑姑重病,我远在海外琐事缠身,确实是心有了而无余力。而姑姑死守着我母亲的遗愿不允我们回国照料,但又恰逢我家二弟在国外横惹事端被姑姑急召回国,这才显得我不近情谊了些。”
宋连城冷哼一声,显然不相认他这套说辞。
裴瑟又缓缓开口道:“不过我真是没想到,当初我们家与宋叔之间有不少的冲突和误会,宋叔先是不计前嫌地关怀我们家的家事,又仗义十足的为我们家姑姑打抱不平,宋叔的胸怀海量,我真是自愧不如。”
宋连城被这话怼的面红耳赤,一时之间到也想不到其他来反驳裴瑟。顾意涟不耐他们纠缠于前尘往事,于是便开口转移话题道:“你们两家到底是素有渊源,所以这次才厚着脸皮让老宋对你相约。其实我也没想到,我通过老宋来邀约你,你竟然会答应的如此痛快。毕竟老宋和你们家,在早些的时候,似乎有不少误会。”
“您也说了,不过是一些误会。我弟弟是个死心眼,可我并不是他。商人自当以利为重,顾董既然这么有诚意,我又怎会不明白有钱为何不赚的道理?”裴瑟微微转头,看了眼身边低眉顺眼的陆久源。“连我身边的人都一一打点好了,我看的出来,顾董是诚心想要和我做这笔交易的。”
“裴先生似乎有些生气?”顾意涟扫了裴瑟的身边人一眼,“因为事态紧急,老宋采取的手段是激烈了一些。不过我听说,裴先生的事宜,原本是由一名女秘书来负责的,但老宋的儿子一打听,那女秘书竟然已经不在裴氏了。他别无他法,只好到裴氏的秘书长那去取巧了。”
裴瑟不以为意地笑了笑,道:“您所打听到那位女秘书,应该是我姑姑收养的女儿裴泠。不瞒您说,她被我姑姑给宠坏了,任性地很。这次跟着我回国,说要来公司弄个职位玩玩,可转眼就腻了死活说干不下去。我也拿她没办法,就只好任她去了。您看,”他微微苦笑,“她不管不顾走了之后,我这里的事情一大堆,就只有让陆秘书两头忙地来帮我了。况且您也知道,女人大都成不了什么事,只有我那个蠢弟弟才会喜欢身边放着女人。”
这句话算是投了顾意涟的心头好了。
他眯眼道:“裴先生这句话说得倒是有几分道理,那真是怪不得,陆秘书最近与裴先生都形影不离。听说陆秘书乃你们裴氏的中流砥柱,原本是在裴二少手里做事情的,结果裴先生入主裴氏后,又立马转移到裴先生的麾下了。现在看了,陆秘书真是相当的有眼光,有远见。”
陆久源含蓄道:“您过奖了。”
“其实今天我约你来,也不是为了什么”顾意涟抚弄了一下面前茶杯口的边缘,“想必你也知道,我与老宋是嫡亲关系,这事主要还是摊在了老宋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