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没有父亲这件事,随着年龄渐长,他心里多少也有了点儿数。三岁那年虽小,但长途跋涉实在太辛苦,所以他对见贺琮这件事记忆犹深。
顾卫卿并没特意同他交待过什么,他却知道这件事讳莫如深,有没有父亲,于他来说算不得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没有就没有吧,因此并不追问。
反倒是越来越明白顾卫卿的艰难与不易,他又是男丁,因此在某种程度上,要比顾长言更有责任和担当,他时刻提醒自己,要早些学成本事,好让母亲歇歇,好挑起顾家重担,只有他强,他才能护住自己的母亲和姐姐。
所以他虽是男孩儿,可因为对顾卫卿的体谅,比顾长言多了几分体贴。
顾卫卿看着这个快要齐肩的孩子,眼睛微微有些酸,却仍是含着笑道:“娘的长愉长大了,知道体谅人了。”
越是这样的好,她越是觉得抱歉。但同时又有几分庆幸,如果他跟着贺琮,又能有什么好呢?皇家无亲情,无骨肉,且身世遭人诟病,在宫里再尊贵,也不要小心翼翼、委曲求全的在当今皇后手下讨生活,还要和异母兄弟们勾心斗角,远没有现在这样自由。
可要真说哪种生活更好,顾卫卿没资格。
顾长愉很温和的道:“儿子是男人,本来就该照顾娘,照顾姐姐,以后娘什么事都不必怕,有儿子一力承担呢。”
顾长言轻嗤道:“人不大,牛皮吹得倒响。”
顾长愉也不生气,仍是平心净气的道:“或许我能力不够,但我会朝着这个目标一直努力。总之我就想告诉娘一个意思,您不必再为我和姐姐担忧,只管做您想做的就好。”
顾长言接话道:“行了,你也不必说话给我听,我也没有要拦娘的意思,其实娘是嫁人还是招赘,我半点意见都没有。”
虽说没意见,到底这话里的态度过于生硬,带了些烦躁。
她自己也意识到了,烦躁的挥了挥手,道:“娘,我说话直,您别往心里去,说实话,我确实有点儿不舒服,但我也能想明白。您从前便不是为了自己活,考虑这个考虑那个,委屈自己的时候太多了。我不过是担心会有麻烦罢了,其实要我说,周姨的话您完全可以考虑……”
顾卫卿失笑,打断她的话头道:“好了,娘明白你的意思了,你们两个都是好孩子,娘很高兴。”
顾长言只好闭嘴,却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道:“娘,这里也没外人,我跟您说实话吧,要说恨,我只有比您更恨,但我也明白,恨是没用的,做好自己,过好自己的日子才是正经。但是他是什么样的人,您比我清楚,我只怕……”
顾卫卿道:“不会。”
她明白顾长言的意思。可她不认为贺琮会大老远的就为了看她不顺眼,便跑来报复她。或许他报复心真的很强,但这么多年,两人不也相安无事过了这么久吗?
他不会这个时候自毁长城,把从前的骄傲、自尊都抛到地下,就为了做个反复小人。
退一万步,他真的心胸狭窄到这份儿,她也没办法。横竖母亲已经老了,孩子也大了,贺琮顶多是要她的命。
她给就是。
这个时候,她没什么放心不下的,也没什么遗憾,所以她不怕。
顾长言耸耸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