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云藩笑了:“你别惦记我手头里,你晓得我有一花两,还背着债哩!”
美娟出主意:“三姨奶奶有钱!”
“别提她!”聂云藩鼻息冷嗤一声:“她对我甚么都百依百顺的,就是把钱看得比眼乌子(2)还牢,往昔辰光还用过她两趟钱,整日节(3)加息追讨,以在更不要想了。”
美娟叹口长气:“姆妈一定不肯给,她连油豆腐线粉汤都不肯买。”
聂云藩默了默,压低嗓音说:“勿要听你姆妈哭穷,伊有的是铜钿!就舍不得拿出来用。”
“真的?”
“她带来的妆奁相当丰厚,你是不晓她娘家当年怎样的有钱,说其白玉为堂金作马也不为过,否则我会娶她个.......”破烂货!他把这三字混着茶水咽下,皱着眉微笑:“可惜大舅爷是个扶不起的阿斗,把祖业都败光了。”又小声说:“你姆妈把她值钱的......不晓藏哪了!”
美娟抬眼看他,似不解此话何意的表情,聂云藩模糊道:“我都找遍了,你比我聪明,你再找找。”
美娟盯向清水里的荸荠肉,没吭声儿,心思却活了。
姚太太待佣仆摆好晚饭,命刘妈去叫少爷,稍过片刻,姚苏念眉眼惺忪过来,姚太太沉着脸吩咐小翠:“打盆热水来给少爷洗脸。”小翠知趣的去拧了热毛巾来。
姚苏念擦着手脸,一面问:“就我们俩个?父亲呢?”
姚太太给他盛米饭,语气板板地:“范秘书说他往南京去了!”
姚苏念只道:“我不饿。”他瞟两眼菜色:“这甚么汤?给我一碗就好!”
姚太太突然生起气来,把手里碗一顿:“不吃算了,汤也别喝,你用不着敷衍我,我还能看得见!”
姚苏念笑道:“我晌午和几朋友逛城隍庙,在乐圃廊吃撑了,没旁的意思。”把毛巾递给小翠,接过饭碗拨掉一半,还留一半:“我吃着陪你罢!”挟起一片醋溜黄鱼到她碗里:“你最爱吃的,瞧,这些年我都没忘记!”
姚太太猝不及防地落下泪来。
姚苏念让刘妈等人出去,才问:“哭甚么呢?”
姚太太还是流泪,呜咽,怕被房外的佣仆听去,她知道她们爱偷听,或许会去讲给赵太太换小费,所以她不敢大放悲声,只把嘴里的口水往喉咙里咽,咕噜咕噜像受伤的小兽在哀吼。
姚苏念着急起来:“到底怎么了?”
姚太太终究把情绪平复下来,她用帕子揩眼泪,鼻音浓重:“你爸爸他......外面有了女人。”
姚苏念微愣,抿起嘴唇道:“我还以为......这不是早晚的事......你要学