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吹得更猛烈了,入冬了好一段日子了,清晨的庄里,一片寂静,家家户户都还在沉睡着,捂着被子,躺在炕上。闲下来了,用不着早起赶着去地里,外面又是冻得人都要缩脖子,没有人愿意早早起来。
樊小苟躺在自己窑里的炕上,全身裹着不是很厚实的被子,看着窗户外上面,纸糊的窗户格子有一块漏了一个口子,风从哪里吹了进来,吹得翘起来的纸啪啦啪啦的响。身子底下的炕还有着温度,樊小苟看着漏风的窗户,实在是不想动弹,眼睛朝着四处瞄了一圈,也没有趁手的东西能去挡住那个口子,风吹进来却是正好吹在他的头上,就这么蜷缩在被子里面,盯着窗户,也不想往炕的其他地方挪一挪,都是带着冰凉的。
风还是在吹着,樊小苟把头埋进被子里面,听着耳边的声音,怎么也是睡不着了,双手在脸上搓了搓,裹着被子坐了起来,朝着炕下面看了看,卷着被子,跳下了炕,脚底板接触到地面,一阵凉意从脚下冒到了身上和头:“爹,这就起,你先过去。”拍门的声音停了下来,传来樊不器的声音:“赶紧过来吃,一会凉了。”然后就听到脚步声走远了。
抱着被子在炕上坐了起来,樊小苟把自己的棉衣棉裤从炕的角落拽过来,先穿上棉衣,再伸直了双腿,套上棉裤,提着裤腰站在炕上,再踮着脚尖微微跳着提了提裤子,绑上了腰带绳子,用力的系住,打了个活扣,就下了炕穿上鞋子出了窑门。
窑外面风还在吹着,天上也没个太阳,阴着个天,樊小苟双手交叉着抱在胸前,猫着身子,就往灶窑里面跑,这天气太冷了,待在外面就和没穿衣服似的,这才刚刚是腊月的开头,到了一月份下雪了,就更冷了,手都伸不出手。
樊家的正窑里,吃过了饭的樊不器和陈梅正坐在炕边上商量着什么,樊小苟正在把自己家仅有的一只老母鸡从窑的最里面往外捉,冬天晚上外面太冷,还要防着没有吃食的黄鼠狼或者野狸子把鸡抓走了,所以每到傍晚,都是把鸡捉进来放在窑里,白天再捉出去。
看着樊小苟把鸡捉了出去,陈梅对着自己男人说:“这都腊月了,很快也就要过年了,该提前置办点年货了。'樊不器点了点头,挠了挠头皮,说:”我把新打的一担笼筐还有小苟之前挖的一些柴胡带上,去趟县城,看能不能淘换点东西,能卖点钱是一点。“
“你把母鸡也带上,卖了换点钱,买点大白菜和猪肉,”陈梅说完又叮嘱着:“天太冷了,就你自己去吧!回来前去一趟布庄,买点黑绒布,鞋底子我都纳好了,布买了做鞋背子,过年家里都能穿上新鞋子。“
樊不器点了点头,心里默默记下了媳妇说的。
把鸡放进了鸡窝,走回到窑门口的樊小苟,听着说过年有新鞋子,高兴坏了,跳过了门槛,走到爹娘面前,望着两个人,脸上满是笑容的说:“爹,娘,过年有新鞋子穿了,是吗?”
陈梅摸摸儿子的脑袋,说:“咱们一家人都有,年三十就让你穿。”
樊不器没有再说什么,起身从炕边下来,去窑里拿出了两个笼筐,放在院子里面,又把已经晒干的柴胡用袋子卷了起来放在了其中一个里面,去了鸡窝里,捉出来刚刚放进去的老母鸡,找了两根布条子,一根绑住了鸡的两腿,一根绑住了两个翅膀,放在了另外一个笼筐。
没有再和儿子多说什么的陈梅,进了灶窑,拿着不大点的布袋子,装了小半袋子麦子面,给了樊不器手里,说:“家里钱上次都买了粮食了,你再带点麦子面,也能用得上。”“记着再买点香和纸,过年了上坟上去看看咱爹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