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牢的官兵似乎早被希真买通,看皇后背着个大活人出来,也仍顾自喝酒玩笑着,一副不知情的模样,任由希真把路苍背到门外,放在了一辆垂着厚帘的马车中。
希真自己也攀到车上,指挥驱马前行,自己则拿了一块温湿的手巾为路苍擦去身上的血污。
“希真,求你!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路苍紧紧抓住了希真的手,眼中似要喷出火来。
希真还是摇头,眼泪又滚落出了眼眶,呜咽道:“路大哥,是我对不住你……”
“到底是怎么回事?”路苍被她的道歉搞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父亲……父亲是我杀死的。”
“什么!”路苍大惊。“竟是你……”他一时吃惊到失声,只能愣愣地瞪着希真,完全说不出话来。
“那日我去探望父亲,侍卫死活不让我进去,我闯了进去,就见父亲……父亲……”她显然想起了轩辕勇义那狼狈的模样,不由浑身打了个冷战。
“父亲告诉了我求你拿药给他的事,又说怕你给的是假药,便哀求我再给他药……他……他那模样实在是生不如死,我不忍心看他被静折磨,就……就答应了。”希真声音越说越轻,到最后几不可闻。
“可……可那是你的父亲啊!”路苍实在难以理解竟会有女儿帮自己的父亲自杀这种事发生。
“静是我的夫婿,他竟……竟侮辱我的父亲……”希真声音颤抖,激动已极,“皇家体面早已丧尽,我身为皇后怎能让此种秽乱之事延续……”
路苍摇了摇头,自己和这些皇室中人最大的区别就是永远搞不懂体面究竟是个什么东西,竟可以让亲生女儿作出轼父的行径来。
“父亲本关照我将他之死推在你身上,顾我买通了二祥……可是……可是我夜难安寝,老是见到血淋淋的你用怨毒的眼光看着我……我……我好怕……”
“所以便来救我一命吗?”路苍心灰意冷。那是对人性最深的失望。看希真哭的梨花带雨,她虽然能狠心杀死与丈夫纠缠的父亲,却终究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孩子,竟因为害怕心灵的负疚而来救走替死鬼的自己——她是明知自己和静实在是再无复合的希望了。
“你不怕静发现吗?”
希真只是摇头:“我跟狱卒说好了,只说是你的兄弟来救走你的。”
路苍冷笑。想通了,这其中实在没有一个好人:轩辕勇义自杀却仍惦记为自己的女儿除掉最后的祸患,也就是曾是静男宠的自己;希真为保住皇后的地位,不惜亲手送父亲踏上绝路;而自己呢……
自己又何尝没动过给轩辕勇义一颗真的毒药以报复静的负心薄幸的念头。
罢了……罢了……
一切仿佛是一场最拙劣的戏剧,每个人都在里面充分表演了人性的丑恶,现在也是该挥挥衣袖,告别这自己根本无力出演的角色的时候了。
“我会送你出城,再让这车夫送你去你要去的地方。”希真安抚着路苍,她满脸的负疚,路苍却只觉得心寒。
车轮滚滚,标着皇室徽章的马车自然无人敢拦,不一刻已出了同安。
离城十里的地方希真下了车,那车则载着路苍往那滚滚尘土的前方继续前行。
红尘滚滚,前路茫茫……
离开了这落满自己鲜血与眼泪的繁华都城,这又该往何处去呢……
路苍缓缓阖上了双眼,再次陷入了昏迷之中。
花花游龙(第十章清涧流情(完))
时已初秋,江南却因秋老虎盘桓不去的缘故天气仍是一种闷人的炎热。
路苍与众弟兄及家眷们虽是深居在山中也摆脱不掉这股闷热。太阳稍有点斜众人便涌至山边的溪涧嬉水、沐浴,以求洗去一日的暑热,换得一身的清爽。
路苍回到江南已有数月之久,在隐蔽于杭城的联络点联系上了露苍山中的兄弟。因为害怕静的追杀报复,他也只得放弃了露苍山上苦心经营多年的基业,带着寨中的众人另觅了这一处僻静深山,垦荒建宅,算是另辟了一处安身之处。
在远离嘻笑着的众人的地方找了块岩石坐下,路苍脱下鞋把疲倦的脚趾浸入溪中,感受着从足底传起的清凉,顿时整个人清爽起来。心头镜明,千思万绪渐渐从心头浮起。
轩辕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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