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说现在……”裴泠又悠悠地开口道,“为了帮他取得利益,我作为一个人质坐在这里,就会成为将来他要付出的代价之一。”
“你知道他今晚要为我们做什么。”宋昱飞肯定地道。
“那当然,”裴泠说,“合作者之间的基础是信任,他不敢不告诉我。”
“那第一次我们见面的时候,你装出那副样子,果然是为了在裴鸥面前故意和他疏远了?”宋昱飞冷冷地道,“裴二公子真是可怜,竟被你们同时陷害算计。”
“这些年你也做了不少让裴鸥头疼的事情,就别大二郎笑小二虎了。”裴泠说道,目光一转,突然说道,“你不是问我,为什么不愿意在裴氏做一个傀儡秘书吗?”她用微笑示意看向残鱼翻腾的菜板,“刀俎和鱼肉,你猜我愿意做哪个?”
“所以这就是你选择握着刀的原因?”宋昱飞没有转头,言语间尽是厌恶。
“因为我习惯于做那个掌控的人,而不是被别人掌控。寄人篱下的感觉恐怕宋先生从没感受过吧?没有比那更可怕的压抑了,你没机会去体验,还真是可惜。”
“我真是越来越好奇,在被裴姨收养前,你到底是个有着什么身份的人。”宋昱飞眯眼打量她,“为什么裴姨会把她死后裴氏的继承权全部留于你,你究竟是哪一点得了她的欢心?竟还有本事在裴氏的家族斗争下独善其身。”
“你就没有什么非要得到不可的私欲吗?”裴泠静静地注视他,“肯定会有的吧?毕竟宋先生也是个足够不择手段的人,所以为什么不能和我产生共鸣呢?”
宋昱飞的脸上难得闪过茫然的色彩。
“……的确曾经是有过。”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喃喃道,“可是那已经成为不可能实现的东西了。说实话,我现在还挺羡慕你,有选择成为被主宰或者主宰别人的机会,不像我,一出生就在硬板上不能动弹了。”
“可是你放弃了自己的爱好,过着现在的生活,不就是你自己的选择吗?”裴泠说。
“每个人最终走的路,不可能都是由他们自己选的。”宋昱飞平静地道,“不过你说的没错……既然已经不能回头,就只能拼尽全力不让自己后悔了。”他音调一转,恢复了往日散尽善意的轻佻,“既然裴小姐心里向往着权利,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把我也当做一块脚踏石呢?”
裴泠心中一动。
“你这是什么意思?”
“和我合作。”
宋昱飞直接挑明来意,“今晚过后,裴瑟就没有用了。而你是将来裴氏的直接受益者,我帮你摆平裴氏的所有高层,你在生意上和我交好,我们互利共益,你觉得如何?”
裴泠嗤笑一声。
“你当初就是用这套说辞哄骗裴鸥和裴瑟的吧?”裴泠说道,“他们被你利用完的下场我都见识过了,你觉得我还会相信你?”
“我并不需要你的相信,可你需要满足绝对的掌控欲,而我是那个唯一能帮得了你的人。”宋昱飞不骄不躁地为她分析形势,“裴鸥已经是枚废棋,而裴瑟已经染上了洗不掉的污点,他们都已经失去了取悦裴姨的资格。你又恰恰讨得了她的喜欢,做事情又下得了狠心,只要放弃了和裴瑟之间的协议,你不觉得,现在就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吗?”
“那照你这么说,我现在只需要什么都不做就能得到裴氏了。”裴泠冷冷一笑,“又何必和你合作呢?”
“可是你摆不平董事会的那群老古板吧?”宋昱飞轻轻一笑。
裴泠眼睛一眯。
“就凭你,能搞的定裴氏的董事会?”
“你不信?”
“我当然不信。”
宋昱飞斟酌了一下,还是下定决心亮出了底牌。
“裴氏的董事会里,有我们的人。”
裴泠屏住了呼吸。
“董事会的人分权大权小。”她说,“如果为你做事的那个人没有丝毫分量,他潜伏在里面又有什么意义呢。”
宋昱飞还来不及说什么,电话铃声猝不及防地响起。
“货成功地运进来了。”
宋昱飞眼前豁然一亮。这时,一位穿着黑衣浴服的男侍者也恭恭敬敬地凑上前来,说道:“宋先生,店外有一位先生找您。”
裴泠心里暗道一声可惜,但她随即反应过来,等待宋昱飞的那个男人或许就是裴瑟。
他来接她了。
“来得还真快。”宋昱飞喃喃了一声,只得对裴泠道:“真是遗憾,裴小姐,看来今天我们就只能聊到这儿了。”
裴泠从善如流地站起身,跟着宋昱飞顺着来时的路走回去。
日料店的门外停着一辆黑色的别克。一个男人长腿相叉,倚着车身把玩着一个银色的打火机,灯明灯灭,无烟生雾情自撩。
裴泠认出了那个打火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