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独有一次记忆深刻,她曾不小心从公园的滑梯上摔了下来,膝盖上擦破一点儿皮,额头也青肿了一个包。
之所以记忆深刻,并不是肉体的疼痛,而是那一次摔跤成为她之后生活的转折。
那是她在寄养家庭中,最后一次外出。
因为陈瑛即将过来探望,表姨他们为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慌了手脚。虽然小孩子摔跤很寻常,但陈瑛曾嘱咐过他们关于孩子的事。
陈瑛一向不是个好相处的人,如果被陈瑛知道他们破戒,表姨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那次陈瑛到底有没有怪责他们,她已记不清楚了。但那次摔跤之后,她在那个家里每天做的最多的事,便是抱着布娃娃坐在小房间的窗户前,看着小朋友们在小区的院子里跑着打闹。
一天又一天,弟弟在逐渐长大,去了幼儿园,表姨也有了新的工作,唯一不变的只有她。
白天这个家里只剩下了她一个人,表姨中午不回家,会把午饭准备好放在桌子上。
有很长的一段时光里,陪伴她的只有一台电视。电视里什么节目都有,但因为终日不与外界接触,她看着电视里的世界,也觉得那些东西与自己相隔甚远。
她从来不会感同身受那里面的喜怒哀乐。
她仿佛一个局外人,逐渐适应了安静,明明正是天真无忧的年龄,她却开始变得沉默寡言,有时候甚至连与人的交流都产生了障碍。
姨夫晚上把弟弟接回家的时候,表姨忙着做家务,弟弟会缠着他们,给他们讲在学校发生的事,讲老师和小伙伴的事。
她也会对幼儿园好奇,也想知道好多小孩在一个地方会是什么样的生活,但又有些胆怯,不知道自己如果真的到了那里,该如何融入。
表姨告诉她,“幼儿园不是好地方,是不听话的孩子去的地方。在那里的人经常会受到惩罚。”
她以为有父母的孩子就是不听话的孩子,那一刻她到真期望自己就是不听话的孩子,好可以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哪怕是个受惩罚的地方也好。
她不知道自己的妈妈什么时候能让她离开这里,这里并非不好,只是太孤独。没有人愿意亲近她,她也没有可依靠的亲人。她只有一个小房间,和一只毛茸茸的小熊布偶。
渐渐的她适应了自己的生活。
她仿佛一个木偶一样在那个有窗户的房间度过一年又一年。
长时间不见日光,她的皮肤白的近乎透明。
她不爱哭,也不爱闹,只是静静的抱着娃娃坐着。从远处看,她也仿佛一个大号的布娃娃一样,没有生命,只有长长的睫毛一眨一眨。
她并非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
陈瑛每年会来两到三次,除了留下她后续的生活费,也是看看她的生活。
正是因为这定期的探望,才会让表姨他们对她的事情十分紧张。怕不能把她以最好的形态展现给委托人。
只是表姨他们从不明白,这场看望通常陈瑛与她说话不超过十句,除了例行的一些问候,陈瑛甚至避讳与她目光相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