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深,看不清孟龙的表情。过了好一会,孟龙才微微抬起下巴,低沉的声音划破夜空而来:“针对我们也好,针对整个学校也罢,经过白天这事,我已下定决心,不管学校同不同意,梨园社从此解散,世上不会再有这个社团。”
殷铸成由衷地道:“我也是这么想的,社团什么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我都能安全度过这场风波。等以后我们出去了,有钱了,想组几个社团就组几个社团,到时候,孟龙,你说不定就在国家大剧院演出了。”
孟龙突然顿住身影,停下脚步,殷铸成嘿嘿笑了笑道:“你不用不好意思,我觉得你的确是有这个实力的。”话音刚落,却见孟龙转过身来对着自己,一双深深的眼眸里涵盖着浓墨般化不开的黑色,眼睫毛在微微颤动:“铸成,我觉得我逃不掉……”
殷铸成吓了一跳,忙道:“呸呸呸,这种不吉利的话你别说。你平时安慰我不要疑神疑鬼,结果你却是那个有心病的人。你要真这么担心,我陪你逃出校园去好了。”
说话说得酣畅淋漓的殷铸成不会料到,这句话终成谶语,那些血腥飘零的风雨随着命运的车轮无情转动,是谁也阻挡不了的大势。
孟龙垂头丧气地继续往前走,殷铸成的话在他心里没有带来一点安慰的力量,相反,最近几天一直萦绕心头的那股不详却挥之不去,越来越浓郁。
他总觉得,有大事要发生了……
一番对话之后,两人又默默无言地各自低头走路,疏落的人影拖长在满是落叶的地面上,被切割成了碎片。突然一股冷风刮过,卷起漫天的碎叶飞舞,风声穿过枝桠,如同夜里那些不知名的见不得人的呜咽,幽幽暗暗,听着莫名的瘆人。
孟龙走着走着忽然就停下了脚步,侧耳听了半晌,对一边感觉莫名其妙的殷铸成道:“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殷铸成眨了眨眼睛,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摇摇头道:“没有呀,就是那些风声,听着是有点奇奇怪怪的。”
孟龙又听了一会,狐疑道:“不对,不是风声。你真没听到?好像是有什么咀嚼的声音,嘎崩嘎嘣的,还挺有规律的。“殷铸成凝神听了半晌,因为有孟龙的提示,这才勉强从呼呼倒灌的风声中听到一点杂音,微弱得几不可闻,带着沉闷的声调,蜿蜒在夜色中。
“是老鼠吧?这里也经常有老鼠出没。”殷铸成不以为意地道。孟龙没说话,他不认可这个说法,可却也没有别的猜想,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个声音,他的心里有点发毛,却又抑制不住地想去看看,仿佛那声音是在召唤他前去。
孟龙最终下定决心道:“我去看看声音是从哪里传出来的?”殷铸成惊讶地道:“为什么?老鼠你也感兴趣?”孟龙摇摇头,他的神色里有一点困惑,但更多的是一种了然于心的认定:“不是老鼠,我觉得不是老鼠。”他转身就走,殷铸成吓了一跳,赶紧把他拦住:“你要去干什么?不是老鼠你也没必须要非得去看啊,那边黑灯瞎火的,万一……”
殷铸成想说万一碰上上次没影子的男生事件,那不是把自己往火坑里送吗?可觉得说出来不吉利,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忍住了,缓了口气道:“好奇心是会死人的,我已经遭殃了两次,你还不能吸取前车之鉴吗?”
孟龙犹豫了,在这当口,那个奇怪的声音又再度响起,而且不再是一个,是好几个,不管风声如何凌厉,传到他的耳边却异常清晰,一声一声,仿佛叫魂,让他无法克制内心的欲望,让他无法忍住前去一探究竟的期盼。
“不,我要去看!”孟龙像个撒气的小孩子,抛下一句话之后,趁着殷铸成不注意,绕过他就跑。殷铸成又气又急,他从来没见过孟龙还会这么赖皮,当下没办法也只好紧追上去。
跑了一阵,那声音愈来愈清晰,愈来愈明显,回荡在空疏的树林当中,激起阵阵回声,光是听,就已经让人不寒而栗。殷铸成越来越觉得这声音的古怪,头皮发麻,好容易追上了孟龙,扯着他就准备生拉硬拽回去,却见孟龙也停下了,茫然地转头四望,喃喃道:“是这里了。”
这里?殷铸成环顾四周,这里不知道是什么偏僻地方,借着惨淡的月光,可以依稀辨认周边只有几棵不知道树龄的参天大树,浓浓的胡须从树干上垂下来,编织成了一道又一道诡秘的黑影,地面上裸露着黑土,没有多少杂草,尖锐的碎石扎着鞋底,稍不留神就会脚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