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秦怀禄把自己对裴英子的怀念和愧疚,说给裴嘉惠听的时候,裴嘉惠就说,算了妹夫,人死不能复生,我妹她就是那么个命,有啥法。咱不说这些了,说点别的吧。
于是,裴嘉惠就说起了东河里征收粮款军俸的事。裴嘉惠说,几个镇,至有丫河口镇子大,人口多,可征收上来的粮款却不如其他几个镇。你给我留心一下,看会不会有啥猫腻。金运昌这个人,不好说。
秦怀禄经管着丫河口镇公所的账目,对征收粮款的数字应该知根知底。每次统计的数字,都是依照金运昌的意思做的。里头当然有些出入。但是,金运昌是自己的大媒,介绍的又是他的侄女,秦怀禄人前称他金镇公,人后还得对他行岳丈的礼,他咋能放金运昌的水呢。但裴嘉惠是裴英子的哥,对自己有再造之恩。两相比较,谁重谁轻,不好定夺。给裴嘉惠说实情吧,肯定让金运昌难受,不说吧,裴嘉惠那头又不好交待。一时倒叫秦怀禄为难起来。思来想去,秦怀禄到底还是把感情的砝码,放在了裴嘉惠一边。为啥呢,不说裴嘉惠是自己的室兄哥,有恩于自己,单就凭权力一项,金运昌哪能和裴嘉惠相比。裴嘉惠是现今这东河里最有实权的人,手里握着枪杆子,他想让谁今日死,就保证活不过明儿。
金运昌尽管岁数大些,但他见了裴嘉惠,那还得小心侍候,稍不留神,自己这有点小,秦怀禄说,叫娃娃先跟着灌灌耳音吧。陈凤问起没起官名,秦怀禄说,小名叫尧尧,就叫秦敬尧吧。于是,陈凤就让秦敬尧坐在了娃娃堆里,那秦敬尧没有见过这么多娃娃,开始还有点犯生,可不一会儿,就与身旁的娃娃玩了起来。陈凤让来武领着娃娃们背三字经,自己就和秦怀禄两个人,到另一个窑里坐下来,说开了闲话。
秦怀禄和陈凤一同上学多年,好长时间不见,就有说不完的话。互相问了近况,都感叹乱世之下,处世艰难,一介书生,啥用不顶,还是那掌握枪杆子硬把子的人厉害。陈凤说,他哥弄了那枪来,有恃无恐,对待长工和乡邻,态度蛮横。他担心迟早会惹上祸非。他还是坚持一条,仁爱是最好的防御。秦怀禄说,现如今这世道,枪杆子是硬道理,没理也有理。你讲仁爱,谁对你仁爱。老同学,咱们还是现实点好。说完就告辞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