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来得多,去得也快,不一会儿,原本乌压压的人潮就已经退得一人不剩。孟龙也终于纵身跳下了戏台,避开那些裸露的电线,撤退到安全的地方去。
他刚刚来到后台,还没来得及喘上一口气,那些没有演出不需要卸妆的社员就纷纷把他围了起来,脸上带着惊疑不定的表情,七嘴八舌地问道:“社长,你跑上去做什么?”“社长,你不是存心捣乱吗?”“大家演得多好,你为什么要突然插进去?”“你为什么要把电线弄断?”
一大堆无法解释的“为什么”像烦人的苍蝇将孟龙围了个水泄不通,孟龙满脸大汗,张口结舌,他今天的行为已经是离奇的惊人之举,没有任何一个理由解释得通,也没有任何一个常理符合得了。
这件事,本身就超出了常理!
眼见孟龙被生气的社员围住不能脱身,殷铸成三步并作两步地跳下树枝,大步冲进了包围圈,将孟龙护在身后,叫道:“干什么干什么?你们想造反了?社长这样做自然有他这样做的原因。”
原因?这两个字加上殷铸成的出现,顿时触动了周围社员们的神经,大家突然想起之前王晓敏和董菱娟的不知名惨死,其中一个人的脸上立即出现了扭曲的惊恐神情,他两眼直勾勾地盯着殷铸成道:“原因?什么原因?难道说社长看到了……”
“闭嘴!”殷铸成在他说出那个字之前及时打断了他,厉声道,“我可什么都没说,你要是胡言乱语,引起了什么后果,你自己负责!”殷铸成强硬的态度震慑住了周围的人,他们互相看了一眼,虽然依旧狐疑,但却不敢再开口质疑什么。
孟龙有气无力地道:“今天演出取消,你们走吧,明天也不用来了。”大家又面面相觑了一会,殷铸成一度以为他们要动手了,但孟龙余威犹在,再加上他们对今天发生的事情多少还有点惧怕,所以最后终于一个个默然地离开了。
看着无精打采的孟龙,殷铸成心里一阵阵的难受,一场史无前例盛况空前的公演,一次足以铭刻梨园社辉煌丰碑的事件,就这样变成了一个闹剧,对于呕心沥血建社的当事人来说,无疑是强烈的精神打击。
“走吧,我陪你去卸妆。不管怎么说,没出事就是最大的好事。”殷铸成拍了拍孟龙的肩膀,安慰道。和梨园社演出失败相比,成功疏散学生、撤退社员更加重要,在这风口浪尖,如果社里再出现什么离奇惨死的事故,那么所有矛头都会瞬间指向孟龙,那时候他将百口莫辩。
他们来到后台的化妆室,殷铸成准备了一肚子说辞去跟那些吓坏了的演员们解释,没想到里面一个人影都没有,地上桌子上一片狼藉,头饰、戏服、道具丢得到处都是,化妆用品乱糟糟地洒了一屋子,看上去像真的被草寇洗劫了一番——————那些人竟是吓得连招呼都不打,直接就跑了。
殷铸成苦笑一声,对孟龙道:“算了,还是回宿舍卸妆吧。”孟龙看着那些乱七八糟的物品久久不语,良久,才默不作声地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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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影稀疏,映照着已经不再如初春般繁茂的枝叶,漏过斑斑点影,勾勒出无数天工而成的花纹,隽刻于地。
这个时节已经没有落红了,却多了许多半枯的树叶,铺在地上薄薄一层,柔软而无声,却能在鞋底留下一滩粘稠的污迹。
两道人影在空无一人的林荫小路上走着,周围的气氛静谧,只有风声蝉声相和,两人谁也没说话,只是低着头专心看着眼前的路。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有一个人稍微抬起了头,开口道:“今年倒不是很热。”
对方没有接话,那个人觉得有点尴尬,挠了挠头,又道:“孟龙,我在想,这次事件这么诡异,其实未必是针对我们的,而是针对所有学生的,所以你真的没必要太自责。”
那两个人正是孟龙和殷铸成,知道孟龙今天心里难受,殷铸成特地约了他晚饭后出来散步,疏解一下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