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玩弄微言大义的花招,自然瞒不过吕祉的眼睛。连带着胡安国的形象,在吕祉心目中都矮了许多。
老人家其实也是心中不安,开篇明义,操着崇安口音的官话说道:“春秋是经世大典,圣人假鲁史以示王法。”这就明着说了,自己此回讲春秋,就是来向在座诸位展示“王法”来的。什么叫“王法”呢?胡安国瘦小的身躯中突然爆发出巨大的能量,声音极高,屋宇为之一震:“周道衰微,乱臣贼子纷出,人欲肆虐天理不存,之后乃有五霸迭起,表面上服从周天子的号令,实则反其道而行。既乱政迭出,之后,更有夷狄制华夏之惨剧。所以,仲尼深以乱世诸侯窃取大权,政令出于大夫为忧。仲尼德配天地,虽然道不行于当世,但制春秋之大义,垂于未来。亿万年间,唯斯人也。”
胡安国话音落地,听讲的众人就有些骚动,都是读书人,微言大义是分得清的。老夫子的主旨是,君道不振,所以才招来了夷狄交侵。先不论春秋时候的情形,反正孔圣人是著经非做史,这番言论拿到现在说,必然有实指。
就有人窃窃私语了,咱们现在这情势,别也是君道不振吧?虽然还没有五霸之诸侯,可也相差不远了。
还有人道,又比如现今那些个指责议和的臣子,该怎么算呢?君道不振的罪魁祸首?
岳云瞅着吕祉笑道:“今天这讲学有意思了。明知几位宣抚使要元旦入贺,先放出这种话来。”
岳雷拽拽大哥的衣角,示意他不要乱说话。
岳云拍拍岳雷脑袋,让他稍安勿躁。
岳雷有些不自在,原都是和安娘一起听讲学的,这两天安娘和朱熹痴迷于读《几何原本》,连这盛事都错过了。
吕祉淡淡一笑:“平日也不见你治经,今天倒跟我说起微言大义了。一家之言,你且老实听着,再多嘴,看我罚你的薪俸。”
岳云一缩头:“相公说什么我就听什么。孔圣人的纲纪我平日也听得少,这回一起补上了。”
吕祉心知岳云不服,这孩子久在幕间,不要说微言大义,就是书奏上有些许污迹,都能推断一番。只是看书跟安娘一个路子,都是观大略而已,所以作文上不太成器。他也无意强求,更懒得纠正,听之任之下来,岳云越发地神了。不过今天这样的场合,还是少言语为妙。
“还多嘴!”吕祉板起脸训斥道。
这时,胡安国已经正式开讲了。从王道开始,讲僖公二十四年,“天王出居于郑”这句。解释道:“王者以天下为家,所以四方归依王者,犹如天万古常在。”
其实,胡安国尊王,尊的是王道。既然是王道,则人君必须担负起天下道德楷模的重任,最喜欢引用的一句,就是“人心唯危,道心唯微”。这道心也就是天理,人都有自己的欲望,所以“人心”是不可靠的,这时候就必须用天理来约束了。即使是贵为人君,也不能违背了这个天理。但他今天的主旨,是为了平息反对和议的风潮,所以这王道解释得很是变扭,自己都觉得情理不通。
他心底先怯了,下面的人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攻击胡安国这一王道理论,最好的例证就是关于杀君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